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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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今天那个好看的童子是否会在那小楼旁坐着,小乞丐特别去山里的泉水里洗了个澡，顺便给那童子带上一束盛开的山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她便把花放在石阶上，自己如同一只猴儿一样窜上树居高临下的望着。

    等了一段时间,也没见那童子来，她有些遗憾的闭上眼睛,树叶在她耳边沙沙作响，正是春日放好,阳光正盛想着就此睡一觉也很不错,待她醒过来却发现那童子身着白衣微敛双眸正在低头轻嗅那束野山花，随后她听见他朗声道：“你在树上吧？”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的反问，坐在树上嗅了嗅自己的袖口，奇怪了没有什么味道呀，也许是自己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吧。

    “我听见树桠动了。”童子睁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轻笑道，小乞丐觉得他笑的很好看，就像是冬天里暖洋洋的太阳那样，随后笑道，“你耳朵可真灵，但是你怎么知道是我呆在树上，而不是风吹动树桠的沙沙声呢？”

    “这……”童子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笑道，“因为我就是知道啊。”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乞丐坐在树桠上笑着夸道，小孩子便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觉得好看便要夸赞，童子腼腆的微笑着，“你送的花很香。谢谢你。”

    “你给我带的肉包子也很香啊。”小乞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师父常说她不知道为人处事，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童子不回话，只是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随后她听见他说，“花虽香美，但是这样折下来实在是件遗憾的事情，它不能香得那么久，没几天就枯萎了。”那神情略带点遗憾的样子。

    “你说的事情我没想过……”小乞丐有点难以理解他的意思，他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一点，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事情呢？她实在是不懂，但是她能隐约感觉到他说的事情是不太好的，便微微红了脸，“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好像是不太对……”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那童子连忙这般说道，他的声音也好听，带着点这个年纪孩子都有点稚气，却已经能听出几分珠玉的温润来了，小乞丐在树上笑道，“才没生气呢，我在想，既然折花易枯，我给你带花种、花苗便好了，今年花谢了，明年花还能开。”

    白衣童子笑而不语，不知是因为年幼便双目失明的缘故，他看上去比不少同龄的孩子要沉稳得多，若是换做其他的孩子，此时还不知是如何跳脱呢，小乞丐坐在树桠上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清了清嗓子，“你不知道，那山上的花开得可奇呢，咱们这城里若是到了四月那桃花早就谢光了，可是山里面的野桃花才刚刚开始吐芽儿，好看的紧。”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便是这番景象吧。”童子将花放在膝上，笑着接了一句，他似乎很爱笑，笑起来又很好看，小乞丐觉得自己很喜欢他。

    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欢漂亮而亲和的人。小乞丐如今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罢了。

    “你说的我不懂，不过一到了野桃树结果子的时候就算知道它不怎么好吃我也会去摘一个的，山里的猴子也等着这个时候呢，你跟它抢桃子，它还挠你！气得我想去打它，它唰的一下就窜出去老远，我追都追不到。”她开了话匣子，坐在树上手舞足蹈的讲着自己六岁那年和猴儿抢桃子被猴子挠了一下的事情。

    “你不知道，那猴子可精了，我花了好几个月才抓到它，往瓦罐里放一把山果子，然后猴子就把手伸进去拿那山果子，等到人来的时候又不舍得放开，瓦罐又重它也拖不动，只能被人捉住了。”

    “你抓到了它要怎么办呢？”童子听得入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养着呀，本来是想打它两下出气的，它偏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我，我怎么也下不去手，又不甘心放掉，就关在笼子里养起来了，后来要走，怕它饿死就放了，师父常笑我何苦呢，抓了个麻烦回来养着。”说到这里小乞丐就忍不住嘟起脸，她如今想起这件事还觉得又气又好笑呢。

    “呵，那猴子想必极是可爱。”

    “哎呀，淘气死了，还有虱子呢。”小乞丐侧过头去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帮它抓虱子，它就爬到我头上来帮我抓虱子，虱子咬起人来又疼又痒的——诶……”想起自己身上长虱子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她便捂住嘴不说话了。

    “呵，那你更该养着它了。”童子毫不在意的笑道，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好看，小乞丐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样子，她就是觉得他好看，便侧过头去从树上望着他，随后笑道，“是啊，放它回山里的时候它还一步三回头的看呢，我一天给他喂几颗山果子可没克扣他口粮。”

    这个午后，尽是小乞丐开着话匣子天南地北的讲，她岁年纪小，却实在是和师父走过很多地方，大多是江北，她便讲那山上飘下来的雪，讲河里甩着尾巴的鱼，将山里那跑得飞快的野鹿，讲天上那北回的大雁，童子只是安静的听着，说道兴头处，小乞丐便手舞足蹈起来，童子也跟着笑，完了便说一声，“可惜我看不见。”那一直温和快乐的表情在这一刻才显出一些落寞来。

    “我讲给你听便是了。”小乞丐连忙道，童子落寞的表情也好看，只是没有他笑的时候好看，她还是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他这副样子到让她觉得内疚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从树上爬下来，小心翼翼的坐到童子身边，安慰道，“我跟着师父天南地北四处游荡，要是看到了好的，有趣的事情，我就讲给你听。”

    童子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知道江北的雪珠儿打在屋檐上是什么声音？”

    到底是小孩心性，提到玩儿的便整个人都快活起来，“若是细雹子打在屋檐上，叮叮当当的，我初和师傅来江南的时候听人说过乌蓬听雨，我想那声音也差不多吧，可好听了，就是要睡觉的时候若是下起雹子，就会觉得有点吵了，怕是要睡不着呢，江北的雪是鹅毛大雪若是说声音，我倒是没细听过——江南也会下雪么？”

    “当然会，雪珠打在屋檐上，也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不过我也不觉得它吵。”童子点了点头微笑，似是很快活，“说了这么久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乞丐。”小乞丐笑着爽朗回到。

    “小乞丐？”

    “跟着老乞丐的当然是小乞丐啦。”她毫不介意的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着反问那童子，孩子之间交朋友实在是件有趣的事情，仿佛互换了名字他们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大人却不一样，互换了名字有的人却未必能成为朋友。

    “我叫花满楼。”童子点头道。

    “花满楼……”小乞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你的名字真好听。”她本是爱笑的人。直来直往，觉得好听便夸赞，觉得不喜便转身，说是童言无忌，却也无错。这份小孩子的天真烂漫倒是很讨师父的喜欢。

    随即她道，“花满楼花满楼，你他日若是建一个小楼，在里面种满了花便应了你这名字的景。”

    童子腼腆的笑了，道，“你明日还来么？”

    “我只在这里呆上三十日，已过去十四日了，等到时候到，我便随师父去别处。”小乞丐说话之时心中有些不舍，却也朗朗道出。

    到底二人都是小孩心性，听到小乞丐再过些时日便要离去，年幼的花满楼不由得摇头道，“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呢。”孩子的友情便是这样，只需要聚在一起玩上一会便成了好朋友，心生不舍也是自然。

    “也许三五年，也许一二年，也许十年都不回来呢。”小乞丐点了点头，笑道，“我若是回来了一定会来找你，一定给你带花种子。”

    花满楼道：“若是我不在了呢？这小楼我也只是偶尔来这里住住罢了，我家还在更远的地方呢，也比这个大。”

    “那你便在城里找处地方，建个小楼，在里面种满我送的花草，若是我来了，必能找到你。”小乞丐顿了顿，露出一个调皮淘气的笑容，“我跟你说，这山里的花才香才漂亮，若是花团锦簇的堆在一个小楼里，不知怎样一副惹人的景象呢，花香还招蝴蝶、蜂、鸟，到时候就热闹了。”她说话做事一派娇憨稚气，惹得花满楼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倒是个好主意。”他点头赞道。

    “我还要在这城里呆上十六日，我便天天来陪你好了，那……”小乞丐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给你带山里的花，你能给我多带几个肉包子么？”

    “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么？”

    “我还要给别人带嘛，城里可不止我一个人会饿肚子呀。”她笑起来一派天真烂漫。

    “好。”花满楼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那，若是我日后来找你，若是在花楼找不到你，我便留下花种，你看到花种，便知道我来过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