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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位沈长的病,周阅海的心神才从周小安身上稍微挪开一点,“长……”
郭老坐到椅子上,声音带着千帆过尽的豁达和淡然,“我当年拜师,入门师傅教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当大夫的,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万事莫强求。 沈老头和这小丫头都一样,我们只能尽力,最后怎么样都是命!”
周阅海的呼吸一窒,好半天他的声音才沙哑地响起来,带着周小安从未听过的悲凉,“郭老,我不能认命,我的命……不好。”
周小安的心狠狠一翻,瞬间酸涩刺痛起来。
周阅海这样的人,要受到多重的打击,多大的痛苦折磨,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周小安努力动着手指,她必须醒过来!必须马上醒过来!
郭老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是长辈严厉的训斥,“小周子,周小九!你跟着沈老头那么些年,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怎么就只学了个皮毛!?”
郭老深深叹了口气,“沈老头去年就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要是按我的意思,他早就该退下来好好养着了!可为了给你们几个安排好,他直到现在还不敢完全退下来,你瞅瞅你现在这熊样儿!让他怎么放心!”
周阅海马上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睿智,“我们这一年来的调动是长……”后面的话就不能再说了,这里不是能说这些话的地方。
郭老也不接他的话,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把周小安身上的银针拔下来一根,又在别的穴道扎了两根,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才又坐了回去。
周小安努力动着千斤重的手指和眼皮,却怎么都动不了,郭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很轻松。
“不过你小子倒是真有一套,国栋让你收拾了一遭,老实了这么些日子没惹祸,现在被沈老头给扔部队里还没回来呢!这小子走时还嚷嚷,说是出来还找你比试,非要赢了你才算把场子找回来!”
周阅海却很认真,“十五年之后他真有可能赢了我。”
郭老很不屑,“你们这些小子,一个个地都跟沈老头一个德行!狂得没边儿了!”
周小安断断续续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却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迷迷糊糊又没有了意识。
周小安再次有知觉是脸上轻柔的擦拭,一点一点非常慢,也非常轻,轻得像蝴蝶的翅膀扫过去一样,让人特别舒服。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身边的说话声也能听见了,是周阅海的声音,“……不用,大夫会安排。你回去吧,晚上再过来,今天白天我守着。让他们也别在走廊等着了,都回去。”
接着是沈玫的声音,没了平时的精神劲儿,能明显听出低落和疲惫,“那我就先回去,小安要是醒了你赶紧告诉我。”
周小安动了一下手指,心里急得不行,小玫你别走!你别难过!我没事了!
可她只有动一动手指的力气,关门声响起,沈玫在走廊里停了一会儿,一群人模糊的脚步声走远了。
周小安努力地让自己醒过来,刚要再动一下,手忽然被人试探着慢慢握住,由松到紧,最后被一双带着凉意和轻微颤抖的手牢牢抓住。
周小安从那双手碰上自己,就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竟然能抬一下胳膊了!
周阅海却并没有放开她,也没有因为她能动一下而惊喜,好像这种挣扎他经历过很多次一样,
只是这次他没有放开,而是紧紧握住,低喃着她的名字,“小安,小安,小安……”
声音压抑痛苦,沉重地压在周小安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小安,你醒过来吧,我不信命……你醒过来……我不能信命……你醒过来……”
周小安眼角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滚了下来,忽然涌上一股力量,让她挣扎着出声,“小叔……你别……哭……”
流泪的明明是她,可她却只想说,你别哭。
一位须皆白的老人马上被周阅海请了过来,老头一看到周小安就笑了,“行了!能醒过来小丫头就没事儿了!”
又笑着凑近了仔细端详了一遍周小安的眼睛和面相,很满意地点头,“嗯,这丫头是个好样儿的,是个心胸开阔有大福气的!”
回手拍了周阅海一下,“比你强多了!”然后哈哈大笑,“哎呦真该让小四儿他们来看看,你也有这么熊的时候!”
周阅海没听到郭老的调侃一样,只是眼睛几乎不离周小安地看着她。
郭老又给周小安号脉扎针,忙活了一通再开了两幅药方交给周阅海,“一副现在吃,一副好了以后调养。行了!能醒就没事儿了,我也该回去了!”
周阅海却不放心,“您再观察两天……”
郭老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又要睡着的周小安,并没有避讳她。
“能醒就没事儿了,我守着这么多天,其实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她不愿意醒。还是那句话,我们当大夫的,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如果她自己不想醒,华佗来了也没招儿!
你看这丫头的眼神儿,比你都精神!这就没事儿了!以后就是没大夫也能自己好了!”
被郭老完全忽视当做不存在的于老却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也是一把年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了,却小徒弟一样给郭老拿着药箱,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样子。
看来这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杏林轶事了。
周小安迷迷糊糊地看着郭老带上大口罩和棉帽子,被周阅海和于老恭恭敬敬地送出去,她也累得又睡了过去。
正如锅老所说,只要周小安肯醒,就是没大夫也能好了。
又睡了一觉,她就觉得自己精神很多了,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周阅海,她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一下。
周阅海的眼睛一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小安,别怕,我不靠近你,我站这么远行吗?”看周小安没说话,又往后挪了一步,“这儿呢?”
退了几步,直到周小安点头,他才停下来。
周小安知道自己又病了,看不见的病更可怕,这里没人能了解她心里的障碍,只能靠她自己克服。
她努力压抑住缩到被子里的冲动,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你,可以再近一点。”
周阅海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放过,试探着往前跨了一步,又跨了一步,直到离床还有一步的距离,不用周小安说,就不再往前了,“我就站在这里,先在这里,好不好?”
周小安点点头,心里放松一些,“你坐下歇歇吧。”
他瘦了好多,以前穿起来挺拔威武的军装,现在看着都不合身了。
周阅海拿起小碗和勺子,“我喂你喝点水,大夫说你可以先从喝水开始,慢慢就能吃东西了。”
周小安不想喝水,她怕喝进去还是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可还是让自己点点头。
再难都得开始适应,她永远都不想再听见周阅海用那样绝望的声音说那样的话了。
她不信命,他也不能认命,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命运和以后的人生,已经在这里深深地扎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