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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湖之上，明月之下，李牧与黑衣人相对而立，两顾无言。
黑衣人言犹未尽，便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沉默下来。
李牧自然不会胡乱回话，只能沉默以待。
如此过去半晌后，黑衣人才重新看着李牧，问道：“你修行拟妖转体术，融合的血脉等阶如何？现今又有几等血脉？”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有强烈的希冀之光。
黑衣人对于方才的那个话题却又是只字不提，李牧的内心一动，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三等上阶。”
他只回答了自己现今的血脉等阶，却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
黑衣人如释重负般的点点头，眼中却又露出了浓浓的自嘲之色。
“吾名颜无月，炎陵族，灵兽山第一代山主，寿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七载，修为……玄妖之巅。”
黑衣人话锋一转，却突然介绍起了自己。
李牧心中一震，这颜无月果然是灵兽山的创立者，并且寿数过万，修为也如自己所想，为玄妖之巅。
修炼上万年的时间，才只达到玄妖之巅，这速度可以说是缓慢之极——对于妖修来说，玄妖之劫乃是一大劫难，只要能够安然度过，基本上便是海阔凭鱼跃，修行之途不说毫无阻碍，起码也是顺风顺水，十分轻松。
前面颜无月说过，他准备这血池秘术以来，已经过去了八千多年的时间。据此李牧便可以推断，早在八千年前，这大妖便已经修行到了玄妖境界甚至玄妖之巅。
也就是说，在长达八千多年的时间中，他几乎毫无寸进，一直都在玄妖境界内徘徊。
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血脉！
在严厉的血脉等阶之下，四品以下血脉的妖修，注定其修为的最高境界，只能是玄妖，不可能超过玄妖！
玄英界这小小的低级界面中，数万年来，都没有出现过四等血脉的妖修——可能出现过，但那妖修却没有成了气候。
这颜无月若是只有五等血脉的话，也根本找不到高等血脉来为他升格血脉——更何况，即便他有五等上阶的血脉。要想再进一步，成为四阶，同其相配者也至少需要三等血脉。
四等尚且如此难求，更何况三等？
结合诸多信息，直到现在，李牧终于可以完全肯定，眼前的这位玄妖之巅的颜无月，便是受限于血脉，才停留在玄妖境界数千年的时间。
他身下的这个巨大的血湖，便是多年以来他所搜集的诸多妖兽的血液所汇集而成的，提炼血脉之力的基础！
李牧看向黑衣人颜无月的眼光突然多了些怜悯。
且不说其忍受了八千年的孤独，一直重复一件事需要拥有多大的毅力；也不说其被困于玄妖境界内八千年心中究竟有多少苦楚，单单有一种东西的存在，便足以让李牧对眼前的这个大妖生出敬畏与怜悯交杂的情绪。
雷劫！
人族修行到化神、妖族修行至玄妖后，便彻底脱离了寿命的限制，从此与天地同寿。但是天道无情，又岂会允许真有修士与其同寿？
人族化神修士一千年一小劫、三千年一大劫，妖族玄妖两千年一小劫、四千年一大劫，便是天道对于人妖二族修士寿元最大的限制。
要命的是，在人族修士化神三千年、妖族修士去玄四千年后，便会同时遇上大小二劫，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度过，才能继续修行。
而且随着修士留着某一境界的时间加长，每一次雷劫的威力才会提升——也就是说，倘若你无法晋升而一直停留在某个境界中的话，那么无论你有多少应对雷劫的手段，无论你的防御力多么强大，总有一天，你都迟早会被雷劫殛成飞回。
当一名修士度过六次以上的雷劫时，雷劫的威力便会开始以倍数的形式上升。
而所谓小劫大劫，用以区分的不过是二者相对之下的威力而已。事实上以妖族为例，那两千年一次的“玄阳劫”之威力，便有玄妖雷劫的五倍有余！
而那四千年一次的“玄叱劫”之威力，又是玄阳劫的三倍……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颜无月至少已经经历了八次玄阳劫、两次玄叱劫，并且还经历了两次双劫同降。
最最恐怖的是，这大妖自第六次玄阳劫之后，他的第八次雷劫的威力，乃是第一次的八倍有余！
以同样的修为面对八倍威力的雷劫，颜无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李牧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他能够活着站在这里，便代表着其实力之强大，可怖可畏。
颜无月的眼中一片决然，虽不露凶狠之色，却能让人心生畏惧。他直直的盯着李牧的眼睛，问：“想来你已经猜出来了，我便是受限于血脉，所以才会被困于此界。八千年来吃尽了苦头，却不能突破玄妖。”
说道这里，他看着李牧，语气铮然的问道：“所以你应该明白我有怎样的决心，你愿否将自己的血脉之力与我融合，助我提升血阶？”
李牧十分干脆的点头，说道：“晚辈愿意——只不过，我有一事不解。”
“你说。”黑衣人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语气难得柔和下来。
“前辈堂堂玄妖之巅，难道便没有想过出了此界，去往其他界面寻求提升血阶的方法么？”
李牧自己虽然不太清楚如何在两界之间穿梭，却也知道人族化神、妖族去玄以后，便拥有了离开本界的机会。似乎本派便是因为祖师去了其他界面，才会导致如今的衰微。
“别人能走的路，我不能走；我能走的路，我八千年来一直都没有机会走。这样回答你可满意？”
李牧摇头，他完全听不懂这脾气古怪的大妖在讲什么。
颜无月的心情似乎因为李牧答应了他融合血脉之事而变得极好，他又笑道：“连接两界的道路，无非传送阵、虚空眼与秘境壁和混沌渊这几种。玄英界太小，没有几个通往其他界面的传送阵。”
“而且这些传送阵多半损毁，唯独一个还能正常运转，但没有极品灵石的话，也根本无法将之启动——启动那个破传送阵需要七枚极品灵石，其中还有一枚风灵石，我在玄英界中寻觅了数千年，也未能将之凑齐，所以传送阵无用。”
也许是喜欢和人讲话，也许是为了交好李牧，他这时候显得极为耐心的继续解释道：“其实大多数小界面中的化神期修士和玄妖欲要离开本界时，多半都是选择虚空眼进行界面转换——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虚空眼？”
李牧哪里知道这些，有这么大好的长见识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其实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那秘境壁，只不过眼前这位谈兴正浓，自己也只好先顺从着听下去了。
他老老实实的答道：“晚辈不知，请前辈赐教。”
颜无月继续道：“诸天万界之下，无数界面平行而立。每两个界面之间，都有不知宽广几何的混沌障壁阻隔，修士轻易不能度之。所谓虚空眼，指的便是每一个界面的边缘处，在混沌障壁上存在的一个‘点’。”
“在每一个界面上，这样的点也许有无数个，也许只有几个甚至一个都没有。这样的点有大有小，大者宽广千里，小者肉眼难见。但是所有虚空眼的存在，都乃双生之物。也就是说，在不同的两个界面中，同时存在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虚空眼。”
“化神期修士和玄妖，一旦找到虚空眼，便可以该境界特有的力量将其打开，从而通过虚空眼传送至另一个虚空眼所在的界面——这样的传送不可逆转、不可取消，一旦进入其中，便几乎不能回头。而且一旦修士成功传送，则这两个虚空眼都将会消失不见，修士也不可能通过其再返回原本的界面。”
“而且，虚空眼的传送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每一对虚空眼的出现都毫无规律可循，诸天万界，虽然不能说界界不同，但确实存在很多凶险之极的界面。你想，若你是一个人族修士，却传送去了一个只有始妖的界面中，你的下场会如何？”
“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虚空眼被毁或失效。虚空眼存在于混沌障壁之上，混沌障壁十分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变动，若是修士进入虚空眼后，另一边的虚空眼发生变动的话，那么此修士就将面临失去方向，一生被困于混沌虚空中的危险。”
说到这里，颜无月的脸上露出几分郁闷之色，又道：“若是只有这些风险的话，我也不会畏首畏尾，早早的便通过虚空眼离开此界了。可惜，整个玄英界被我发现的虚空眼，总共也不过三个而已，其中最大的一个，都才只有数丈高。”
李牧看了一眼颜无月身后的巨像，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欲要通过虚空眼，必须要恢复原形？”
“正是如此。”颜无月的口气中带有几分自嘲之意，显然无奈之极。
数十丈高大的身子并非他所愿，但进那虚空眼时，却根本没有变化的可能。就凭这一点，他便不可能通过虚空眼离开。(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