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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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伊晓彬来说，眼前这个老人可是非同寻常的。

    作为当年叱咤风魂的人物，在京城足坛乃至全国足球界都享有盛誉。

    远在他很小的时候，大杂院里的叔叔大爷们只要一聊到足球，就会挑着大拇哥提起洪元硕的名头。七嘴八舌的称赞他球技如何了得，如何为北京队获得一个又一个冠军荣誉。

    日子长了，伊晓彬自然而然的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并且因此渐渐喜欢上了足球，并且也曾经憧憬着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能被街头巷尾传诵的传奇球员。不过很可惜，限于各方面原因，足球对他而言只能是茶余饭后的业余爱好罢了。

    然而此刻，这个人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并且邀请他谈话，怎能不又激动又紧张？

    洪元硕见他半天不说话，还道伊晓彬没听见，于是又问道：“小伙子，如果你这会儿有空儿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吗？”

    伊晓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笑着答道：“有空儿，当然有空儿！咱们找个茶馆坐下说吧，能请您喝一杯是我的荣幸！”

    洪元硕说：“呵呵，花那个冤枉钱干嘛？你们年轻人可能觉得我太土，可是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既然咱们俩因为足球认识，那么有事就应该在球场上谈，你说对不对？”言罢微微一笑，接着就直接坐在了球场的草皮上。

    伊晓彬看洪元硕如此随和，不由得又对他好感大增。于是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洪元硕问道：“小伙子，你的名字叫伊晓彬对吧？”

    伊晓彬点点头说：“是的。”

    “那我叫你晓彬，不见怪吧？”

    “当然不会了，洪老。”

    “刚才说了，我痴长几岁，叫我老洪就行。”

    伊晓彬摇头道：“这怎么行？那我叫您洪指导行吗？”

    洪元硕微笑道：“你又不是我手下的球员，叫‘指导’恐怕有点不妥吧。呵呵，算了，随你喜欢吧。”

    伊晓彬问道：“洪指导，您是怎么知道我的？是‘黄毛’……哦，不，是高红军告诉您的对吗？”

    一提起高红军，洪元硕的脸色马上闪过一丝不悦，先反问了一句：“你和他是朋友吗？”

    伊晓彬条件反射似的摇头道：“不是，就在踢过一次球而已，我还怕他找我麻烦呢。”

    洪元硕点点头道：“那就好。确实是他告诉我这里有个小孩踢球不错，还跟我说了你们如何比赛脚法。晓彬，不瞒你说刚开始我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可他说绝对是真的，还让我亲眼来看。你也看得出我很讨厌他，本来不打算来的，可是他打了好多电话，还亲自来找我，没办法就只好来了。呵呵，好在此行非虚。”

    伊晓彬讪讪的笑着说：“我这点微末道行算得了什么，倒叫您笑话了。”

    洪元硕说：“晓彬，你太谦虚了。虽然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谦虚是好的品质，但作为踢球的人来说，有时候还是需要狂一点，没有这种气质的人很难踢好球。”他看着伊晓彬有点错愕的表情说：“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么？”

    伊晓彬说：“没有，您说的很有道理，有实力有个性的人才能卓尔不群，达到别人达不到的高度。只是我在想高红军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告诉您呢？”

    洪元硕微笑道：“至于他怎么想的，我就不清楚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和再他扯上关系，没什么好处。哦，对了晓彬，你多大了？”

    “刚二十四。”

    洪元硕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中似乎有点儿失望。

    接着对伊晓彬说：“看你的面相显得挺小的，我还当你只是个学生呢。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

    伊晓彬问：“您的意思是？”

    洪元硕说：“没什么，晓彬，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伊晓彬一听这话，顿时尴尬起来，嗫嚅道：“这事儿还真不好意思跟您说。原来我在一家小装饰公司做设计，但其实根本不是那块料，工作上老出错儿，上个月刚被炒了鱿鱼，到现在还没着落呢，只好这么飘着。”

    洪元硕拍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不要急，现在的社会不像我们那个时候。机会有得是，但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喜欢踢球吗？”

    伊晓彬点头道：“喜欢。”

    洪元硕饶有兴味的问：“晓彬，你的天赋是很不错的，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去踢球呢？”

    伊晓彬挠挠头道：“呵呵，不瞒您说，我初中、高中的时候特迷踢球。但是我爸妈说踢球耽误学习，不让我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好几次我放学以后踢球踢到天黑才回家，然后就被我爸一顿胖揍，说我不务正业，然后就禁止我踢球了。后来直到上了大学才开始自由，还参加了校队。所以到现在就只能是个业余爱好而已。”

    洪元硕听了笑道：“你这情况倒是和我有点相似啊。”

    伊晓彬奇道：“怎么？您踢球父母也反对？”

    洪元硕说：“是啊，我父亲是研究哲学的，自然不太瞧得上那些靠体力吃饭的行当。中学的时候我特喜欢踢球，还被北京队看上了，我父亲知道后当然不会同意。有一次雷洁琼到我家里来。雷洁琼你听说过吧？”

    伊晓彬张口结舌，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忙答应：“听说过，听说过。她是教育家，北京大学教授，后来好像还当了国家领导人的。”

    洪元硕点头微笑道：“对，她和我父亲是好朋友。那次来我家听说我要踢球，也跟我说要像父亲那样做学问，不要踢球。呵呵，后来国家体委主任还委托别人来劝说我父亲。好在他年轻的时候就接触新思潮，后来又留学国外，思想上比较开通，见我很坚持，也就不再反对了。他说只要我喜欢，开心，就去干吧。”

    伊晓彬肃然起敬道：“您父亲真棒！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父母就绝对做不到。”

    洪元硕说：“那也不见得，他们肯定不知道你在足球上有天赋，所以把学习当成唯一的出路。其实这都是当年□留下的后遗症，我那时候跟专业队在先农坛球场里圈着，基本上没被冲击。可要是没去踢球的话，估计就得和大伙一样上山下乡了，书也读不成，球也踢不上，到最后一事无成，所以当初的选择还是对的。我想假如你肯坐下和父母好好谈一下的话，也许他们会同意的。”

    伊晓彬想了想，还是摇头苦笑着说：“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成天都是锅碗瓢盆的事儿，哪会那么开通？除非看我踢球踢出名堂来，能真成为职业的还差不多。”

    洪元硕狡黠的一笑说：“晓彬，刚才我看了你的脚法。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做到。现在我想看看你的其他技术，踢两脚给我看看吧。”

    “现在？”伊晓彬看着他问道。

    “对，就现在。”

    伊晓彬跳起身来，拿了一个球。然后从中圈开始带球迅捷的冲向球门，途中适时的做出一连串急停、急转、变向、脚底拉球、踩单车、晃动、摆脱的动作，最后用精准的大力远射，打进球门的左上角。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洪元硕招手把伊晓彬叫了回来，然后问：“你真的没受过专业训练，就靠业余比赛踢出来的？”

    伊晓彬很诚恳的回答：“对，不过其实我踢业余比赛也没多少场，上个月我炒鱿鱼后才被朋友拉来的。可能走上社会不久，在校队时候的状态还留着吧。”说完心中就暗叫惭愧，要不是有千幻在，自己也就是个业余水平，怎么可能那么牛逼？

    洪元硕显然不知道这一切，他看着伊晓彬然后很郑重的说：“晓彬，你愿意来国安踢球吗？”

    伊晓彬虽然从看到洪元硕胸前的国安标志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在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种心跳加速，无法相信的感觉。

    他结结巴巴的问：“您……您是认真……的吗？”

    洪元硕点头道：“当然是认真的。我现在是国安队青年队的教练，在青训上我还能做主，所以刚才我要问你的年龄。可惜你超龄了，不然我一句话你就可以直接进队了，其实要在别的队可以改年龄，以大打小，可是我一向反对这个，成绩固然重要，但这是透支未来，是中国足球上不去的毒瘤之一。唉……不说了，不说了。晓彬，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来国安踢球吗？”

    伊晓彬忙答道：“我愿意！可是您……”

    洪元硕微笑着打断他的话：“行，你愿意就好，不用多说。这样吧，我们青年队明天和预备队有一场教学赛，到时候一线队的教练魏克兴、杨祖武都会来看。你明天上午九点到国安训练基地来，我安排你在青年队一边上场，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不要紧张，在我看来，以你的水平别说这种比赛，就是直接到一线队打主力都没问题。就是路比较远，所以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千万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