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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自窗外洒入,光柱里细尘飞扬,轻风吹过,带起陆湘屏鬓间的墨发轻舞。
碧痕的眼眸,一下子瞪到了最大,陆湘屏虽然没有明说,但碧珠亦不笨,深知自己做的事情被陆湘屏发现了,她想破脑子也想不透,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明明连夫人自己都说了,哪怕杏儿的死让人追究,也不会查到她们的头上,但是夫人又如何知道杏儿是因何而死?
“夫人,奴婢……”
碧痕刚一开口,丁嬷嬷便上前,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怒道:“下作的东西,夫人平日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
丁嬷嬷这一巴掌下了狠手,虽然疾声厉色,然在心底,丁嬷嬷还是希望碧痕主动认错,夫人念在她伺候多年颇得她心的份上严惩就算,而不是要了她的命。
说到底,丁嬷嬷还是不忍心碧痕最终落得个死的下场。
碧痕被这一把掌打得猝不及防,一张脸往旁边偏了去,“扑通”一声,她跪在了陆湘屏的面前,开口道:“夫人,奴婢知罪,可奴婢也是为了夫人着想,那碧珠不知廉耻勾引老爷,跟夫人争宠实在不要脸,夫人贵为主母若擅自动手难免会落下把柄,奴婢是实在气不过了才出此下策,望夫人明鉴。”
这一番表忠心说的义正言辞,丁嬷嬷无耐的叹了息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忍去看碧痕的下场,总以为她是个聪明的主,没想到犯起蠢来一点也不比猪差,先不说主子做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丫环来多事,更何况就算你报不平,也不该在主子送去的笑口酥上动手脚,碧痕自以为聪明做的不留痕迹,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做了就是做了,这无疑是在夫人脸上扇了一耳光,难道说别人查不到就代表这件事情不存在吗?
陆湘屏沉默了半晌,忽地大声笑了起来,笑容尖锐,仿佛一颗锋利的刀尖在瓷器上重重的划过,叫人心底一凛。
“你果真是我的好丫环,真是忠心,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替我铲除障碍?”
波澜不惊的声音充满了软绵绵的味道,没有一点危险的信息透出,可是碧痕的眼中却忽地溢出浓浓的惊恐之色。
她明白,陆湘屏这模样,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是当你傻呢,还是当我傻呢?”
这时,陆湘屏淡然的嗓音再一次响起,碧痕心中此时有一根弦绷的直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绷断了。
“夫人,奴婢说的是真的。”碧痕匍匐在地,头紧贴着的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一声一声都在宣示着她对陆湘屏坚贞不移的忠心。
她想,自己好歹是夫人最信任的丫环之一,而且又是最得夫人器重的,怎么说夫人也不会对她大惩,这件事情被夫人发现猫腻她不容狡辩,但夫人指不定会看在她一心替她着想的份上从轻发落。
“借着为了我着想的名号,行使着你自己的心思,你这丫头,还真没辜负我多年来对你的疼爱跟信任啊。”
云淡轻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讽刺跟戏谑重生之美味关系。
碧痕纤瘦的身子猛然一抖,而就在这时,陆湘屏手中的茶杯突然向碧痕扔去,速度之快让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茶杯砸在碧痕的额头上,竟然砸出了一个血窟窿,紧接着便是“呯”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成片。
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尚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传来,碧痕一个激灵瞬间清明了起来,也顾不得体内传来的痛楚,对着陆湘屏连连磕头,“呯呯呯”的嗑头声极响。
“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夫人息怒啊。”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湘屏忽然暴喝一声,伴随着的,是周身狂暴的愤怒气息。
碧痕被这样滔天的怒火吓的身子不断的颤抖,她断料不到陆湘屏竟是这样的生气,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额头渗出丝丝冷汗,混合着鲜血淌下。
“夫人饶命,是奴婢自私,是奴婢莽撞,奴婢以为只要碧珠死了,夫人需要帮手就会提拔奴婢的,夫人开恩,都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求夫人给奴婢一次改过的机会。”
屋里很安静,只闻碧珠重重的磕头声,不多时,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
陆湘屏紧紧抿着双唇,良久,嘴角蓦地扬起,笑容肆意而又残忍。
“好,好一个我需要帮手,我喜欢聪明的丫头,可却讨厌丫头自作聪明,一个连主子都敢利用的丫头,你以为我能容得下你?”
哪怕碧痕只是三言两语,但陆湘屏既然怀疑到碧痕,自然多少有点猜测得到她的用意,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更加明白碧痕是出于嫉妒之心,她不甘碧珠当了姨娘,而她只是一个丫环,她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完全胜过碧珠,她在怪自己为什么选碧珠而不选她。
一个对主子心生怨怪之心的婢女,陆湘屏哪怕再器重碧痕,也不会留下她这个祸害,一次不忠,百次无用。
“夫人……奴婢知错了,夫人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碧痕瞳孔不断睁大,被陆湘屏眼中浓浓的煞气给震摄道,紧接着高喊认错。
陆湘屏冷冷的瞪着碧痕,漆黑的瞳眸深处是森冷的寒气,仿若雪山之颠千年不化的寒冰,深深的刺入人的骨子里。
“丁嬷嬷——”
碧痕失踪了,就这样莫名奇妙的从锦墨堂里,从宁里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要抛弃夫人身边一等丫环的美差离开。
而更没有人知道的是,碧痕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一杯毒酒下肚,碧痕的尸体被丁嬷嬷趁着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扔到了宁府最北边的院子,那一口无人饮用的井里面。
“小姐,你说奇不奇怪,那碧痕说不见就不见了?”隐月阁内,红妆跟阿蛮一起蹲在铃铛的狗屋前,替它洗澡,一边问道。
宁子衿头也不抬的专注于刺绣,听到红妆的问话,只是不平不淡的说了一句:“奇怪。”
“小姐,你觉得碧痕是去了哪了呢?”
“不知道。”宁子衿依旧头也不抬的说道。
红妆以手撑着下巴,望天,继续遐想:“会不会被夫人悄悄嫁人了?”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湿毛巾擦洗着铃铛的毛发热血联邦。
没理由啊,碧痕既然是夫人的陪嫁丫环,那定然是很得夫人喜爱跟器重的,若碧痕要嫁人,夫人怎会如此低调,怎么说也是信国公府嫡长女身边的丫环,出嫁都是代表的夫人的面子跟信国公府的面子,没理由一声不响就不见了。
这个可能信似乎有点低。
“更或者碧痕被夫人谴回了信国公府?”
顿了一顿,红妆又抛出一个假设,只是很快,又在心里给否定了。
陪主子出嫁的丫环,除非是犯了头等大错才会被谴回去,碧痕犯什么错了?没听说犯错呀。
恩,这还真是件伤脑子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让人纠结啊。
“嗷唔——”
突然,铃铛哀怨的低嚎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站了起来,疯狂的甩动着身上的毛发。
水珠在空中飑溅,甩得阿蛮跟红妆满脸满身。
“唉哟喂,要死了,你皮痒了是不是?”这话,是红妆对铃铛说的。
她们也不是第一次给铃铛洗澡了,每一次都乖乖的趴着任她们搓洗,被伺候的乌溜溜的眼睛眯起,一看就是享受的很,今天这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成,居然敢反抗?
阿蛮轻轻一抹脸上的水珠子,恶狠狠的瞪了红妆一眼:“你才要死了呢,让你洗毛,你洗它眼睛做什么?”
那水全抹眼睛里了,能不叫铃铛炸毛吗?
红妆一愣,看看手里的帕子,暗暗吐了吐舌头,呃……她好像是想太入神了。
宁子衿听到这方的动静,这才舍得抬起一颗脑袋来,施舍性的给了二人一狗一个眼神,唔,铃铛又变大了不少,随着它身体不断的变大变壮,连带着饭量喟口都快要超越阿蛮了,唉,她这小小隐月阁还真有快被他们吃穷的趋势。
铃铛被宁子衿幽幽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一瞬间,湿漉漉的毛发一根根竖了起来,忽然间,它打了个喷嚏,然后极为狗腿的走到宁子衿身旁,拿着湿嗒嗒的脑袋谄媚的拱了拱宁子衿腰部。
宁子衿坐在石有凳上,铃铛站着,脑袋竟已到了她腰部以上!
可想而之它生长的速度跟它体型的庞大,也难怪旁人见了胆战心惊。
这哪里是温顺可人的宠物可以比拟的,那老虎的体型也不过如此啊。
“汪唔……”铃铛卖乖似的低唔一声,那脑袋差一点将宁子衿给拱到地上去。它似乎也看到了宁子衿眼里那一抹小小的嫌弃,拼了命的撒娇。
宁子衿努力稳住身形,一手拍开铃铛的脑袋,这厮,也不知跟谁学来的撒娇,竟运用的炉火纯青,明明是龇牙咧嘴的恐怖凶相,叫人望而生畏,宁子衿却偏偏在里面看到了可爱的模样来。
她一定是中邪了!
忽然,院门口走来一名丫环,正是代替刘妈妈如今贴身伺候老夫人的皓月。
“奴婢见过二小姐。”皓月行至宁子身前,行礼唤道。
宁子衿抬脚踢开铃铛,放下手中的绣活,问:“可是祖母有事找我?”
铃铛每天吃的脑袋肠肥,重量也呈直线上身,宁子衿要将铃铛给挪到旁边也得费老大的劲,心里再一次觉得该给铃铛减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