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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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很苦，苦得唐春直皱眉。

    高远却像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一样，悠然地喝着。

    楼内有两个保安，看到高远带着一个面生的女生进来，冲他笑了笑，仍旧继续聊天去了。

    高远边喝咖啡边向唐春介绍：“这里是食堂，队员随时都能来这儿吃饭；那是大会议室，一般打完当周的比赛，教练都会把我们集中在这里开会；旁边那间是化妆间……”

    唐春不理解，为什么像高远这种超级大牌的电竞明星会耐心地对自己一一介绍他们的基地呢？只不过是偶然认识的一个人而已，他到底图什么？

    图钱？不太可能。图色？更不可能。

    唐春可以想到的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闲着无聊。

    毛衣和牛仔裤倒穿得挺合身的，但是一出咖啡馆，唐春才发现，高远穿的是一双棉拖鞋，非常散漫的样子。

    “化妆间？”唐春问。

    “现在打电竞不比以前了。以前呢，个个杀马特造型，俱乐部也没钱，有时候就在网吧凑合着过夜；现在队员的形象也越来越重要，打得好是关键，长得帅也能加分，实在没这个条件的，就化化妆弥补一下……”高远双手叉着靠在门边说道。

    唐春走进去随便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意思，就催高远带她去训练基地看看。训练基地这种地方，只是在有些战队队员直播的时候才能窥探一二，现实里可从来都没有进去过。何况那还是高美男天天训练的地方。

    二楼大厅里摆了许多电脑桌，一排排电竞专用椅，椅背上还搭了几件衣服，桌面也比较乱，矿泉水瓶子、键盘、鼠标和鼠标垫都杂乱地放着。

    唐春问：“他就在这里训练？”

    高远笑道：“这里是我们二队和青训队员日常训练的地方，主训练室在那边。”

    唐春顺着高远手指的方向走过去，主训练室的门是玻璃的，可以看见里面的陈设。八九台电脑的小房间，中间的位置装着暖气片，墙上贴满了各种英雄的卡通漫画。

    “可以进去看看吗？”

    “随便看。”

    房间里的三台电脑没有关，都停在英雄联盟客户端的界面。唐春潜意识地走向那个最整洁的位置，桌子擦得干干净净，鼠标摆在鼠标垫的正中央，茶杯、纸巾耳机等等都码得整整齐齐。

    客户端的右上角，正是“高美男”这三个字。

    唐春明白了，这就是他的座位。

    “老高这个人有洁癖，喜欢把东西摆得端端正正。”高远调侃似的说道。

    “干净有什么不好，你看其他桌子，乱成什么样子了……哪一张是你的？”

    高远沉默了几秒钟，慢慢地说：“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唐春一愣，这才忽然想起来，他已经正式宣布退役了……怪不得刚才他会站在门口送那些队员。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唐春抱歉地说。

    “没什么，这边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搬到公司那边去，凑巧得很，就在你们学校那里。”

    “我知道，肖杨让我去看过。”

    高远好像突然来了兴趣，盯着唐春看了看，问道：“他是不是带你们进我办公室了？”

    唐春不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实说道：“我室友准备考研，只是去他办公室拿了一些材料。”

    高远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个人顿时失去了话题，都站那儿尴尬着。

    基地二楼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得似乎连电脑机箱的微微蜂鸣声都可以听见。

    唐春问：“洗手间在哪边？”

    “左拐到底，我在这儿等你。”高远倚在二楼的栏杆上说道。

    喝完一杯苦咖啡，再加上高远那无形的气场压力，唐春需要清醒一下。

    洗手间里，唐春突然想起了克林儿辣舞的那个段子。一想到自己竟然和高远用过同一个马桶，那感觉……无法形容。

    不化妆的好处之一便是随时都可以洗脸。唐春痛痛快快地抹了一把脸，用随身带的纸巾擦干，这才开门出去。

    谁料她刚迈出洗手间，便被一个人拉住了手，快步地冲进一个房间，嘭的一声轻响，那个人把门关上了。

    唐春惊讶得要叫出声，第一，拉她的那个人手指修长而冰冷，唯一一个给唐春留下这种触觉的，只有高远；第二，她进了男洗手间……

    可是唐春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高远捂住了嘴巴。

    唐春快紧张到极点了，这是什么情况？！唐春左手被高远紧紧地拉着，嘴巴被他捂得严严实实，身体还被他顶在男洗手间的门上，她抬头就能看到高远那突出的喉结，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男性气息……

    一刹那间，唐春脑袋里冒出了无数种想法：

    难道高远兽性大发，准备在洗手间里对她图谋不轨？

    为什么自己仅仅因为高美男的事就轻信他了呢？为什么因为他公众人物的身份就对他放松警惕了呢？

    不对，自己的右手还是自由的，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像女生自卫课上教的那样，狠狠地袭击他的那个地方？

    唐春心跳加速，她曾经也幻想过有一天被陌生的男人“壁咚”一下，但是现实里真的遭遇到了，一下子又手足无措。

    可是，为什么他保持这样的姿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高远终于有反应了，他松开唐春的手，在自己嘴上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唐春点点头，她怕高远再这么捂下去，自己都快要烧着了。

    高远慢慢地松开了手，但是仍然跟唐春保持着贴身的距离。

    唐春刚想把他推开，忽然听到了洗手间外面蹬蹬蹬的声音，那是高跟鞋踩出来的。清脆的响声忽远忽近，最后停在了男洗手间的外面，消失了。

    “砰砰砰……”的声音又响起，这不是脚步声，是唐春的心跳声。

    高远低头看到唐春脸上羞得通红，赶忙后退一步，让她站稳脚跟，自己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有些生疏地点着，深深地抽了几口。

    洗手间的空间本来就很小，烟味散不出去，唐春忍着才没有咳出来。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门外那个人似乎就等在外面，也没有出声。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外面那个人突然说了一句，唐春听出来了，是女生的嗓音，但是听不出是谁。

    “我在这儿等着，我就不信你不出来。”那个女生又说，仿佛在赌气似的。

    唐春看向高远，两人对视了会儿，高远尴尬地苦笑，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后递给唐春。

    备忘录上写着一句话：“外面是楚慧。”

    这……唐春总算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话说钟秋月的第六感还真是准确得令人发指，一下就看出了楚慧和高远之间的关系。可是唐春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到这个程度，高远为了不见她竟然躲进了洗手间……

    躲进洗手间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她拉了进来！

    “外面是谁不关我的事，为什么非要拉我进男洗手间？”唐春在他手机上打字回道，这可是她第一次进男洗手间，说出去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疑心很重，看见你在这里，解释不清楚。没时间挑地方，我又不想再进一次女厕，只能委屈你了。”

    唐春无言以对……她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两个人根本没有关系，现在却一起躲在这种地方，倒真像是被人抓脏了，忙写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唐春很烦躁，好好的一场约会，莫名其妙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高远接过手机，过了一会儿再把手机递回来，上面写着：“我给保安发短信了，看看能不能把她劝走。”

    “要是劝不走呢？”

    “到时候再想办法。”

    唐春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困在一个男洗手间里，用这么一种奇怪的方式和另一个男生对话。烟味逐渐变浓，她嗓子开始有点不舒服。

    “你能把烟熄了么？”

    高远轻轻地走到水池边，在烟灰缸里把吸了一半的烟灭掉：“不好意思，我其实很少抽烟。”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应该是保安上楼了。

    “楚小姐，跟你说了，高总跟着经理一起出去了，早上刚走的，你骗不信。”其中一个保安说。

    “你开门，进去看看。”楚慧冷冷地说。

    “楚小姐，这……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混口饭吃，本来这里就不能放外人进来，经理要是知道了，我们俩马上得卷铺盖回家，你体谅体谅——”另一个保安说。

    “我最后问你们一遍，开不开门？”

    那两个保安似乎也挺忌惮楚慧的样子，其中一个一边开门一边大声说道：“跟你说没人，你看，这哪儿有人嘛？不信你自己进来看。”

    那个保安慢腾腾地把门开了一条缝，虽然自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但是没有看到高远的身影，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门一开到底。

    洗手间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半支烟留在那烟灰缸里。

    楚慧就站在门口，皱了皱眉鼻子，大概也闻到了烟味。她默默地站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亲自进去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