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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阳来客人了,冠城乡的。
他们是阿炳、陈大军和贺红玉。
几个人太老实了,其实,只要是开着车来的,进市委大门是不用登记的。
可是,几个人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因为陈大军看见了门口的牌子:“进门请登记。”于是提醒开车的贺红玉:“贺总,要登记哩。”
就这一犹豫,门卫出来了,还真逼着他们下车登记。
见到这几个人,胡晨阳可是非常高兴:“你们几个,还没忘记我啊?”
阿炳道:“胡书记没忘记我们吧?”
胡晨阳故作不高兴:“死阿炳,我怎么会忘记你们?陈大军,磨石岭的,对吧?”
几个人相视一笑。
胡晨阳有些奇怪:“笑什么?”
阿炳道:“胡书记你记错了,哪有什么磨石岭?明明是狮子岭。”
“啊?”胡晨阳有些困惑:“什么时候冒出个狮子岭了?”
三人又笑。
陈大军这才道:“胡书记,现在,大家都叫磨石岭为狮子岭了。”
原来,贺红玉与磨石岭村联合办了个石雕厂,以加工石狮子为主,其产品已经逐步打开了市场销路,磨石岭以前以出产石磨而得名,现在则以出产石狮子出名,乡亲们也为此感到自豪,村主任李金苟提出:“磨石岭不好听,一听就知道是个穷得露卵的地方,干脆,改名为狮子岭得了!”这个提议还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乡里也同意更名,已经报县政府审批了,以后,磨石岭还真可能改成狮子岭了。
“改得好!”胡晨阳道,“以前,贫困就象一个大磨盘压在磨石岭的乡亲们身上,现在,不光是改名,风水都改了,哈哈!”
望着胡晨阳高兴的样子,大家都很感动,胡书记没有忘记冠城乡,没有忘记磨石岭。
贺红玉心里更是复杂。
胡晨阳离开了县里,走之前甚至都没有告诉她,她却不怪他。
她还听说,晨阳结婚了,妻子果然是省里的。
刚才,胡晨阳与她握手时,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成熟了,他说话的语气,他的笑声,都透着洒脱和自信。
阿炳他们这次来市里,只是路过,磨石岭石雕厂生产的石狮子产量、规模都在扩大,必须向外拓展市场了,这次,他们几个就是到粤海省去洽谈业务去了,很有收获,回来时,经过市里,贺红玉忽然提议,好久没看见胡书记了,干脆在市里住一个晚上罢。
阿炳、陈大军都欣然同意。
得知他们今晚要在市里住下,胡晨阳陪同几个人去了望江宾馆,并交待总台的服务员:“汪书记的客人,要优惠啊。”
总台服务员赶紧表态:“肯定是最优惠的啦。”
阿炳他们听了都笑。打着市委书记的招牌,办事就是灵啊!
陈大军现在已经是磨石岭的村支书了。吃饭时,陈大军介绍了磨石岭目前的情况:路修好以后,磨石岭真是一年一个样了,也就是靠山吃山,采石场的生意相当不错,石雕厂更是有了点名气,加上老冬酒,还有药材种植,老表的日子好过多了,年轻人娶媳妇已经不是问题了。
“好!”胡晨阳道,“磨石岭不再是光棍村了,好!”
胡晨阳还记得陈大军的母亲瘫痪在床,便问:“大军,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陈大军道:“谢谢胡书记!我母亲还好,全靠荷花照料了。”
阿炳道:“荷花是个好女人!”
胡晨阳也道:“荷花真是个好女人。要没有荷花的帮助,陈大军你恐怕没有今天的成就。”
陈大军道:“是,我陈大军有今天,最要感谢的就是二个人,一个是荷花,一个就是胡书记。”
胡晨阳一摆手:“错了,要感谢老支书陈火根,是他做通了荷花的工作。哎,对了,老支书还好吧?”
陈大军道:“好,老支书现在是石雕厂的技术顾问哩。他现在一年赚的钱,比他当了三十年的村支书还多。”
胡晨阳又问候了很多人,他的记忆力真好,冠城乡那些人的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胡晨阳还记得,荷花是个寡妇,联想到贺红玉也是个寡妇,不禁看了她一眼。
胡晨阳动手给贺红玉倒了杯酒,道:“红玉,谢谢你以前对我工作的支持,我敬你一杯。”
说罢,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贺红玉也一口“闷”了。
阿炳也道:“贺总对乡里的工作确实很支持,我也敬贺总一杯!”
紧接着,陈大军也敬了贺红玉一杯。
吃完晚饭,已经七点多了,胡晨阳陪几个人一块去户外公园散步,大家都赞叹这个户外公园搞得好。
胡晨阳道:“确实,这么大型的户外公园,全国也少见,汪书记做事,还是很有魄力的。”
阿炳道:“胡书记也有魄力啊,冠城乡现在在全县数一数二了,还不是胡晨阳打好的基础?”
“数一数二了?”胡晨阳有点意外。
“真的。”阿炳肯定地道,“水泥厂正式投产了,产值、税收就冲上去了,超过葛山乡了。”
贺红玉也证实道:“葛山乡今年连续出了几起事故,死了几个人,县里下决心整顿,有的小煤窑已经停产了,你也知道,葛山乡就是靠煤,没有煤了,哪里比得过冠城乡?”
“章权书记还好吧?”
“刘书记还好,刘国辉倒霉了,免去乡长,调回冠城乡当副乡长了。”
“啊?”胡晨阳想起了那句顺口溜:“爷哭崽,女哭郎,葛山的把手当不长。”
前段时期。市政府有个安全生产通报,点名批评了新峡县,这事胡晨阳是知道的。在不久前的市委全会上,左市长还特意强调了安全生产,只是,没有再点名批评。
……
晚上,胡晨阳一直陪着阿炳他们,玩牌玩到十点钟时,胡晨阳又提议出去吃点宵夜,贺红玉道:“不去了吧?我要减肥哩。”
阿炳也道:“我们这些山牯佬,没有宵夜的习惯。”
胡晨阳道:“那就算了,你们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贺红玉道:“哎,胡书记也早点回去休息。我开车送你回去。”
与阿炳和陈大军分手后,二人乘电梯下了楼,电梯到达一楼时,门开了,贺红玉鼓足勇气道:“再上去坐坐?”
胡晨阳硬着心肠道:“很晚了,不上去了。”
二人上了贺红玉的车,贺红玉却没急着开车灯,有些幽怨地道:“你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太狠了吧?”
胡晨阳道:“对不起。”
贺红玉心软了:“也没什么对不起的。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个结果。我姨父听说你走了,就说:这小子,新峡县留不住他。”
胡晨阳道:“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没办法。郑书记在官场混了一辈子,他做事不也是小心谨慎?有一个关于你的传说,你听说过没有?”
贺红玉一愣:“什么传说?”
胡晨阳道:“有人说,你其实是郑书记的女儿。”
“啊”贺红玉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胡晨阳道:“你别生气,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象郑书记这样‘老古板’的人,人家都要给他编出点风流韵事,何况是我?这就是现实。”
“晨阳,以前,你好歹还在冠城乡,我们虽然难得在一起,我心里还是觉得,你我之间离得很近;现在,你走了,我真的觉得,你离我很远,越来越远。”
胡晨阳沉默了一下,道:“红玉,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说,考虑到你的个性,一直没有说。”
“你说!”
“我觉得,像你这样赚钱,私营煤矿老板,就算你经营得好,就算你很少出事故,我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始终存在很大的风险,我说的风险,是多方面的,经济方面的,法律方面的,政治方面的,都有。”
“是。你说的对,我也想改变啊,我搞班车线路,搞石雕厂,不都是想最终脱离煤矿吗?再说,葛山乡的煤也挖不了几年了,可能,天红煤矿五年都挖不到了。”
“那你就应该果断些,趁着现在还能挖到煤,尽快出手。”
“转让?”
“对。”
“好,我听你的。”
“煤矿出手以后,你也不要急着干什么,最好是去大学读几年书,好好充实一下自己。”
“行,我听你的。哎,你说,我读什么专业呢?”
“随便。上大学,不光是学知识,其实,有很多知识,不上大学也能学到。我的体会,上大学,最重要的,是掌握正确的思维方法,是培养终生学习的能力,明白吗?”
“明白了。”
“恩,至于学什么专业?你要是将来还想当女强人,那就去学工商企业管理;你要是不想再搞企业了,那可以选择别的,比如历史、文学什么的;如果你想过田园生活,也可以学学农业技术,将来,租一座山,搞立体农业开发,当个农场主也不错啊。总之,学什么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下狠心离开煤矿这个带血的行业,静下心来,正儿八经地过几年大学生活,同时也思考一下未来的人生道路怎么走?”
其实,胡晨阳劝贺红玉去大学深造,还有一个更深的想法:进了大学,她的接触面更宽了,应该会遇到一些比较优秀的人,甚至找到如意郎君。
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胡晨阳这些话,很有说服力,深深地打动了贺红玉,她几乎没有多想,满口答应:“你说得都对,我听你的!第一步,先把煤矿转让掉。学什么专业,我再想想。”
“恩,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你自己拿主意。”
贺红玉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是胡晨阳希望她做的,只要他高兴,她都愿意!
是,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要去大学好好读几年书,充实自己,这样,自己跟他也能缩小一点差距,二人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贺红玉甚至有如梦初醒的感觉:自己真是糊涂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没想明白,脑子里只想着赚钱,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钱再多,他也不作兴你。
贺红玉知道,晨阳不是一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他也不会缺钱用,别人不知道,她是清楚的,罗威的生意里面,绝对有胡晨阳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