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以后的路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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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忍让爸爸失望，也不忍方氏煎熬，可是那种思念如同是入骨的毒药，缓慢而持久地发挥着作用，将她的心一寸一寸地蚕食掉。

    可是祸不单行，等到医院的报告出来后方咏琳如同是遭到晴天霹雳一般，方泰勇得的竟是肝硬化晚期！医生的声音温和而残忍：“对于这个结果我们也感到很抱歉，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配合治疗，另外我们也会留意有没有合适的肝源进行移植……”

    如果说方咏琳的前半辈子是天之骄女的话，那么现在的故事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方泰勇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也老了。他每天挂很多瓶的吊针，方咏琳总是会准备一个暖手袋放在方泰勇冰冷的手掌下。方泰勇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大多数时间里并不搭理方咏琳，偶尔一个人想事情想得出神。

    在很多个夜晚，方咏琳忍不住拨出那个能令她安心的电话号码，可每每没有接通她就已经挂断，她实在不敢想象方泰勇知道后会有多大的反应。她只能一个人在夜里对着那个没有拨出的号码无声地哭泣，等到天亮后仍笑容熠熠地去医院陪方泰勇。

    方咏琳像往常一样去医院陪方泰勇，方泰勇今天难得精神不错，虽然人又瘦了点，好歹对于方咏琳的到来还是很欣慰。

    “咏琳，今天天气不错，你推着我出去走走吧。”方泰勇的气色好了些，他难得地想下床走动。

    方咏琳应着，推着轮椅在医院内漫无目的地走。医院的廊檐里没什么人，即使偶尔有人路过也是匆匆地走着，傍晚的天空被夕阳染得通红，茂密的树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地上树叶的阴影略微黯淡而稀疏，周围的一切显得静谧又柔和。

    方泰勇似乎心情不错，他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笑了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咏琳，我也老了，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啊。”

    “爸，你说什么呢，你还年轻着呢，我永远都要靠着你。”方咏琳停下来，伸手从后面环住方泰勇，把头靠在方泰勇的背上。

    方泰勇轻轻拍了拍方咏琳的手臂：“傻孩子，你总要长大了，哪能靠别人一辈子。”

    方咏琳撇撇嘴：“你算别人吗？”

    方泰勇微微笑着，神情温和。少了商场拼搏时凌人的气势，现在的他在女儿面前只是一个温和的慈父，眼神宠溺。其实在 女儿面前他一直都是。

    “爸，你以后别再这么说这样的话了。”方咏琳半起身，脸色略微有些凄怆。

    方泰勇顿了顿，他似乎苦笑地叹了口气：“我只怕再不说以后没机会了……我最近总是梦到你妈，她说我把你惯坏了，一想到我要离开你她就很不放心。”

    “爸，我不许你再说了！”方咏琳生气，其实却是一种控制不住的害怕蔓延至她的全身，她不敢想下去，只能用生气掩饰自己的害怕，就连声音也微微有些发颤。

    “你以前不是问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你的眼睛像她一样美，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不过她跟着我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就走了，我只有不断地对你好才能弥补对她的歉疚，只是越对你好，就越担心我离开了你该怎么办。”方泰勇神色平静，似乎叙述着遥远年代的故事，他提及方咏琳的母亲，目光柔和，似乎她的样子依旧深刻，远远地就能望见。

    “爸，我没事，我很好，你也会很好，我们都会很好很好地过下去。”方咏琳俯下身趴在方泰勇的腿上，“爸，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总是惹你生气，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只要你不要离开我……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病又不是什么大病，总是能治好的……”

    方泰勇却不以为意地笑笑：“你们也就忽悠我呢！还瞒着不告诉我，是肝硬化吧？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还轮得到你们骗我？这个病，没有合适的肝源，哪怕是有钱也得等着，还说什么治好不治好呢……”

    “爸，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真的会没事的……”方咏琳低低地哀求道，她不敢哭，怕一哭就停不下来，更怕方泰勇会难过。

    方泰勇摸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爸爸累了，你推我回去吧。以后就别常来我这里，有时间多去公司打理打理，那些叔叔伯伯又不会永远帮着你。”

    方咏琳顺着方泰勇的意思推着他进去，这才好像整个心空了一般，她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哭得伤心，方泰勇和周子衡的世界她不懂，这时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周子衡会如此多疑和冷静，如果你不算计别人，便只有束手就擒了。

    方咏琳走出门口的时候，被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叫住：“小姑娘，当时你说你是纪煜楠患者的姐姐吧？”

    方咏琳抬头看看医生，依稀记得好像叫陈医生，她强打起笑容说：“奥，陈医生，我是他的姐姐。”

    “咦？之后你有带纪煜楠患者来换过石膏吗？你这个姐姐粗心了啊。”陈医生笑笑看着方咏琳。

    “嗯，是我不好。”方咏琳也不和她细说，一口承认下来。

    “纪煜楠的手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

    陈医生见方咏琳攀谈的兴致并不高，便笑笑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方咏琳神色恍惚地朝医院外走，之前她已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大声哭过，现在眼睛肿得好像鱼泡一样。又怕被人认出来，方咏琳戴上了墨镜。可刚到门口，她的眼睛又重新蕴满了水汽。

    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每每在深夜里唤他无数次名字的那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他伸开双臂，微淡淡笑着看向她。

    方咏琳眼眶红得更厉害，几步跑过去抱住他，紧得再也不肯松开。

    “你怎么现在才来……”

    周子衡抱住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爱不爱我？”

    方咏琳急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我不准你再离开我……”

    周子衡一笑，揉揉她的碎发：“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