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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阳城中客栈早已爆满,刘正风乃是当地财主,早早提前包下了几大间客栈,预备给重要人物住。张松溪的脸面显然很吃得开,他去刘府溜了一圈,就拿到了四间上房的门牌,去茶馆接他们,却见只剩下了张无惮和那大美女。

    张松溪倒不奇怪殷梨亭两人溜号,只问道:“无忌他人呢?”

    张无惮笑道:“湘潭一带盛产糯莲,我们刚才在喝着茶呢,他听到外面沿街叫卖声,嘴巴馋了,跑出去买了。”

    张松溪禁不住也笑了,摇头道:“还是个小孩子呢。”将门牌放在桌旁。

    他们一行本有六个人,张无惮一见只有四个门牌,他可不信张松溪的名头还不能多讨来两个房间,促狭道:“四伯真是个妙人。”看来长眼的不止他一个。

    “毕竟房间确实紧张,刘先生十分客气,我也不好张口要太多。他俩就算不走,挤一挤还是满够的。”张松溪屈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们师兄弟能睡一间,无忌大概要闹着跟你一间……”往一旁瞥了一眼,“或者你同这位风流的朋友住一起。”

    邀月面上无喜无悲,她暗中尝试运转《明玉功》,试图将穴道破开,再有半柱香时间,便能成了。待她重得自由,定不会放过……

    她正想着,头顶百会穴被戳中了,旋即脑后风池穴被点,接连几个刚刚有冲破迹象的穴位重新被封住了。

    “……”邀月长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不放弃,她不气馁,再给她一个时辰零半柱香时间,她一定能重得自由。

    “晚辈失礼了。”张无惮甜甜一笑,跟她对了一个眼神,心道这不停点穴的法子太拉仇恨值了,得另想办法。

    他四下寻了一遭,对张松溪示意一下,起身走到角落一独坐的大花袄村妇所在的位置,招呼道:“金总捕既然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那人抬起头来,平平无奇的土黄色面盘上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张教主有佳人为伴,我怎好轻扰?”

    张无惮奇道:“我自光明顶下来时,可是独行,哪里有什么佳人,金总捕何以这般客气?”

    金九龄含笑不语,心头发凉。

    张无惮在他桌子对面坐下,笑道:“这也不难猜,金总捕命陈友谅将我拖在丐帮,自然不能白给他好处。”

    金九龄道:“倒非是我买通了陈友谅,只是成昆死了,这条狗总得另外寻个主人,送上门的,我便没有推,正一试他的忠心。”

    陈友谅也是有几分能耐的,何况丐帮耳目遍天下,他便请陈友谅打听张无惮下落,想不到不出半个月,他便收到飞鸽传书,说张无惮已在丐帮。

    金九龄大喜,压下手头一应差事,火速赶往丐帮,却不料时机不对,张无惮刚大发神威,揭发了丐帮帮主有假之事,连陈友谅都自身难保了。见张无惮同令狐冲二人孟不离焦,两人联手杀他再简单不过了,他便没冒然现身。

    其后张无惮跟令狐冲一分别便直上光明顶,今时不同往日,明教几*王尽数回归,光明顶上下铁板一块,金九龄只好在山下蹲守。他料定刘正风金盆洗手,张无惮定会参加,好歹等到他出了昆仑,急忙一路尾随而至。

    金九龄苦笑道:“便是张教主今日不来找我,晚间时我也会出面去求你了——”说着他解开身上的大花袄,只见小腹上有一青紫色的掌印,算来两人交手已尽三月,这掌印并未消退不说,掌纹脉络仍清晰可见,十分可怖。

    张无惮还是头一遭见识到中生死符这般久的受害者,仔细打量了几眼,方道:“除了这掌印外,可还有不适?”

    你自己下的咒,倒来问我?金九龄也不敢不答,照实道:“初来还只是普通的麻痒,我当是你内力特殊所致,但再过几天,麻痒逐渐深入五脏六腑,实在是生不如死。如此加重又减轻,减轻又加重,至今未能解脱——张教主,我金九龄自认不是好人,可到底也没如何得罪过您,您给个痛快行吗?”

    张无惮瞅着他道:“那日于天鹰教分舵,若非我见机得快,怕早便让金总捕捉去大都换赏金了,你这还叫没有得罪?”你想置我于死地,不能因为你太蠢没办成,就算咱俩之间没仇恨啊。

    金九龄强笑道:“我经此役,再也不敢得罪张教主了,日后若两厢有冲突,我一定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张无惮重复问了一遍。

    这人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金九龄只好道:“明人不说暗话,张教主想让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我自从汝阳王府中掳来的阿三口中得知,王府内有一独门秘药,名为‘十香软筋散’,可使中毒者全身筋骨酸软,不能使用内力。”张无惮说道,“这□□和解药原本由玄冥二老掌管,我在泰山上杀了他二人后,倒是从他们的鹤嘴笔和鹿头杖中有所得,但也只有一人份罢了。”这种好东西,自然得量产,手中就这么独一份,他实在是舍不得拿来用。

    金九龄苦笑道:“六扇门同汝阳王府乃是两个独立机构,双方另有合作,可也难免牵扯到利益瓜分,他府上有什么独门秘药,我是当真不知。”

    张无惮只笑不语,不知就不知好了,中了生死符痛不欲生的又不是他,他横竖是不着急。

    金九龄也深知此理,咬了咬牙道:“便是舍了这条命去,我也得为了张教主偷出来。只求张教主赐药,先免了我今日所受之苦。”

    张无惮一下就笑了,这人还真有几分机敏,知道他只消提了条件,能不能做到还另说,好歹说明这生死符暗器有破解之法。

    ——可惜这破解之法他暂时还真没有,张无惮知晓怎么化解,但如《天龙八部》原著中天山童姥那般赐药给属下,一颗可免除效力一年的炼药之法,他还当真不知晓。

    张无惮取出三颗黑色药丸,道:“此药虽不能完全消除你的痛楚,也可大为缓解,每三十日服一颗,三个月内,只消金总捕将十香软筋散的方子给了我,咱们万事好商量。”再给胡青牛三个月,他该研制出破解之法了。

    他既知金九龄不日便要找上门来,自然有所准备。这也是胡青牛参照生死符特性,特制的镇痛药,特命人送到光明顶上来的。

    金九龄接过来二话不说便吞了一颗,闭目调息片刻,原本惨白的脸色缓和多了。他起身道:“谢过张教主,我这便回大都。”

    张无惮目送他离开,方才走回原桌坐下,歉意道:“故友重逢,多说了几句,害四伯空坐了。”

    他二人交谈时声音压得极低,何况茶馆里人满为患,嘈杂不堪,张松溪并未听清,也并不多言,只笑道:“无忌还没回来,我听茶客说旁边街道便是小食一条街,怕他是玩疯了,我出去找找。”

    张无惮自知他先前未走乃是替自己盯着邀月,如何肯让长辈出去跑腿,急忙道:“四伯且坐。”说着就要起身。

    张松溪抬手止住了,道:“衡阳特产除了糯莲外,岳北大白茶和塔山山岚茶都驰名遐迩。你四伯没别的爱好,就爱喝一口,我趁机去搜罗点,哈哈!”

    张无惮没再坚持,待他离开后,取了茶盏来,倒上沸水,自腰带中取出一个小油包来,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抖落至茶中。

    他同金九龄未说实话,玄冥二老掌管的乃是汝阳王府所有配置出的十香软筋散,怎可能只有一人份量。若非此药充足,张无惮怎会放东方不败离开。

    这一小油包便是三人份量,张无惮一点不吝惜都用了,待完全化开后,以生死符的运功法门,逆运真气,使手心冷于寒冰,将水温降至常温后,倒一声“得罪”,给邀月喂了下去,待过了一柱香时间,再给她解开了穴道。

    邀月咳嗽两声,一提内力见果然丹田空空,道:“你都有这什么劳神子折磨人的法门了,何必还为了我浪费这独一份的药?”

    “宫主,我将你缚来,乃是双方立场不同,实非本意。那金九龄为六扇门总捕,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受尽折磨如何对得起惨死在他手下的义士?”张无惮说罢,顿了一顿,故作惊讶道,“相隔这么远,你听得到我们在说什么?”

    连张松溪都没听到只言片语,遑论内力被封的邀月了。她眉梢一动,想着这小子还有心将水凉了再灌给她,缓缓道:“百丈之内,无论什么响动,我都清晰可闻。”这是修习《明玉功》的附带效果,邀月四十许人仍嫩如青葱少女,也多赖这功法。

    百丈,古老爷子早期的设定真是苏到没边了,张无惮颇有些羡慕嫉妒恨,另换了茶盏为她倒了水:“此地简陋,您先委屈一下。”

    邀月被抓住也一个多时辰了,到此时已多少平静了些,对照着先前在小鱼儿那处受的诸多心理折磨,张无惮待她算是十分不错的了。她对如今的境况倒也勉强能忍了,将杯中水慢慢饮尽,叹了一口气。

    张无惮又为她斟满,揣度她神色,估摸着差不多了,嘟哝着起身道:“怎么还不回来?”过分啊,扔了他一人在这儿,那两人跑去小吃街就迈不动脚了。

    他本拟以此测试邀月是否知趣,凭她如今丁点内力都无的境况,便是逃也逃不了多远。张无惮走出茶楼,凝神细听,心下大是满意。

    邀月耳力出众,他也不差,固然到不了百丈这般夸张,可他们所坐的位置本就靠门,一应响动都能分辨得出。

    张无惮站了有盏茶的功夫,总算看到张无忌和张松溪满载而归,自小吃街牌坊下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他故作松了口气地招手,喊了一句“快快,我让小二换了新茶”,便听里面一声轻呼。

    张无惮飞快闪身入内,却见一人扛着邀月跳窗而去,速度也是不慢。先前他于一楼茶客中并未见过衣着打扮如此人者,怕是自二楼下来的。

    张无惮面怒心喜,喝一声“大胆狂徒”,拔腿追了下去。这人轻功十分了得,但仍是比他逊了一筹,何况还背负一人,只仗着于衡阳城的路更熟悉些,又不断踢翻两旁的摊子,以此阻碍张无惮。

    两人一追一逃转眼间出了衡阳城东门,那人一扭头见张无惮已逼得越来越近,忙喊道:“小兄弟,你跟这小美人什么关系?”他一眼看出这小娘们还是处|子,可见是还没被得手的,又是这等绝色,他实在舍不得撒手。

    张无惮道:“你可知这姑娘什么来头?”

    邀月模样绝美,气质高冷凛然,自然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教养出来的。那人道:“她丁点武功不会,怕是你从哪儿拐来的官家小姐吧?她还穿着男装,该是小年轻私奔,小兄弟,眼光真是不差!哈哈!”

    爷不差的何止是眼光,张无惮冷笑道:“你睡了至正帝的皇后公主都好说,你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叫你生受万针穿心之苦。”说着脚下更快一筹。

    那人眼见实在是逃不掉了,回过身来,手掐着邀月脖子道:“你再敢靠近一步,我一把拧掉她的脑袋!”

    却不料张无惮全当没看见,眨眼逼至身前,那人大是诧异他毫不按理出牌,又实在舍不得杀了邀月,一把将她推开,抽出腰间长刀来。

    两人此时已是近身搏斗,张无惮袖中紫气一闪,灌注内力的紫薇软剑划破衣袖而出,一招便将他长刀拦腰斩断,左手已顶至他喉间,大笑道:“万里独行田伯光,也不过如此,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糟践良家妇女,四下采花?”

    那人断是料不到一个照面竟被人轻松拿下,不可置信至极,神色灰败道:“你、你是什么来头?”

    “凭你也配知晓我名号?”张无惮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上前将邀月扶了起来。

    邀月神色极为难堪,嘴唇颤抖道:“你、你别杀他。”她堂堂移花宫主,便是被小鱼儿言语上压倒了,也绝不曾这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屈辱地被个采花贼扛着走。

    “自当如此,宫主请便。”张无惮将紫薇软剑塞到她手里。

    邀月举起剑来,作势要刺向田伯光,中途却剑招一变,转而斩向他,见张无惮避也不避仍站在原地,冷冷道:“你当我不敢砍吗?”

    你要真的要砍,何必停手呢,张无惮笑了一笑。

    邀月将剑扔还给他:“待我恢复武功,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这淫贼——至于你,我给你二十年时间。”

    张无惮掐指一算,这才一个时辰,就将杀他的日期延后了二十年,他这辈子活到七十岁就心满意足了,唉,要刷满三天好感度才放人,这也没挑战性了。

    他重新将紫薇软剑卷在手臂上,举着被刮开的衣袖在田伯光眼前晃晃:“你得赔。”他为了来观礼,穿得颇为正式,这衣裳还是殷素素给他缝的呢。

    田伯光至此方才缓过神来,仍忍不住偷看邀月一眼:“你叫她公主?她当真是哪位鞑子公主不成?”

    邀月大怒,喝道:“先废了他招子!”

    张无惮笑道:“骟了岂不更好?”

    原著中田伯光待令狐冲的一番行径倒也不坏,两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张无惮才不管田伯光待兄弟朋友如何义气,他根本也不屑于跟个淫|贼结交。单凭田伯光采花之恶行,就已经该死了。

    都是男人,有需要都能理解。便是贪图新鲜,不娶妻妾,以田伯光的本事,也有足够的银钱流连青|楼楚|巷,够他每天一个睡一辈子了。偏生他为了个人癖好,糟蹋了无数良家女子,不知害得多少人,好色而不义,实在叫人不齿。

    邀月“唔”了一声,神色奇异地看着他,似乎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半天后才问道:“你说的是马扇‘骟’吗?”

    “对,就是太监那个‘骟’。”张无惮直白道,说罢见邀月眉梢又动了一动,竟然颇为意动。

    这倒是大大出乎他预料,张无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瞪大了眼的田伯光,抽出紫薇软剑来,又实在不忍,摇头道:“我入城另外找柄剑来。”他的紫薇软剑是用来偷袭坑人的,可不是来当骟刀的,太暴殄天物了。

    田伯光见他们都不似说笑的模样,掉头便跑,让张无惮十丈内便追上了,三招定住身,惊骇欲死。

    “你该庆幸我这人还有底线,否则将你废了武功,扔到南风馆中接客。”被阉了算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日后不能做恶了,难道能弥补受害者的伤害了吗?田伯光平生糟蹋了多少女孩儿,便叫多少男人轮番上,这才算是勉强还清了债。

    张无惮说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对目瞪口呆站在道路尽头的一行人招呼道:“哟,岳掌门、封先生,冲哥,好久不见了。”艾玛难得露出点狰狞面还被看到了,他这般点背的人果然还是适合走伟光正路线。

    “……”岳不群呵呵道,“张公子好兴致。”

    封不平嘴巴不动,悄声问道:“张公子向来这般……吗?”

    令狐冲则道:“惮弟,这人是谁啊?”瞎想什么,我惮弟可不是这等凶残的人,必定事出有因。

    张无惮坦然道:“大名鼎鼎的采花淫贼田伯光是也。”

    田伯光恶行遍天下,令狐冲一听,撸袖子凑趣道:“卖到哪儿去,我帮你扛。”

    “卖之前还得先阉了,还得再废武功。”张无惮道,“你一并料理了吧,卖身银子咱们五五分。”

    令狐冲哈哈大笑,还待浑说下去,瞅到岳不群脸色,急忙正色道:“这等恶人,手起刀落杀了便是,何必费这些功夫?平白脏了咱们的手。”

    邀月行至前来,道:“嗯?”

    张无惮笑道:“放心,一定给您留着。”介绍道,“这位是我母家姊姐。”又对邀月道,“此乃华山派岳不群掌门、封不平先生,那位年轻人是华山大弟子令狐冲,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邀月对他瞒下自己真实身份一事颇为满意,但压根不屑搭理旁人,只看着张无惮道:“我还有两天半,你还有三十年。”

    张无惮看了令狐冲一眼,见他神色还算平静,歉意一笑,也无法解释太多,只道:“家姐腼腆怕见生人,晚辈先走了。”

    岳不群颔首道:“张公子自便。”若是以前,他们两伙人一起走自然无妨,可如今明教有重组之势,张无惮立场如何或未可知,还当保持一定距离,于双方有益。

    何况看他旁边这女子,美则美矣,却明显是个硬茬,什么来头还不一定,能避则避,若是邪派出身,对华山名头不利。岳不群可是专程打听过的,殷家几代单传,殷野王只有一幼女,年纪比张无惮小,否则也不会着急要过继殷素素的儿子了,这个什么母家姊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令狐冲见张无惮又扫了过来,心头暖烘烘一片,笑道:“你先忙,待刘师叔金盆洗手宴过后,咱们再聚。”

    张无惮应了,将田伯光扛了起来往城里走,问邀月道:“今天便动手?”

    邀月沉吟半晌,方道:“你会吗?”

    我能干,可也没这么能干。张无惮为难道:“有一定难度,我可以试试。”

    虽然说是手起刀落、瓜熟蒂落,可真这么简单粗暴,谁知道能不能行?宫廷中净身不都有专门的老师傅吗?这样一想,他切别人都不敢轻易动手,东方不败切自己都没犹豫,真是个豪杰。

    “敢如此辱我者,平生仅此一人,你试一试,把人给试死了,算谁的?”邀月说道。

    张无惮想了一想,笑道:“那好办,刘正风事后,我还得上大都一趟,去皇宫掳两个骟匠来,准保业务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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