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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白衣青年在所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反手抵在叶玄文的喉间。
叶玄文身形一顿,神情愕然,随即大喝道:“季羡之,你反了不成?别忘了秋云还在我的手里。”
白衣青年只是眉眼垂下,唇角的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痕,握着剑的手纹丝不动。
叶烬看着青年这个样子,眉峰却是狠狠一皱,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精致华丽的殿门被一人推开,身披冷硬甲锐的士兵涌入其中,本来宽敞的房间,因为突然出现的几十人而变得拥挤起来。
当先一人正是推门而入的领头之人,曼妙的身姿被厚重的银色铠甲贴身覆盖,却难掩女子的天姿国色。
女子俏脸冷凝,明明是一介女子却是让众多士兵甘愿俯首,一丝不苟的听从她的一条条命令。
“恐怕让本太子殿下失望了,”女子一双漂亮凌厉的凤眸扫过叶玄文,落在他身旁白衣如雪的青年身上,如春风化去一般,凤眸中满满的柔和,“二哥……我对你食言了。”
白无看着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那张秀美艳丽的容貌,熟悉而陌生,摇摇头,脸上的笑容真实而美好:“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为你骄傲。”
季秋云眼含惊喜的看了一眼这个从前一直对她极为严苛的二哥,没有想到她不顾大哥和二哥的叮嘱,固执的掺和进这场皇位的争夺里,欲要为季家平反,不但没有得到二哥的斥责,反而听到了二哥说,他为她为骄傲。
那一瞬间,季秋云觉得自己为了这一切所付出的苦和泪都是值得的。
叶烬在看到季秋云出现时,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季秋云收敛好情绪,恭敬的向叶烬行了一礼:“季秋云见过二皇子殿下,城外骁勇营将士援救及时,皇城叛乱已解。”
叶玄文听闻,却也并无什么多余的神色,他只是一直盯着叶烬,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原来这一切你早有安排?”虽然是用的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叶烬:“我本来也不知道先生就是季氏二郎——季羡之。不过之后先生却是主动告知了他的本来身份,早在你约先生出去之前。先生知道季秋云在你那里,担忧她的安危,就早早的告知与我,你用季秋云逼迫先生在宫变是助你一臂之力,里应外合。我才安排了现在的这一切。”
叶烬知道白无就是曾经的季氏二公子时,也是极为惊讶的。本来他以为季羡之已是早已死去之人,因为季羡之尚还在母胎之时,季妇人不小心遭奸人所害,虽然保住了母子,但孩童却是不足满月而出,先天不足,整日不过只是用珍贵药物勉强维持生机罢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活不下来的。
他的母妃偶然见到季羡之,不知为何,很是怜惜,带季羡之极好,如同亲子,那时的他还为此生过季羡之的气,因为他觉得青妃常常只是顾着那个讨厌的孩子,而不关心他。
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季羡之便在世人眼里淡化了存在,再之后,就连他也不知道季羡之的去向,所有人都以为季羡之最终还是没有抵过病情,去了。
他原也是这般认为,听白无道来,却是不然,原来是青妃和一位神医有些交情,就想要将季羡之送到神医那里,再加上那时的皇城正是祁帝想要彻底清查反叛之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季氏和青妃所在的李氏更是树大招风,青妃便瞒着世人,将季羡之悄悄的送到了皇城,远离了纷争,却也是恰好逃过了一劫。
“我自负算无遗策,却还是抵不过这命,也看不透这人心。成王败寇,我叶玄文无话可说。”叶玄文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神情,他闭上眼,竟是狠狠的朝正抵着脖颈的锋利剑刃撞去。
白无本没有打算住手,但一侧脸看见叶烬焦急和深深皱起的眉宇,极快的让开了身形,收了剑,任由他止不住去势,跌坐在地上。
雪亮的剑刃上一串血珠滑落,叶玄文柔白的脖颈上也出现了一抹刺眼的血痕,不深,却血留不止。
白无抬手在叶玄文颈边点了穴,看见血止住了,才放下手,退让开来。看向叶烬,但他此时已经将注意放下在了秦奉拿进来的先帝遗旨上,白无轻轻一笑,对着季秋云使了一个眼神,便在无人注意之时,离开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
一身黑色朝服的秦奉在门外等候已久,见此时已尘埃落定,连忙走进了进来,脸上掩不住的喜色,他一拱手,看向叶烬:“殿下,此事既定,那新帝继位之事……”
他从身后之人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了那明黄色华贵的卷轴:“先帝曾留下旨意……”
还有没有等秦奉说完,叶烬打断了他的话,“我看看。”从秦奉手里拿过了圣旨,却是一眼都没有看,一用力,手心劲力一吐,那份唯一的先帝旨意便化成了飞灰。
“殿下!”秦奉脸色苍白,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也怪不得他如此,早在之前,他已经看过这份遗旨的内容,祁帝如此匆忙的将叶烬召回皇城,果然打的就是将皇位传位于叶烬的想法。
甚至于,当年祁帝愿意当叶烬去那艰苦的边境,都是为了如今的这一切所做,想要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又如何能不拥有兵权?
但如今先帝的遗旨在叶烬手中被毁去,只差一步就可以得到那个皇位了,他又如何能不大惊失色,怒其不争。
叶烬将手摊开,朝下,看着那些纷纷扬扬的粉末缓缓飘落,语气淡然,却不容反驳:“不必再看了,先帝旨意,带他百年之后,由太子即刻继位。”
叶玄文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叶烬,却听到那人淡淡的嗓音:“这是先帝亲口所说。”
“但是——”
叶烬拂袖呵斥:“秦大人莫不是想抗旨不成?”凌厉的眸子盯着秦奉,一字一句的道:“还是说,秦大人认为本王假传圣旨?”
秦奉与叶烬对视片刻,之后,他低头跪下,将脸埋没在阴影中,声音木然:“下官不敢!”
殿门外的百官跪下齐声高呼万岁。侍卫和将士也哗啦的紧随而下,沉重的盔甲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
祁帝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刻到底说的什么,到的此时,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叶烬舒了口气,朝一个方向望去,并没有看见所料之人,眉头不禁一皱,转身看向远方的高大城门,眼帘落下,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经过依旧坐在地上的叶玄文时,叶烬听到他低声喃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烬脚步不停的朝着门外走去,头也没有回,他说:“因为,我们是兄弟。”你是我大哥……
叶玄文怔怔的看着那个身形和他已经相差仿佛的青年,他再也不是那个曾经会哭着说他也有大哥,受了欺负会向他要安慰的小小孩子了。
但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记得这句话。
当初在宫门前跪了几天时,叶烬哭着骂他傻,记得那时的他只是沉默的将叶烬脸上的泪水擦干,摇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哭,我比你大,自然是要护着你。记得,我们是兄弟。”
如今想起,竟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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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走了?”十一撩起车帘,问着里面散漫的靠在软榻上的白无,虽然是询问,但被十一说来,就平板的像是叙述。
“嗯?”白无将手里的书册放在案几上,悠远绵长的香雾从角落里放置的香炉里袅袅升起,安神清远。
“自然就这么走,难道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完吗?”白无懒羊羊的反问。
“我……”十一张嘴正要说着什么,身后传来的马蹄声让他住了嘴,放下车帘,他回头看着来处。
此地正好是一个拐角,虽然大路宽广,但却是瞧不见后面之人的。
因距离尚远,那马蹄声在隔了一会儿后才逐渐清晰起来,一身穿黑色衣衫的青年坐在矫健的马儿背上,疾驰而来。
十一任凭青年骑着马拦在马车前,脸上风平浪静。他抬手向后敲了敲车门:“他来了。”
话音刚落,素色的帘子便被人一把拉开,白无探出了半个身子,和青年打了个照面。
“先生……你说过等我的。”叶烬淡色的唇瓣紧紧抿着,气息有些不稳,想必是接到消息便急着赶了过来。
白无微微坐直身子,摇摇头,却是面带笑意的道:“我回到祈福村时,再等也不迟。”
“呵……”叶烬低低一笑,线条完美的唇瓣好看的勾起,“反正我已经赶上了你们。那么,一起走……如何?”
白无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车厢里,落下的帘子遮住了他的身影,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外面风大。进来坐坐吧。”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一只雪白的鸽子轻轻的落在了车辙上,腿上绑了书信,十一将之取下,递给了白无。
里面有两张纸条。
一张是季秋云写的,一张却是并没有标注性名。
季秋云写的是皇城最新的消息——叶玄文自登基之后,便着手翻查五年前的旧案,之后不久便昭告天下,平反季氏一族数百人的冤情,并在一月后下旨将李氏一族牌位入宗祠。
白无笑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身上关于季羡之的最后一丝遗憾,也随着消失不见。
他侧头望向叶烬手里的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欠你的,朕已经还清……
叶烬最后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摇摇头,已成齑粉的纸条被他放入风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先生,我们走吧。”
“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