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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靴声隆隆,一群衙役冲了进来,在大堂站定,与夏天南等人对峙。一名老者从后面慢慢转出来,沉声发问:“高掌柜,何人在钱庄闹事啊?”
高宏图面露喜色,迎上前去,正要开口,夏天南轻飘飘一句话截断了他的话头。
“不错啊,比上次茶楼阵仗大多了,连知府衙门的衙役都搬来了。确有长进,我小瞧你了,高掌柜。”
这老者正是广州知府余葆成的幕僚何诚宗,他抬头看见了夏天南,心中大惊,怎么是这个煞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高宏图赶紧扶住他。
何诚宗战战兢兢说道:“老朽……见过夏将军!”听见他的语气,高宏图心里一凉,事情不太妙。
夏天南摆明车马来钱庄砸场子,本来是想把高舜钦这条大鱼炸出来,让他和宏图钱庄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然后由锦衣卫抛出高宏图那本致命的账本,再由巡抚慕天颜出面把两件事钉在一起,这样一来,整治高舜钦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顺藤摸瓜带出来的结果,而不是暗箱操作,自然也不会有人同情高舜钦,更不会因为忌惮巡抚与锦衣卫联手整人而人人自危。
最终的结果,高舜钦和宏图钱庄倒霉,巡抚慕天颜的口碑名声不受影响,还能得到一个公正无私、秉公办事的评语;锦衣卫立下大功一件,周国新说不定还能升官;琼州营闷声发大财,得了宏图钱庄,三者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人怀疑。
只是这一番折腾,高舜钦没浮出水面,却招来了广州知府衙门。夏天南没料到,高宏图手里的牌面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大王这张牌留着不打,只甩出一张小王,可是自己手里的杀手锏是炸弹,炸了小王绰绰有余,可是用什么来对付大王呢?
夏天南暗想,账本这个炸弹是留给高舜钦的,不能浪费。既然对方出小王,自己没有合适的牌应对,就不如选择PASS。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知道余知府与宏图钱庄关系密切到了何种地步,也没兴趣知道,只是要问一句:余葆成是要替宏图钱庄出这个头吗?”他不说何诚宗出头,而是说余葆成,是因为这些衙役。一个幕僚是不可能指挥得动知府衙门的衙役的,唯一的解释是余葆成亲自下的令。看来余葆成与高宏图关系也是匪浅。
何诚宗赶紧解释:“将军莫要误会,府台听闻宏图钱庄有歹人出没,让我带人顺便过来看看而已。”
高宏图心里一凉,抓住了了何诚宗的衣袖,要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何先生,看在平日我孝敬府台大人和您的份上,拉我一把……”
何诚宗忙不迭甩脱高宏图的手,低声告诫:“高掌柜,慎言!府台爱民如子,为百姓分忧解难是份内之事,可不是贪图谁的好处。你好好想清楚,府台有没有拿过你的银子?”
高宏图张了张嘴,半响才吐出一句:“没有……”他明明知道对方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可是他只能选择顺着对方的话说。除非他想彻底撕破脸皮,与余知府交恶。他就不明白了,区区一个参将有什么好怕的,让何诚宗畏之如虎。
何诚宗低下头,挥挥手,示意衙役们打道回府。刚转身,就被夏天南叫住了:“何先生留步。来都来了,不妨留下来喝喝茶叙叙旧……”
何诚宗郁闷的想,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可是这个煞神的话他又不敢反驳,只好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小声询问:“这个……夏将军,你看,是不是让我带来的人先回衙门,我留下,行吗?”
夏天南大度地点点头:“无妨,何先生留下就行。”让何诚宗留下也是临时起意,呆会要唱一出大戏,总得留下几个观众,替自己把巡按勾结流寇的戏码传播出去。
何诚宗如释重负,让衙役们先回去,不然都杵在这实在尴尬。
夏天南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何先生,坐这。”
何诚宗臊眉耷眼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屁股。
这边夏天南鸠占鹊巢,大模大样地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后院,那边高宏图已经快气炸了。好不容易搬个救兵过来,连个屁都没放就被收拾了,还跟条哈巴狗一样,叫干啥就干啥。
等何诚宗坐定之后,夏天南一看四周安静了下来,诧异地问:“怎么都闲着没事干?该干嘛干嘛去,门口的招牌不是还没拆吗?”
警卫队的士兵们一听,赶紧一哄而散,砸窗的砸窗、拆门的拆门,还有的爬上了梯子,继续拆招牌。
高宏图目睹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脸色从白变成青,由青变成紫,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双拳头紧紧攥着,手臂都开始发抖。夏天南看在眼中,心中默念:受不了就赶紧去搬救兵……
等到高舜钦手书的牌匾被拆了掉落地面后,高宏图终于忍不住了,他对旁边一个瑟瑟发抖的柜台掌柜吩咐道:“看住钱柜,仔细锁好,里面的流水不要被抢了去,掉一两银子我扣光你一年的供奉!”说完恨恨地瞪了夏天南一眼,拂袖而去。
目送高宏图出门后,夏天南惬意地喝了口茶,大鱼马上要上钩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钱庄里砸得热火朝天,高舜钦的私宅内,高宏图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自己最大的靠山哭诉。
“……高大人,如今只有你能制住这个狂徒了,去晚了,钱庄恐怕会被他一把火烧掉……”
高舜钦眉头紧锁,问道:“你不是和知府衙门也来往密切吗?让余葆成派人去镇镇场面就行了,不到不得以,最好不要让我出面……”
一提知府衙门,高宏图气不打一处来:“高大人有所不知。知府衙门派了何诚宗去,还带了几个衙役,可是见到那狂徒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