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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眯着那双矍铄有神的眼睛,太久以来,他都习惯于隐藏自己的锋芒,凡事都是谋定而动,子轲在的时候,他曾经多次的劝诫这个儿子要内敛一点,朝中之事,不像带兵打仗那么简单,凡事都要争个出头,只要是能够达到目的,不在乎走一些弯路,不在乎吃一些亏,可是他这个性子急躁的儿子便不是这样,争强好胜,好大喜功,这是一个身为帝王,最忌讳的毛病,可是因为他是阿媛的儿子,是他深爱女人的儿子,即便是他有再大的缺点,他的基业也将永远是他的,不会再给别人。
看着这个强行把自己送入王位候选人的儿子,除了身上流的血不是自己的,太多地方却同自己如出一辙,一样的内敛,一样的隐忍,一样的该果断是时候绝不留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若不是找到了他的软肋,或许此时今日,他早已经双手占满了鲜血,坐在那个位子上了吧!
他的恨,一直隐藏于心,他的爱,也是藏在心底,这样一样可以无视爱恨,去面对一切逆境而坚持下来的人,不正是他心中满意的帝王么,至于他身上流的是谁的血,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大吴国还在,那么他是一生,就算是有意义的。
吴王看着眼前的子轩,又看着身边忐忑的安后,思虑了一刻,说道:“子轩这些年在卫国,朝中之事却是不知,阿媛应该知道,孤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同晋国交好,同洛丞相交好,有件事情,压在孤心头多年了,索性今天也就直接说出来吧!”
安后一直以为吴王同晋国的交给是假意,只是为了给卫国造成一定的危机感,却没想到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便柳眉一挑,问道:“陛下深思熟虑,有些事情,岂是臣妾能够妄加揣摩的。不过,不管陛下做什么决定,请陛下念在臣妾就子歌一个女儿的份上,不要把她逼到绝路上去才好,她嫁的时候不情愿,嫁过去之后娘家人再借不到力,她的日子定是可想而知了。”安后说完,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她也不擦。就这么任由它滴落,因为安后深深的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得眼前这个男人动容。
吴王说道:“子歌也是孤最心爱的女儿,她的幸福。孤怎么会不闻不问,只是眼下,事关一国的存亡,战争面前,连孤的性命都是归于草芥,子歌她是孤的女儿,自然能够明白孤的决定。而且她在卫国是个什么情况,孤早已心知肚明,孤希望你不要为了一点儿女私情,而成为大吴国的罪人!”
安后看着眼前这个当初在她耳边说过为了给她一个安全感,可以打下一片江山给她的人,顿时觉得好陌生。那等的信誓旦旦,当初听起来的沉迷,如今却是万分的讽刺,或许是她不应该那么傻,会相信他会真的为了自己而去打这个江山。才把她西凉最后的一点残存的兵力纳入吴国,现在想来,这其中的情爱,又有几分!
吴王被安后打断的话语,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再继续下去,便说道:“阿媛今天你也累了,宫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料理,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便先回去吧,孤过几天办回宫去!”
安后知道吴王不想同她再多说半句,或许是因为她没了子轲,或许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展红菱,但是这一切都远不如那份明知不爱却又要在一起的绝望来得凌迟,起身告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了吴王同子轩。
待安后的身影离去之后,子轩才站起,为吴王加了一杯茶说道:“父王,其实母后刚才也是关心则乱,子歌现在的处境尴尬,若是我们再不出头的话,她会更加的难以生存下去!”
吴王说道:“眼下,你觉得我们要如何才能够既保护的了子歌,又能不破坏同晋国的关系,我同洛璃之间,还不想撕破脸。”
子轩没想到他父王的立场居然是这样的,原本的打算却是连卫抗晋,眼下看来,即便是俩国真正的联盟起来,都不一定是晋国八十万大军的对手,更不用说仅凭吴国这二十万水军同卫国这十几万散兵。
吴王见子轩没有立即回答自己,便知事情有一定的难度,问道:“洛璃的八十万大军现在在何处?”
子轩回答,“已经到达泗水一代,同我们隔江而望。”
吴王哦了一声,说道:“此事急不得一时,传孤的口谕给楚桓,叫他抓紧操练水军,无尘已经来到吴国,等孤见了他之后,再做定夺。”
子轩领旨,准备起身,便见成越推门而入,说道:“陛下,大王子妃刚才动了胎气,已经有早产的迹象了。”
吴王手中的茶杯落地,立刻站起,说道:“什么!灵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快准备马匹,孤要回宫!”
成越说道:“陛下且慢,大王子妃虽王后娘娘来了柳园,还未曾出园子,却已见红,痛的走不动路,王后娘娘已经陪在身边了。”
“胡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子,便也跟着蹚浑水,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对得起子轲在天之灵!快,快去传太医!”吴王说完,飞身而出,成越前面带路,子轩紧随其后,说道:“父王,传太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据我所知,柳园有一位现成的素锦大夫,就是给阿诺看腿的那个,可以请过来先为大王子妃接生。”
吴王急忙说道:“那还不快去请,只要他能够帮大王子妃生下孩子,孤一定重重的赏赐于他!”顾不得再多说,他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方可安心,这是子轲唯一的血脉,无论是男是女,都将是他的心肝宝贝。
子轩匆忙转向后园,素锦的住住他是知道的,眼下他同范珩之间的关系僵化,要他请素锦出面帮忙,依照素锦的性子,却是有些困难,更何况如今是为人接生孩子,素锦这等大夫,估计会更加不屑于此,好在他同素锦之前有过来往,知晓素锦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要么不答应,一旦答应便会竭力去做的人,所以在他见到素锦的第一时间,便躬身说道:“小王有要事恳求素锦大夫帮忙。”
素锦此刻正在整理他的医书,最近园子里有成越帮他一切代劳,他倒是乐得清静,看到孟子轩来求他,莫名其妙的说道:“王爷这是做什么,这样可折煞小人了。”
子轩依旧拱着身子,说道:“大王子妃在柳园难产,小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素锦大夫前去救命,小王是一个失去过孩子的人,深知那种痛苦,请素锦大夫帮忙一救!”
素锦无奈的说:“生孩子的事情,找个稳婆便可以了,为何要来找我啊!”潜台词是,我是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情,从来没遇到过,又怎么去帮忙呢!
子轩说道:“十万火急,请素锦大夫随我一去。”
“好吧,好吧!”素锦被逼无奈,这等没有实践只从书本上看到过的理论,如今却要真正的去实践了,拿起手中的药箱,随子轩而去。
房间内一声声沉闷的叫声,虽然是强忍,但是却刺激着外面人的心声,安后一边为大灵儿擦一擦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好孩子,再忍一忍,等御医来了,你便不这么痛苦了。”
大灵儿自幼习武,比一般人能够忍受疼痛,而此刻却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整个身子,俩腿之间混合着血水的羊水已破,那阵痛却来的越来越剧烈,每一次来袭,她都咬牙坚挺,身子瑟瑟发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听安后的话语安慰,便说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孩子的!”说完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她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素锦见过吴王之后,还未来得及说半个字,就被吴王赶去了里面,挑帘而入,床上的那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还好,脉搏依旧清晰有力,伸手按在她的小腹之上,轻轻按压,大灵儿痛的闷哼一声,安后打断他的动作,说道:“大胆,你岂能对大王子妃这么无礼!”
素锦本想确定一下胎位的位置,然后判断一定胎儿的体位是否正常,如今被安后一打断,却不得不停下来,说道:“我的大夫,有什么无礼不无礼之说,若是等下你们的御医赶不来,难道她还不生了不成!”言下之意便是,等下还有更无礼的,你到底要不要生。
安后此事也为难起来,男女有别,大王子妃毕竟不是普通的百姓,这等私密之处被宫外的人看到,传扬出去她日后该怎么生存,叫生下来的孩子有当如何自处,犹豫之时,见门帘挑起,黄衫阿诺走过来说道:“既然这样,便由民女来代劳吧!”
大灵儿似眼前看到了希望,恢复了一丝气力,说道:“阿诺,阿诺,一定要救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