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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川听到一阵开锁链的声音,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两个士兵站在牢房门口,一个在开锁,另一个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酒有菜。
对面的牢房前面,也同样站着两个士兵。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到中间,大声说:“都给我听好了。这是马统领特意给你们准备的,看到了吗,好酒好菜,住的用的都有——”
将领还没说完,有个人就打断了他的话,朝他大声喊:“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又没犯什么王法,快放我出去!”
将领朝那个人走去,在他面前停下来,说:“你们当中藏着刺客,所以才把你们都抓来,等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你们回去。”
众人听了,都跑到门口叫嚷起来:“我们不是刺客,快放我们回去!”
监牢里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都闭嘴,是不是刺客不是你们说了算,如果有谁再蓄意闹事,格杀勿论!”
牢房里的众人都不敢说话了。
士兵把酒菜端进牢房。荆川看见士兵腰上挂着一把刀,很想过去把刀夺了,然后杀出去,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嘉峪关守备如此森严,纵然有本事杀出监牢,也休想杀出城去。
士兵放下酒菜,退出去,另一个士兵马上把门锁了。
将领说:“你们吃吧,吃完了,等下会带你们到校场。
马上又有人开口说话了。
“这酒菜里不会是有毒吧?”
“去校场做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
将领没有理会他们,见牢房都锁好了,就带着士兵离开了。
荆川看着桌子上的酒菜,什么都没想,抓起肉就吃,倒了酒就喝。
一天没吃饭,他确实饿了。
对面牢房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看见荆川气定神闲地坐着吃喝,讥讽地对他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吃,就不怕酒菜里下了毒?”
荆川没有理他,继续吃。那个男人看了一会儿,然后很无趣地回到桌子边上,盯着桌上的酒菜,突然用双手掀翻桌子,然后抓起板凳朝牢房的门用力砸去,像疯了一样地骂道:“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贼!”
他喊得声音都沙哑了,但是并没有士兵来理他。
这时候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别喊了,都被抓到这里来了,还想着回去?”
中年男人大声说:“我又不是刺客,凭什么抓我?”
“这里谁都不是刺客。”
“那为什么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老者说:“你以为那个马岱真的是因为什么刺客抓我们来这里的吗?”
“那是什么原因?”
“以前就听人说过,马岱好刀法,专门找人来练刀,手段残忍,不知多少好汉死在他刀下。为了练刀,他经常抓那些会武功的人到嘉峪关,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沙帮的土匪丁满就是专门帮马岱在路上盯梢的,但凡会武功的人,一律抓到嘉峪关,给马岱练刀。”
听老者说完,荆川放下了送到嘴边的酒杯。他想起刚来飞云镇的时候白宗对他说过:马岱来嘉峪关根本不是戍边,而是为了练刀法,而他的刀法就是从荆川的师父陈大年那里学来的。
荆川想:“难怪从马岱身上根本看不出驻守边疆的样子,原来是专门来这里练刀法的。飞云镇的人以前大多是行走江湖的,会武功的人不少,马岱以抓刺客的名义将这些人抓到嘉峪关,就是为了练刀。”
马上就有个人反驳说:“你别在这里胡说,我们这里会武功的人没几个,又在飞云镇住了这么久,一直本本分分,与嘉峪关相安无事,马岱难道还不清楚吗?”
老者冷笑了一声说:“蒯正良,你说这话难道不害臊吗?谁不知道你来飞云镇之前是专门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你以为来了飞云镇,你以前做过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吗?大家都心知肚明,来飞云镇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会不会武功,一看就知道,只是都不想揭穿身份而已。现在你反倒说你不会武功,装起平民百姓来,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蒯正良听完,愤怒地“哼”了一声,然后就不吱声了。
监牢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吱声了。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种沉默重新唤醒了他们以前的身份和武功。监牢里变得像死一般寂静,只有挂在墙上的油灯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蒯正良说话了:“既然这样,大不了跟他拼了,让他见识见识我蒯式刀法的厉害!”
其他人并没有应和蒯正良。
有几个出冷笑。
荆川在为白宗担心:如果真的要和马岱比刀,白宗现在根本不是马岱的对手,到时候恐怕是凶多吉少!
监牢那边,白宗并没有说话。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之前的那个将领带了一队士兵下来了,把荆川等所有人带出监牢,押到了校场上。加上上面一层监牢里的人,总共是一百人。将领将这一百人分成了两队,每队五十人。
荆川和白宗站在一起。荆川一直在观察校场周围的情况。校场位于城中间偏后的位置,周围是城墙,而且有重兵把守,根本出不去。
白宗说:“四弟,别看了,这嘉峪关固若铁城,想出去是不可能的。”
荆川说:“三哥,不管怎么样,也要带你出去!”
白宗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无所谓了,主要是你,一定要活着出城,张刃还要靠你。”
荆川看着白宗:白宗现在头花白,皱纹满面,脸皮上还有了老年斑,身形也变佝偻了,看上去与一个普通老人无异。
白宗似乎知道荆川在想什么,就说:“四弟不用担心,虽然很多年没动刀了,但是刀法可没忘,能再动一次刀,也死而无憾了。”
荆川说:“你的刀我也带来了。”
白宗说:“这样最好。我若是死了,那把刀你好好收藏,将来传给张刃。”
“知道。”
“马岱学的是师父的刀法,师父肯定教了他破我们刀法的招式,你若和他打,要小心。”
荆川点头:“师父传给我们的刀法,故意让我们在回刀和下盘之处露出破绽,一般人看不出来,若是看出来了,就破了。当年我看大哥和二哥的尸,都是腿部中了两刀,然后被割喉。”
白宗说:“你想到办法了吗?我琢磨了很久,现不论如何,总是有破绽,师父留的这手真狠!”
荆川说:“下沉擒蛇避尾,上侧刃回锋,锋回一半而路转,借力而揉,乘风出刃。”
白宗听完,想了一会儿,点头说:“四弟比我厉害,破了师父的刀法,我们四兄弟中,你的刀法最好。师父的刀法虽好,也算不上最厉害的。这些年我琢磨出了一套,只是人老了,体力跟不上,很多地方还不行,所以没对你说。那套刀法就藏在凌龙刀的刀鞘里,我若死了,你回去拿出刀法,以你的悟性,定能将它展成一套可与师父匹敌的刀法,四弟切记!”
荆川还想说话,这时候马岱领着一大队人马走进了校场。
马岱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一身轻便的白衣。腰间挂着一把刀,因套着刀鞘,看不清刀是什么样子。
将领跑到马岱前面,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对所有人说:“统领有令,你们现在是两组人,每组五十个,今天是给你们兵器,让你们练刀,熟悉刀法。”
飞云镇的人手上没有兵器,有几个人见其他人都拿着自己的刀剑,就说:“为什么他们有自己的兵器,我们没有?我们要用自己的兵器!”
马岱转身向后面的士兵看了一眼,十几个士兵每人拿着好几件兵器走到队伍前面,将兵器摆放在地上。
将领说:“统领说了,你们可以用自己的兵器,凡是有兵器的,自己的兵器都在这里,等下可来认领。若是没有的,我们这里样样都有,可自行去拿。”
说完,又有十几个士兵走了出来,扛来十几个大架子,架子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都有。
“好了,你们挑选完兵器以后,就可以自己练习了,记住了,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下面很多人虽然心怀愤怒,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了,没有兵器的人都纷纷走上前去找自己的兵器。
荆川和白宗找到了自己的刀,还有丁满的那把东瀛武士刀。
荆川拿刀的时候,见马岱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喝着茶。
荆川问白宗:“三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宗说:“什么奇怪?”
“马岱只是嘉峪关的一个统领,官职不高,但却能在嘉峪关呼风唤雨。”
“他爹是朝廷重臣,他来这里只是挂个虚职,能有如此高的地位,和他爹有关系。”
荆川并没有想得这么简单,他联想起在肃州卫的那个晚上,马岱也是几个密谋造反的人之一,若他仅仅只是在嘉峪关挂个虚职,没有控制军队,怎么能参加谋反?
荆川说:“三哥,你可知道嘉峪关的总兵叫什么吗?”
白宗说:“听说过,叫霍起建,听说是汉代名将霍去病之后,曾在洪武四年的夔州之战中立下战功,官至正二品龙虎将军。为人刚正不阿,骁勇善战,有他先祖霍去病的遗风,深受百姓拥戴。后来因为在朝中得罪了小人,被弹劾,削了官职,贬到嘉峪关做了总兵。”
“为何在这嘉峪关见不到总兵?反倒是马岱一个小小的统领掌管大权?这里所有的人都听马岱一人指挥,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宗听荆川这么一说,恍然明白了,说:“莫非霍起建被马岱抓起来了?马岱现在做了嘉峪关的总兵?”
荆川点了点头,说:“霍起建若真的掌管嘉峪关,又岂会让马岱这样的小人如此嚣张?”
“定是这样。嘉峪关若是落在马岱手里,恐怕是有危险了。”
因周围都有人,荆川没有对白宗说起马岱参与谋反的事情。
荆川看着坐在远处的马岱,不禁攥紧了刀,胸中涌起了一阵杀气。
“三哥,我们练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