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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钢笔,我的日子好过多了。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里我需要写那么多字。爸爸在卷轴上每天指给我至少两千字的内容,让我抄在纸上,再让我的学生们誊抄开去。内容什么都有,从基础的四则运算到画地图,从车床原理到军队的土工作业,就是挖各种战壕或者防御工事。爸爸说这就是我们带给这个世界的课本和知识体系。我抄好之后,会交给我的学生再去誊抄十份,其中两份会留在学校,一份留在图书馆——也就是我们家的书架上。剩下的就不去管它了,随便他们流传到哪里去。当然这些抄件不会流失,不仅每个家庭和每个作坊都学着我们家的样子建立了书架,而且我看到有些抄件有了越来越多的复制品,以至于我不得不把抄件编号,以便让孙巧巧方便核对。编号建立让爸爸很高兴,说我会用心会管理了。他一高兴,就都给我一个“图书馆管理体系”让我做个简化版本,放在书架的一个格。我觉得这世界真是艰难啊。
为什么要我抄第一遍呢?爸爸说是尽量不让这个时代的人看到我们带来的神奇的东西。他再也不穿我们从原来的世界穿来的衣服,还在计划怎么到俞朝勤的铁匠铺里去装模作样鼓捣一下再掏出车床上用的高硬度的合金钢刀头。多累啊。我觉得他也是希望我什么知识都学一点。这恐怕不是个好办法,实在太累了。以后刘则怎么办?他再抄一遍?希望如此。
好在现在有了钢笔。一块铁皮,剪成一个菱形,剪开一条缝,在缝的顶端小心地打出铁珠,然后裹着一根圆柱捶打,做成环形。这就是蘸水笔尖。自从花了几个晚上跟爸爸一起把工艺成形后,铁匠铺已经能够大规模生产,这彻底解放了我们一家三口:毛笔实在太难用了。很快我的学生们也习惯用钢笔。现在钱三还在研究用掏空的牛角做笔杆,可以储存墨水,就不用带着一个瓶子到处走了。我觉得自己将会以钢笔的发明者而被人纪录在历史上,也是蛮有讽刺意味的。因为我是那么的不喜欢用笔。
讨厌钢笔的我每天的工作包括抄出至少两千字的知识,然后去上两、三节课。是给人上课。虽然我只有14岁,但是我已经是一所学校的老师。我的学生不仅有跟我一样年纪的孩子,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在校园范围里总是对我非常恭敬,让我直接感受到了礼仪的重量。我开始关注别人的礼仪,会讨厌那些没有起码礼仪常识的人。可惜的是自从我成为他们的老师,再也没有人摸我的头了。还好爸爸会摸,尤其是我跟他说求摸头之后。
我和妈妈一样,教数学和语文,也照本宣科地教过医学知识,还教美术和音乐。爸爸也在学校里上课,他教任何我和妈妈不会教的东西。不教课的时候我也上课,几乎爸爸教的每一门课,我都一起学习,然后再告诉身边的孩子们。爸爸说我这叫助教。
学校开始运行三个月了,我的学生们越来越能干,王带喜据说已经成为梅家村第三有权力的人,竟然远远在我之上。作坊总是来跟爸爸要人,说是需要能写会算的。爸爸一个也不放,他要把这些学生全部当老师用。我们是要建很大的学校吗?
今天跟着爸爸去临时村子里查看,很高兴空气里没有臭味了。爸爸让人出钱买下了村民们带来的所有动物,包括不少的鸡鸭和几只猪。没有这些到处乱跑的动物,再加上建立了巡逻队,抓住随地大小便的人就打棍子,空气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味道。就为了这个,我和我的学生们在临时村里就忙了三天。当然一切都是值得的,当初在县城门口坐着的那些瘦弱的人,尤其是那么多老人和小孩,现在脸上都有了神采和笑容,相信他们心里也都有了希望。
“给你看看,这是你女儿的日记”姚英递过一个鹿皮封面的本子。早晨的阳光里传来一阵书声朗朗,两口子难得清闲,在家里收拾收拾。
“我们能看人家的日记么?”刘遥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本子,兴致盎然地翻看起来。读着读着,他突然放下本子,拔腿就往外跑。姚英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一把抱起儿子,跟在后面。
“老梅,带喜,我们在临时村子里接收了多少人?其中小孩多少?”刘遥人还没进门就大声问道。
王带喜现在整天都待在梅宅里,要么上课,要么整理她的统计。现在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王带喜正埋头计算,听到声音,急忙在纸堆里翻找,很快抬起头来回答:“先生,一共是327个人,小孩24个。”
“老梅,一个村子如果有100个人,一般应该有多少个小孩?”刘遥皱着眉头问道。
“总有二十多三十个的样子。一半成年人,剩下的一半里,大半小孩,小半老人。”梅先卓琢磨着回答。
“到我们临时村里的人,小孩不到一成。这是为什么?”姚英也听出了其中的问题,连忙问道。刘满正在给一群孩子讲解,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
“要说正常原因,那就是他们其中不少人都没有成家,比正常的村子里小孩是少一些。但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很多小孩没有父母带着,没法到我们这里来。”梅先卓无奈地回答道。
“梅先生,那么这些小孩怎么生活呢?”刘满焦急地问道。
“运气好的,会有人家收留,成为继子,长工,童养媳。运气不好的,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混着。”高管家在一旁沉重地说,接着又道:“我就是这么混了很久,然后被梅先生收留的。”
“你不是有父亲么?”姚英直愣愣地问道。
“我三岁那年,父亲被抓去跟着军队到广西平乱,母亲很快就生病身故。要不是先生收留,现在还有没有我都不知道了。十年后,我父亲才逃回来。当时一起去的三十多个人,只回来他一个。”高管家平静地说道。
“那就是说应该有不少小孩还在食不果腹地混着?他们在哪里呢?”刘遥问道。
“基本上大多在县里。县里还是好混到饭吃,帮人家洗个衣服,带个小孩,去店铺里打扫打扫,集市的时候挑挑抬抬的,每天总能吃上一顿饭。也有在村里的,那基本都是祖屋还在,由同姓的周济着。”高管家显然很熟悉孤儿的生活。
“老高,你赶紧准备,驾个马车,带点吃的,我们去县里把孤儿们都接来。”刘遥转身对姚英和梅夫人说:“你们两去临时村里准备一下,腾两个窝棚出来,今天晚上就要安顿孩子们住下。衣服肯定得备一点,估计都是跳蚤,得里外全部换干净衣服。”
梅先卓听明白了是要做什么,在旁边连身说自己早没想到,这些孤儿不仅是急需救济,而且正好可以到学堂里学知识,一举多得。
刘遥顾不上听那些唠叨,又叫女儿去自己班上挑两个能干的女生,再叫来梅先卓和赵飞,让他们一起去帮忙,尤其要负责去跟孤儿们说清楚情况。
一行人很快就收拾停当走出村口。刘满跟在后面跑出来,手里抱着几个竹筒往车上一丢,擦把汗说道:“这是凉开水,比喝生水卫生。”
姚英摸出手绢擦着她满头大汗说道:“还是带些吃的好。这些孤儿喝的都是生水。”刘满也意识到自己准备的有问题,跺了跺脚便要往回跑。
“闺女,小刘先生,你别忙活了,他们带了吃的。”高管家的父亲擦着泪一把拉住刘满,又走到刘遥跟前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来走开了。
高管家也是一脸激动,大喊一声驾!赶着马车飞快地走了。
郑磊一边在村子里巡逻,一边捶着酸痛的后背。今天是自己的窝棚当值,本来是轮到柯山,但是这人自从到了钱二的作坊里做事,越来越嚣张,现在轮流巡逻根本不去,都是让同住的三人代替。本来今天该是魏敏替柯山巡逻,但是魏敏在山里打了一整天炮眼,据说是绳子吊着在悬崖上轮锤子,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到现在也动不了。自己虽然筑坝的活也不轻,总算是好点,便拿了轮值牌走出了窝棚。好在巡逻不是苦差,只要做一件事:发现轮值牌上写着的事情就去制止,制止不了就去找警卫队——刘遥在村子里放了一个伍,由梅家驹坐镇,算是村子里的警察。
又看了一眼轮值牌上写着的几句话,每个字都认识。郑磊很高兴,自己也算是识字了。他又读了一遍:“不得争吵、伤人、毁物、盗窃,不得丢弃垃圾、随地便溺吐痰,不得放养畜禽,住处生火。违犯者罚粮一斤或更多。”
临时村里到处都是规矩,村口就立着一块木牌,写了大大的民约两字,下面的内容半文半白,倒也容易看懂。
民约
定居本村之人,不限男女老幼,共同执行此约。
一、未经本人和律法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自购或租赁的民宅。住户可采取一切措施,后果进入者自负。
二、成年者或成亲之人自为一户,自觅居所,自置田产,自支所获,任何人不得干涉。
三、公共场所,不得妄为,尊重他人,珍惜公物。盗窃、伤人、凌辱、毁损物品等,须判赔偿和服劳役若干。判罚须依律法列明之法则执行。法则所无,不能判罚。
四、无论男女老幼,百人为一甲,选甲长一。甲长为一甲居民提供服务。
不知是不是民约的约束,村子里很太平。虽然几乎家家都带着锅,但是规定窝棚只能住人,烧饭必须到几个专门搭出来的厨房里做。这些厨房都与窝棚有一定距离,就算是失火也不至于引起蔓延。郑磊满意地看到除了厨房,没有别的地方冒烟。前几天在厨房前面排队的情况现在也没了,这还得归功于魏敏看上的那个寡妇。她去跟排队的人家商量,把粮食交给她一起烧煮,每户人家只收一口那么点饭食作为酬劳。积少成多,这婆娘自己的口粮一点也不用动了。她还有本事去找钱二做了几个大大的蒸笼,各家的红薯自成一堆,大米各装一碗,一点也不会搞混。
自从这婆娘开始干活,原来守在厨房的警卫队也不来了。以前每户人家做好饭,都要警卫队查看过是不是把灶台抹干净了,有没有清理炉灰,现在都是魏敏家的寡妇的事情。
郑磊摇摇头,觉得魏敏家的寡妇这个叫法很没道理却又很对。厨房周围稍微有点拥挤,那是各家各户在拿自己的粮食,也不算什么。只是一个男人打自己的女儿有点狠,一脚踢过去,小孩哭声都没了。不就是红薯没端稳掉地上了么,这王权怎么打自己的孩子跟打小偷一样。郑磊再摇摇头,离开了厨房朝厕所走去。
村子最下游的厕所那边最是脏乱,老是有人嫌拥挤不肯排队,就在外面便溺,刘遥来说过几次了,所以近来警卫队的人都改在那边盯着,自己也得去看看。郑磊知道警卫有一个规则写在每个人的警卫腰牌上:“凡轮值所报违规不能制止者,警卫同坐其责。”所以警卫对脏乱非常重视,他们才不愿有人把屎拉在外面而被责罚。这是也是郑磊的责任,因为轮值牌正面也写着一行字,那是轮值的责任:“凡有人违规而轮值者未发现,同坐其责。”
“奶奶地你们拉屎都要我管着。”郑磊一边捶这背,一边愤愤不平地朝着厕所走去,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在厕所里人多的时候找个草丛里就拉了的事情。
“你怎么不去制止他!”突然一声爆喝在他耳边想起,仿佛是个女人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姚英那愤怒的脸,同时还看到梅夫人一阵风一样冲到王权身边,飞起一脚把人踢翻。此时王权的女儿终于缓过劲来,哭出了声,却是呼喊着:“爸爸爸爸!不要打我爸爸!”朝着自己的爸爸跑去。
王权被一脚踢得懵懵懂懂,爬起来一看是怒火中烧的梅夫人,不敢造次,转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哭喊着爸爸跑来,心中火气没处发泄,抬手又是一耳光,把女儿扇了个后仰,满脸鼻血坐倒在地上。
随后赶到的姚英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操起一根烧火的木柴就扑上来,冲着这男人劈头盖脸一阵乱打,眼见得王权头上脸上就都是血。郑磊一看大事不好,急忙扑上去扯着魏敏家的寡妇一起劝架。自己拉住王权往外跑,让寡妇拦着两个愤怒的女人,一边还喊着:“快叫警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