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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敦煌笑着说:“七少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么。舒骺豞匫七少奶奶不用受这么大的委屈了。我们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陶骧站起来,说:“她要多掉一根头发,你掂量着。”
“那么我要的东西,七少也须得给我保证半点不差。”逄敦煌紧跟着说。
陶骧离开。
脚下的马刺贴着地面铮铮然作响遴。
图虎翼跟上他。
经过静漪身边,陶骧没有停,图虎翼敬了个礼。
两人很快便撤出了山洞保。
逄敦煌跟着走出去,站在洞口,往下一望,正看着陶骧飞身上马。
此时寨门被吊起,眼看陶骧和图虎翼一先一后便要出寨,老八说:“四哥,真放他走?”
陶骧回了下头,举目回望。
逄敦煌拔出了枪,对着陶骧,做了个扣扳机的动作。
两厢里相对,陶骧冷若寒星的眸子,毫无惧色,策马而去……逄敦煌收了枪,站在他身边的老八叹口气,说:“四哥,咱能这么一枪崩了他就好了。什么仇都报了。只可惜……”
逄敦煌笑着说:“这会儿崩了他倒是最容易,山里这些靠咱们吃饭的弟兄百姓呢?咱们的大事呢?这次能清理了门户,换回大哥二哥和武器弹药,已经够本。老八,咱们须得从长计议。再者能给陶骧制造点麻烦,让他别以为卧龙山就这么被赶尽杀绝,得意忘形就可以了。”
“四哥深谋远略,兄弟佩服。”老八低声道。
逄敦煌看着那缓缓闭合的山门,摇了摇头。
“不过依我看,四哥其实还可以做的更大些。”老八说着,见逄敦煌沉默,继续说:“其实老大在不在,卧龙山也是四哥你说了算的,倒不如……”
“卧龙山是老大二十年的心血,日后要怎么走,还是听老大的。”逄敦煌说。
“是。四哥做事明白。我是唯四哥马首是瞻。”老八说。
逄敦煌没出声。
他们走回山洞里,逄敦煌看到静漪仍站在厅里没挪动地方,倒是十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就坐下来说:“十五,我和程小姐有话说,你和你八哥在外面候着。让七姑娘送茶水来。要好一点的,程小姐是喝不惯咱们这粗茶的。”
静漪听着逄敦煌又换了称呼。
在陶骧面前他可是一口一个七少奶奶。
逄敦煌见她脸上并无愠色,心里略安。从进了这个大厅开始,这里面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不会令她太过意外。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见十五和老八都站着不动,嗯了一声。
“四哥你跟她客气什么……”十五脸都皱到了一起。
“啧,少废话。”逄敦煌瞪了十五一眼,说:“回头程小姐由你亲自看守。你刚刚也听见了,程小姐再受半点伤,陶骧的炸弹可不认人。”
“那除非是他这媳妇儿不想要了。”十五嘟哝着。逄敦煌的话他倒是也不敢不听从,便和老八一起退出去了。
“程小姐请坐吧。”逄敦煌说。
静漪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听到他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请问这画是谁的手笔?”
逄敦煌走到她身后,也看着那幅画,问她道:“画的怎样?”
“说实话吗?”静漪反问。
“说当然就说实话。”逄敦煌微笑看她。静漪仰头赏画,有那么一会儿,他都有点错觉,似乎刚刚这里并没有进行过一场剑拔弩张甚至硝烟弥漫的对峙。他半晌才说:“一位故人。”
“四哥,茶来了。”一个个子很高、皮肤黝黑、壮实的像男人的姑娘进来,把两碗茶放在桌子上。“四哥还有什么吩咐?”她声音倒是细细的。
逄敦煌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等在这里好了。
“逄先生这位故人,可不寻常。”静漪坐下来。她早就觉得口渴了,端起茶碗来便小口地啜着。嘴角脸上的伤口被这样的小动作一扯,到处都疼。她轻抿着唇,发觉逄敦煌在看她,说:“画功虽寻常,气势却盛,却终不是福寿双全的气象。”
“这话若被他老人家听到,是要暴跳如雷的。他生平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别人批评他画功差。可以批评他不会打仗,但不能说他不会画画。”逄敦煌微笑着说,“程小姐见笑了。”
“抱歉,我不该信口开河。”静漪说。
逄敦煌看着静漪坐在刚刚陶骧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此时七姑娘将火把挑的高一些,洞内的光明亮多了。他目不转睛的看了静漪一会儿。
逄敦煌笑道:“画如其人,程小姐见识不浅,说的不是外行话。不过我是粗人,不懂这个。只觉得他的画放在这里,我安心。程小姐,请。”
静漪不知不觉就把茶喝光了,七姑娘又给她续了茶。
“程小姐,这两日敦煌多有得罪,万望海涵。”逄敦煌说。
静漪默默地看着逄敦煌。到此时,她才看清楚逄敦煌的样子——粗,而黝黑,精壮至极,头顶的狐皮帽子随意的搭拉着,又显得人有点儿吊儿郎当。但胸口挂着的怀表,又给他添了几分文气。
一个土匪身上,不但有匪气,还有侠气,更有文气。
端的是奇怪。
静漪一对美目望着逄敦煌,逄敦煌倒也坦然。
“要是我没料错的话,今天之内,你就可以走了。”他说着,替她打开了盖碗,三炮台香甜的气雾升腾起来,“程小姐喝完茶就去歇着吧。我逄敦煌说话算话,说不让人再伤着你,一定做到。之前是我的失误。”
静漪端起来茶碗慢慢的饮了一口。甘甜中微带苦涩,茶香、菊香、枣香混在一处,口味奇特。
她将一碗茶饮的差不多,搁下。
逄敦煌道歉的话,她已经听了两遍。
“若你们真杀了我,倒是痛快了。”她说着,看着逄敦煌桌案上的一盘杀到了一半的围棋。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棋子了,上面浮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上次下棋还是在家里,和之忓一道……她问:“段大哥怎么样了?”
逄敦煌这才知道静漪早就认出了他。
他沉默片刻,说:“他已痊愈。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恕我不能告诉程小姐。”
“不必。知他平安就好。”静漪说。
“看来程小姐一早心里有数。我还以为程小姐天生胆大。”逄敦煌笑着说。
静漪也笑笑,说:“倒不是有数。受人恩惠转眼即忘也是寻常事,我并不指望逄先生记得。”
“敦煌不是那样的人。”逄敦煌微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程小姐的人情,我迟早会还。”
“就算偶然帮上忙,那也不是冲着你。那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若说有恩,陶家二哥对你们才是有恩。”静漪淡淡地说,“你没伤了他们一家,就算是有良心。”
逄敦煌默然。
静漪站起来,说:“我还是回牢房去吧。在这里呆久了不自在。谢谢逄先生的茶。”
她去开了门,门外的老八和十三打量了她一下,外面此时飘起了雪花。
“胡天飞雪,第一次见。”她说。外面真冷。
她还没有被送回牢房,外面就有人通传,说陶骧已经让人把第一批军火送到了。
“程小姐,陶骧遵守诺言,我也信守承诺,你看,你是不是这就走?”逄敦煌问。
静漪见逄敦煌如此说,便问:“能把我的丫头和随从先换出去嘛?我不着急。”
“依你。”这个回答在逄敦煌意料之中。他吩咐十五去照办,见静漪望着雪花出神,问道:“程小姐,有没有兴趣下一盘棋?这样交换,还得阵子。”
逄敦煌做了个请的手势。
静漪移步洞内。坐下来,棋盘已经清理干净。
“逄先生可曾留学东洋?”静漪问。
逄敦煌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微笑颔首,“正是。”
静漪落子。
逄敦煌手指端的茧子明显。
“你好像知道我是什么人。”逄敦煌看一眼静漪。
她的脸已经洗的干干净净,这就越发显得脸上那重叠的掌印和嘴角的瘀痕触目惊心。
“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不知道彼逄敦煌,是否就是此逄敦煌?”静漪说,“逄敦煌其人有点传奇色彩。他早年从保定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南下参军,为廖致远将军赏识。后廖致远将军事败,逄敦煌随他东渡扶桑。廖将军回国遭政府军围剿身亡后,作为追随廖将军的死士,逄敦煌销声匿迹数年,之后在西北荒蛮之地崛起,是西北匪患中的……佼佼者。说是杀富济贫的好汉也可,令人闻风丧胆的匪类也不为过。只是,提到这个人,其他的倒也罢了,有个传闻颇有损其名誉。”
静漪手指捏着棋子。
“什么传闻?”逄敦煌反问。
“传说是逄敦煌出卖廖致远将军,才导致廖将军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