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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开在战场上历练大半年,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战场上的血与火将他身上所有的枷锁都烧成灰烬,他终于做回了自己,不再是顾大成的儿子,不再是沛州顾家人,只是他自己。
他的骄傲和对人对事的冷清依旧还在,却比过去多了一份谁都夺不走的自信。
这些年他压抑自己,在训练场上拼命磨炼出的能力终于在战场上找到了用武之地,他真真正正地证明了自己。
所以站在周阅海面前的顾云开虽然穿着皱巴巴的作战服,满身灰尘一脸疲惫,却前所未有地自信从容。
越是这样,周阅海越是不能让他见周小安,“小安刚醒,还有很多检查要做,也需要休息,现在不适合探视,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我找你谈谈。”
顾云开好像早就想到是这种情况,“老周,我一路爬了十多辆车才回来,到了沛州我就直接来了这里,我必需得见小安一面。”
他从战场上撤回国内就听说周小安病危,什么都顾不得,拦了一辆车就往回赶,几千里的路程,他日夜兼程爬了那么多辆车回来,怎么可能被一句话挡在周小安的门外。
“老周,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你上次跟我说得话我想了无数遍,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绝不会让小安受一点委屈,否则我也没有勇气站在这。”
周阅海的脸上一片冷凝,“你想清楚就行了?你哪来的自信?你回去吧,不要再过来,我过两天找你谈。”
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顾云开了解周阅海,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动怒了。
可他煎熬了一路,又历尽千辛万苦回来,怎么都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护士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顾云开趁机往前跨出一步,出现在周小安能看见的门口,“小安,我回来看你了。”
周小安傍晚醒的,现在已经快到半夜,精神早就不济,已经开始迷糊起来,忽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顾云开,下意识地笑了一下。
他平安回来啦!真好!
这个灿烂又虚弱的笑容让门口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她这样高兴,周阅海不可能再拦着顾云开,一个闪神的功夫,顾云开已经跨进病房。
周阅海的手紧紧攥住门把手,看着周小安的笑脸什么都没说。
顾云开没有提听到周小安病危以后的焦急,更没问她病情的凶险,只是笑着蹲在她的病床前,像来普通病房看望得了小病的朋友,“你又病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来医院看你。”
周小安不想跟他断断续续地说话,想起去年的事又笑了一下。
其实去年那件事她挺小气的,现在想想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顾云开拿出一个小小的划着莲花图案的彩色金属盒子,“这是印度教的一个能保佑人身体健康的神器,还装了他们那边非常有名的一个寺庙的香灰,是边境一个向导给我的,你把它放在床头好不好?”
周小安看看那个漂亮的盒子点点头,很精致好看,不当护身符当摆件儿也不错。
顾云开又拿出一个木雕小狗来,“我闲着没事儿雕的,装了卡簧能卸开,给你拆着玩儿。”
然后就并不准备多说什么,很快起身告辞,“小安,你好好养病,我明天再来看你。”走了两步回头冲她眨眨眼睛,“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还给你带好吃的。”
顾云开走到门口,对一直盯着他的周阅海点点头,“老周,我们谈谈。”
周阅海冷漠地跟他擦身而过,周身气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我现在没时间。”
明天不要来了的话说出来他也不会听,但明天他肯定不会让他再见到小安了!
周小安困得要撑不住了,却还是不肯睡觉,看到周阅海过来才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笑容,一副看见他才能安心睡觉的样子。
周阅海心里的烦躁被她小动物一样直接又单纯的眼神一下安抚住,心里全是温柔疼惜,给她拉拉身上的薄被,“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周小安软软地笑了一下,小扇子一样浓密卷翘的睫毛煽动两下,眼睛要闭不闭地没什么精神,却还是不肯入睡。
人家昏迷的时候他又亲又抱的,怎么醒了连个晚安吻都没有?!
周阅海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低头在她额头上反复亲了两下,“睡吧,小安。乖,我一直陪着你。”
周小安满意了,刚要睡着又嘀咕,“小玫……弟弟……”
沈玫和小全、小土豆怎么一直不来看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阅海低声安抚她,“他们都很好,睡吧,明天再说。”
周小安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可她安心了,周阅海的心却闹腾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个金属盒子和小狗,怎么看怎么扎眼,一分钟都不想让它们放在离周小安这么近的地方。
“小安,我把这些都收起来好不好?于老说你现在肺部特别脆弱,不能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把香灰放在床头柜上,那得多危险!
周小安皱了一下鼻子,已经要睡着了。
周阅海就当她同意了,攥住那个铁盒子走到垃圾桶旁边,那盒子已经被他攥出了好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碍眼的东西都丢掉,第二天周小安也一句都没问起,周阅海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好,给周小安讲小土豆他们的事,语气竟然还挺温和。
小土豆、建新、小全,还有大董小董,这几个孩子现在都不在沛州,被周阅海丢到不同的军营训练去了。已经走了快半年了。
他们这次闯得祸实在是太大,就是周小安听了都不知道要怎么替他们求情。
去年冬天周小安在病房里忽然昏迷不醒,几次被下了病危通知,大家都心急如焚,可怎么都找不到原因,那几个孩子却坚持认为周小安的病是被人欺负出来的!
头上血迹斑斑的纱布,被人踹开门指责谩骂,还有周小贤一家的逼迫,周小安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被这样刺激,很可能就会生一场大病!
周小安病危的恐慌和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那几个孩子开始把当时欺负周小安的所有名单调查出来,然后就开始了一场可怕的报复行动。
那时候沛州形势已经稳定,涌进高干病房的干部家属也都回去了,所以他们分散开来单独出事,谁都没想到跟周小安有关。
当时所有参与的谩骂指责周小安的人,几乎都断手断脚,严重一些的肯定要落下残疾。
那几个打破玻璃扎伤她的孩子,动手的那两个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被吊到树上大半夜,差点儿就冻死。其他的几个也伤得很重。
就是这样小土豆还不满意,“不能打死他们,安安知道了会不高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是下了狠心要一个一个打死这些人的!
安安已经危在旦夕,他们凭什么活着?!
让他们死一千次都不能平息他心底的怒火!
这些孩子做得非常隐秘,计划也很周全,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大家都以为敌特又一波针对干部家属的暗杀行动开始了。沛州因此又一次陷入人人自危的气氛里。
周阅海那时候已经全面接手了沛州的敌特搜捕事物。
因为张家人离奇失踪,谁都说不明白,所以以前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被列入嫌疑人名单,即使不停止工作,也别想再碰这件事一点了。
所以以前完全被排除在这件事之外的周阅海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他根据手里的线索,以雷霆之势把沛州境内的敌特组织几乎连根拔起,又在审讯之中立功无数,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了沛州局势,被上级通令嘉奖,沛州安全稳定的重担也放在了他肩上。
所以小土豆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打击报复,周月海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虽然觉得他们做得不对,可他们做得事也是他想去做得。
所以,这件事就在无声无息中被压了下来,正是肃清敌特的时候,不往他们身上推大家都认为是他们干的,周阅海只要不澄清,这事儿就定性为敌特暗杀事件了。
周阅海虽然保护了这些孩子,可他们犯得错还是要惩罚的。
而且当时他已经做好了要跟周小安同生共死的准备,就直接把他们扔去了部队。
如果他们俩真的出事了,这些孩子也有战友看顾一下,不至于让周小安走得不放心。
至于周小贤,不用几个孩子动手,周阅海已经先把他们撵走了。
其实也不是撵,是把周小贤调到沛州郊县的一个环卫队,还是跟原来一样掏厕所的临时工,而且田大毛因为腰上有伤,不能在木器厂工作,也被调去那里做了一名环卫工。
也是掏厕所的,只是是正式工而已。
周小贤当然不愿意去,想去求周阅海,她当然见不到人,又去求周小全,周小全因为周小安的事对周小贤彻底冷了心,把田家那两个大孩子狠揍一顿才罢休。
周小贤夫妻不得不去郊县上班,却打算把孩子留在沛州,有母亲和孩子们在这里,也能为他们以后回来寻找契机。
可不知道是谁,已经直接把孩子们的户口也起出沛州,住得公房也很快收了回来。
周小贤一家在沛州彻底没有了任何可能,只能认命地继续留在那个小县城。
因为他们夫妻都是掏粪工,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发泄,周小贤刚刚获得孩子们几个月的好感又消失殆尽,甚至连以前都不如。
而沈蓉和丁月宜,现在都在家里养伤,连楼都下不来,腿都断了,是沈玫打的。
沈玫知道了当时的情况,瞪着眼拿着枪就去找他们,一人三枪,沈蓉断了一条腿,丁月宜断了两条。
沈市长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一句都没说沈玫,只是让她出去躲一躲。
正好陈景明要去参加一个进修班,沈玫就被强迫压着跟着去了。
“沈玫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你快点好起来,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看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