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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诺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宛公主殿下,但是我知道,她是东黎国国王的义女,是北陈王子的妻妹,是大封国大长公主殿下的爱徒,与西门太子殿下也十分交好。这次选妃盛宴,紫玉公主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她。所以,如果有了她的支持,就等于是有了东黎、西陵、北陈和大封四国的支持,就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大草包,被你们捧着去争夺南越国的帝位,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林宛掩唇一笑,道:“徐大哥,如果你是一个草包,如果你没有那样的野心,如果你没有这个资本,如果你不是和我们一样渴望和平,我们又怎么会帮你呢?我又怎么会唤你大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和你说这些话呢?”
徐诺看着林宛的目光终于变得温和,神情也放松了下来,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又缓缓放下茶杯,抬眸看着林宛,一字一句地问道:“阿木,你就是大封国的宛公主殿下吗?”
林宛并没有想要刻意隐瞒,所以,话语间早已经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徐诺又是何等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于是,林宛微微一笑,爽快地点头承认,道:“徐大哥,我并不是存心骗你,只不过是形势所逼,不能与你相认而已。你不会怪我吧?”
徐诺淡淡一笑,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的身份如此特殊,如此尊贵。换了我,也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此事。不过,公主殿下真是好玲珑的心思,若不是你步步为营,抽丝剥茧,又怎么可能让我一步一步地走进你布好的陷阱,设好的局呢?”
林宛心中一惊,焦急地道:“徐大哥,我真的不是存心骗你的,也没有设什么局,更没有什么陷阱。只是,我之前在你的营帐里看到过你的手札,我知道你不甘心听命于人,也不希望看到年年战乱,民不聊生。不希望战士们为了上位者的一己私欲,而牺牲性命。”
徐诺不动声色地看着林宛,看着林宛真诚而急切的目光,听着林宛滔滔不绝地解释,每一句都仿佛穿透了徐诺所有的防线,直达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林宛见徐诺不说话,心中更急,突然就泄了气,颓丧地坐在椅子上,鼓着腮帮子,嗫嚅着道:“徐大哥,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强求,只求你别生气,还唤我阿木,还拿我当朋友就好,行吗?”
徐诺看着林宛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那样满含乞求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动,暗忖,以她的身份,以她的能力和势力,不管多嚣张跋扈,多任性妄为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唯独像这样乖顺卑微,才是最让人无法抗拒,无法拒绝的。
难怪,连素称黑面战神的周天启,连让人摸不透心思的西门玉清,都对她情有独钟。虽然林宛说她和西门玉清只是朋友,但是,连徐诺也看得出来,西门玉清对林宛,并不是朋友这么简单。
还有,连大封国声望极高,势力极大,不闻世事的周昌英,也对她另眼相看,收她为徒,疼爱有加。
徐诺在没有见到林宛之前,对这位大封国如传奇一般存在的宛公主,是十分忌惮的,并且想过要除去她。就像兰紫玉想要除掉韦七娘一样,徐诺也计划杀死林宛儿和周天启,为兰紫玉清除障碍,也为南越国消灭强有力的敌人。
可是,如今徐诺的想法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没有想到韦七娘就是阿木,更没有想到阿木竟然就是宛公主。然而,阿木还是那个阿木,还是那个能够轻易打动他,说服他的小姑娘,还是那个让他无法视为仇敌,总是忍不住要心疼的小妹妹。
而且,阿木姑娘的药方治好了他的母亲,他曾经暗暗许下誓言,这一生,只要阿木需要,他拼了命,也要报答阿木姑娘的恩情。
林宛的眼中已经开始闪动泪光了,站起身来,走到徐诺的面前,蹲下身子,拉着徐诺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瘪着小嘴,委屈地道:“徐大哥,你真的不原谅我吗?”
徐诺凝视着林宛清澈晶亮的眼眸,心中无比纠结。这一句原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怎么能够轻易出口?
如果他妥协了,就势必要答应林宛的要求,势必要和林宛、周天启、西门玉清等人结盟。因为,他无法一方面原谅了林宛,继续拿林宛当朋友,当妹妹。另一方面,却又要与大封国为敌,处处谋算,暗中陷害。
林宛说得没有错,徐诺从小和母亲在民间长大,知道百姓们最害怕的是战争,知道战争对南越国百姓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知道民间疾苦。徐诺进入军营之后,虽然有洪穹的关系,晋升很快,但是,也与士兵们同吃同住过,也知道士兵们其实也不喜欢打仗,也害怕流血牺牲。
每每看到有士兵受伤,或死去的时候,徐诺的心也是会疼的。所以,他在自己的手札里写过一句话,表达了他的矛盾和迷茫。那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如果战争是为了统一五国,那么统一五国是不是一定就能获得和平?
徐诺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扶起林宛,微微勾唇,点了点头,道:“小妹不必如此,大哥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林宛顺势站起身来,欣喜地笑道:“真的吗?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万一兰紫玉再欺负我,我可就不怕了。”
徐诺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好了,小妹,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兰紫玉也是个聪明的,你要万事小心。”
林宛点了点头,郑重地道:“是,徐大哥,我明白的。这些日子,我就待在后花园里,不会出来的。你若有事找我,可以跟门口的侍卫说,让他们带话给我,或是叫我出来,都行。”
徐诺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