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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家老板的话,西装革履,看着一本正经的年轻人,当即心下一突,忙不迭地点首道:
“知道了老板。”
没理会边上自认逃过一劫的属下,瞧着玻璃箱里粉色的小可爱,长了张国字脸又浓眉大眼,看似一身正气教人心生好感的别墅主人,忽地,笑出了声,落在这黑暗气息十足的屋子里,渗得人心底生凉,背后发麻。
薄锦辰,她是我的!
她,必须是我的!
艾薇?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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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湖》的热映终于迎来尾声,与电影院线老板们的喜笑颜开相比,传统影业的从业人员谁都免不了叹声晦气。
杨骅那出自导自演的剧本被盗,惹尽了非议不说,也令本就处境艰难的传统影业雪上加霜。倒不是人们把杨骅的丑事算在了整个传统影业的头上,大多数人还是理智的,只是,不少人们都因此觉得,连孙望的得意弟子都沦落至此,传统影业的没落已经显露无疑,与其死撑着不放,不如就此退出商业市场,留大家一片往昔的美好回忆。
综合性大学,如今早没有传统电影相关的教学学院,只有少数的专业性大学仍在坚持,可因为杨骅这事,几家专业性大学的好几门新生纷纷闹着转系转学,得,最终竟然令那几门专业在今年面临了没有学生的尴尬局面。
当然,这不是因为学生多么血气方刚,能选择传统影业,他们多数人是极其喜爱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家长,但凡传媒业,无论新兴的潜意识又或正走下坡的传统电影,学起来都是在烧钱,而家长们既已经看到了未来不具备发展性,又怎么会愿意自家孩子继续参与?
总而言之,新生代上不来,老一辈又步履维艰,因为杨骅的抄袭事件,蛰伏多时的问题,这一刻展露得淋漓尽致。
对于这样的行业现状,身为传统影业第一人的孙望自不会不知,事件爆发初期,他还心有疑虑,毕竟这个圈子,什么幺蛾子都不少,虽然那些牛鬼蛇神近不了他的身,但杨骅要中他们的套并不难。但如今……
“孽障!”
孙家别墅的一楼大厅,孙望看着跪在自己膝前的杨骅,脸上老泪纵横。
他把所有希望都托付给了这个学生,甚至想认他做干儿子,虽然有他的私心存在,可为杨骅铺的路却实在做不得假。
然而,这个得意弟子回报他的是什么呢?
假的,天资是假的,温俭恭良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要不是他去了电影院,亲眼观看了《大江湖》,怕连如今都要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得意弟子蒙在鼓里。
周玄是他的师弟啊!
旁人,还能是一时被名利诱惑,猪油蒙了心,可同学数载的同门师弟……他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老师,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眼瞅着老师对自己不为所动,杨骅双手紧紧攒着孙望的裤腿,扯着嗓子嚎嚎大哭道。视线里,瞥过旁边茶几上的茶盏,心中一安。
“杨骅,你我师徒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你?”
目光复杂地盯着身前不复得体的杨骅,良久,孙望凝声问道。
“不曾,老师待我极好。”
闻言,杨骅眼底闪过一抹希冀,忙不迭地接话道。
上次他想潜骆冰,被闹到了老师面前后,老师也是这样,盛怒之后到底留了话,只要老师肯帮他,现在摔得再惨,他都能爬起来。
想着,心底又是一阵暗骂,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出卖了他的住址,一帮网络喷子都喷到现实里来了,害得他有家不能回,酒店方才入住,就被得到信的狗仔们蜂拥而至,端地可恶!
如果,不是他借助老师家,令老师生疑,平日不大上网的老师哪里会知道这事?可恶!
他心底里清楚,老师身边的人,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主动和老师说的,往人伤口上捅刀子的事,哪里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
“那你为何要害我?”
突地,孙望眼底猛地暴亮,盯着杨骅,简直要吃人般,一字一句喝道。吓得杨骅心中一紧,手上又是一阵哆嗦。
“老师,我……我怎么会害你……”
杨骅喃喃道。
“你没害我?谁人不知我孙望平生惟愿,传统电影能与潜意识电影平分秋色,不会仅只为历史书上的一页?可你做了什么?你,杨骅,亲自吹响了它衰退的号角!
周玄,大家每个传统影业的人,在他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但他突然就退出了这一行,过去,我以为是他想走潜意识电影的路子,那这样的徒弟,我孙望不要也罢!可如今,竟然是你的杰作!
传统影业的希望啊!你亲手断送了他!你的同门师弟!你亲手断送了!”
孙望字字含泪,心中悲戚,脸上一片涨红。
他胸膛随着这剧烈波动的情感起伏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暴起杀人,骇得原本笃定了老师最终会帮助自己的杨骅心下一突。
“还有小默,过去,他总说你,变着法儿骂你,我觉着他不明事理,受人蒙骗……我觉着你受了委屈,替他加倍地补偿你,我甚至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认你做干儿子,我希望你能实现我此生余愿,我希望你能与小默相互扶持……可现在,我才知道,真正不明事理,被小人蒙骗了的那个人——是我啊!”
听到孙望提到孙默,杨骅暗道不好,下意识就想离开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骂孙默骂得最凶,说着“子不肖父,宁当无!”的人是孙望,但,真正在意孙默到骨子里了的人,也是孙望!
孙默,是孙望真真正正的命根子!
只是,想着那唯一的转机,能将他现今局势转变拯救他于水火的转机,杨骅依然坚持跪在地上没作动弹,不过,心下倒也暗暗做好了警惕,堤防孙望暴走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拭着脸上的泪,孙望愤而起身,居高临下,端详着昔日怎么瞧怎么顺眼的脸,喟叹道:
“为人,你毁了我的毕生所愿!为师,你毁了我一名弟子!为父,你害得我们父子生隙!你……你现在,还想我帮你?”
陡然,孙望一个箭步,抽出了客厅角落里原本作为装饰用的汉刀,攸地,朝地上的杨骅刺去!
饶使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料到暴起的孙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杨骅连忙以一个驴打滚,狼狈不堪地姿态,逃过了这一次。
见状,孙望完全不愿干休,继续冲着杨骅身上刺去。
“老师!杀人是死罪!你冷静一点!”
上蹿下跳,慌乱躲避着孙望汉刀的杨骅,急声喝止道。
他还有着大把时光,和一个老头子拼,实在太折本,太蠢了!
可惜,对于他的话,孙望就像入了魔怔,恍若未觉,手上的刀依旧一个劲地向他刺来。
渐渐地,孙望手上的汉刀没有再固定刺向他的方向,反而是朝室内一顿胡挥乱砍,桌椅盆栽倒了一地,他也浑然未觉。
该死地,这次的药太猛了!
心中嘟囔,杨骅倒也趁机上了二楼,避开了底下已然神志不清的孙望。
暗骂晦气,知道这回没法哄得孙望回心意转,杨骅正准备回房收拾东西离开,可瞧了眼三楼楼梯,他果断舍弃了自己房间,上了楼。
没有孙望扶持,外界又人人喊打,帝国内是没法呆了,他必须出国,可他不能确定在国外是不是还能像如今一般捞钱顺风顺水。
老师,既然你原是想认我做儿子的,那就给你儿子一点跑路费吧。
……
“孽障!孽障……”
孙家一楼大厅里,孙望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一个劲地砍刺着。
一高一瘦两道人影,却是将车停车在院子里,输入指纹走了进来。
“阿默,老师!”
刚绕过玄关,看到客厅里极不对劲的孙望,瘦个子不禁低呼道。
“我瞅着,老头子这回骂的,不像是我。”
摸了摸鼻子,高个子嘴边调侃,步子却是快速迈向了神志不清的孙望。
进来的两人,正是孙默与周玄,昨晚,孙望便发了消息给两人,让他们过来孙家这边。如果孙默没记错,这还是老头子放下那句“子不肖父,宁当无!”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觉得稀奇的同时,他们心中也大致有了猜测。
估摸着便是因为早年杨骅偷了周玄的本子,借花献佛的事。只不知,老头子这回约两人见面,是为了帮杨骅讨得阿玄的原谅,还是……要为阿玄伸张正义。
不过,无论两人之前怎么预想的,都绝不是眼前这幅诡异场景。
“孽障!”
孙望的刀还在胡乱挥舞,丝毫没注意到向他走近的孙默周玄。
“老头子?”
孙默大声唤道。
谁知,孙望却跟听不见似的,完全没搭理两人。
嗙!
一株被砍得枝零叶落的招运树,一部分彻底与主干分离,飞向边上的两人,还险些砸了孙默的脚。
“不对劲!”
相互交换眼神,没做犹豫,孙默快步贴近孙望,从背后缚住了老头子乱挥舞着的手臂,周玄则猛地,将孙望手里的汉刀夺下。
“老头子,醒醒,怎么了?”
轻拍着孙望的脸,孙默企图令老头子清醒过来。谁知,他这一拍,老头子不仅没清醒,反而昏厥过去。
“阿默,走!去医院!”
“嗯!”
将老头子一把抱起,方才进门的两人,又匆匆离去。
……
楼上,暗中偷窥着一楼动静的杨骅松了口气,连忙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拖下了楼。
孙望是有收藏字画的习惯的,就像他对传统电影的坚持一样,对于所有有历史感的东西,他都极有兴趣,也正是如此,尽管孙家别墅内没多少现金,可这古董字画却是一抓大把儿。
此刻,杨骅的拉杆箱里,除了两件常衣,尽皆是孙望的大半辈子珍藏。每一张字画,都拿孙望平日为外出参展准备的特制盒子装着。拉杆箱虽然只有28寸,可里面的重量却是实打实的。
“杨骅!”
就在杨骅吃力地拖着行李箱下楼时,被去而复返地孙默撞了个正着,大声喝道。
哗!
突然被人撞破的杨骅,闻声,手上不禁一抖,原本就承了不少重的箱子更是直接从楼梯台阶上滑落,好在,他反复确认过行李箱的金属扣,并没有因为这一摔就将里面的东西跌落出来。
心中担忧痛惜着行李箱内的字画,担心折损,面上却还不能显露,杨骅竭力使自己看着没那么狼狈,昂着脖子,望向孙默,道:
“叫唤什么!”
“你才叫唤呢?你全家都叫唤,汪汪汪!”
惯来厌恶杨骅的孙默,立马不客气道。
“孙默!你……”
“你,你,你,你妹啊!我问你,我老头子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句孽障,骂的是你吧?”
斜睨着楼梯上连箱子都提不稳的杨骅,孙默眼底尽是鄙夷,没好气地问道。
瞧着孙默阴阳怪气,挤眉弄眼地模样,今天被这父子俩吓唬折腾了半天的杨骅,当即没好气地回道:
“是我,满意了吧?”
“那我老头子,怎么会在自个儿家里瞎砍一气?”
似乎在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赞许,孙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问道。
“老师生我的气,一时气急攻心,失了理智要砍人,我就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心底紧张,杨骅面上却是一派淡然,故作平静道。
打量着杨骅这副看似坦荡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伪君子模样,孙默掏了掏耳朵,故作惊奇道:
“真的是行李?不是什么老头子的珍藏又或者别的什么?反正,有的人嘛,就长了身贼骨头,这不偷不摸点什么,怕是很不习惯吧?”
“你!”
被孙默说中了的杨骅脸色一白,瞬间,又故作恼怒道。
“你?你妹呀!滚吧,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不屑地看着杨骅离开的背影,孙默倒也能猜出老头子约自己等人今天来的用意了,眼下杨骅灰溜溜地离开,正说明他没在老头子这里讨着好,说不得今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如果不是老头子突发癔症,还当真是个大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