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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渐深,长安的夏日并不比江夏好多少。相反更加燥热难耐,一到入夜屋外蝉鸣嗡嗡,吵的人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辛追早就被韩信给赶回屋子里休息了,本就是南方女子,并不是多太适应北方气候,自打到了长安夜不能寐,饮食也不规律,再加上今日这一番劳累使得她面色越发的憔悴。
着辛追倒也是奇人,面色憔悴,却不生枯黄哀竭之色,相反从她的行为举止更加流露出一番楚楚可怜之举,让人心生怜爱。韩信看在眼里,心里却着急,还不到入夜时分,只是天色微暗,便急忙忙的将辛追赶回了房,让她去休息。
如今的韩信自己却被屋外的蝉鸣扰乱的睡不着,随手不耐的翻看着旁边案几上排放的兵书,正待看的渐入佳境,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启,韩信警觉的抬起身,结果却是换来倒吸一口冷气的疼痛,又给趴了回去,无奈的韩信悄悄进手放到了枕头下。
推开房门的人似乎听见里面有异动,脚步加快了许多,步履匆匆进入内室发现本应该老实躺在床上的韩信应刚才的推门声,移动了几分,来人慌乱的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焦急的跑过去:
“你动什么!”
声音清丽悦耳,赫然是辛追。韩信当下放松警惕,手慢慢从枕头底下抽出: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这干嘛!”
声音里充满了训斥和担忧,辛追倒是不怕的,她将带到屋里的东西放置在床头,伸手给韩信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他乱动而有些凌乱的床铺,好让他休息的更加舒服一些,看着韩信焦急的面庞,噗嗤一声的笑出来:
“那,这寂寂深夜,韩大将军不睡又是为何呀?”
被辛追反将一军,韩信有些无奈,只好遮掩:
“本将军是因为外面蝉鸣太吵所以才睡不着的!”
“哦,那我也是呀。更何况我本就苦夏,这么热的天,你有不让人在我屋里多放冰块,我当然热的睡不着,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蝉鸣,都快烦死了。所以我就来陪你了。”
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针线:
“我不打扰你看书的,我手里有活。”
说完还微笑了一下,就真的低头认真做她的针线了。一个夜晚被反将两次,真是韩信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可是被这个小女子反将,却心甘情愿,不仅如此似乎内心还泛着甜蜜,比从山上寻来的野蜂蜜还要甜。
也不去计较了,随着她赖在这里,正好漫漫长夜也有个人做个伴。可惜美好的时候总会不速之客过来打搅给这美好增添一抹遗憾。
所以正当这屋里的二人宁静安详,韩信的府门前已经有一黑衣人到了。黑衣人伸手敲开大门,递交给还在打着哈欠的门卫:
“我要见你们家将军。”
躺在病床上的韩信被来人给震惊了,辛追识趣的退出房间,还细心地帮他们将房门给掩盖上,只是在经过来人身边时,不善的眼神毕露无疑。来人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萧何。
萧何摘下披风上的帽子,看到躺在床上的韩信,声音了带着几分焦急:
“今日,你太莽撞了!”
原本对萧何到来还有几分吃惊的韩信,如今听到这番斥责,心里也有些不满,他无所谓的说道:
“皇帝疑心太重,他不信我。”
“我的不是这件事!”
萧何随手坐在凳子上:
“我说的是你带走辛追的事,和今日在大殿上的事!”
“呵。”
韩信信手将手中的兵书一扔:
“他夺我妻子,强令她进宫,今日又拿她来逼迫我。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不尊礼法!”
萧何没有想到韩信会这样,语气稍微软和了一些:
“韩信,辛追还没和你成亲呢,怎能算你的妻子?更何况,她身上还有凤女的预言……”
“荒谬!”
韩信将手中的茶盏扔置在地:
“真是荒谬,辛追在江夏与我定情,立下婚书。这是江夏百姓都知晓的事情。如今我就要为了个劳什子的谣言,将我的妻子拱手让与他人,这是什么道理!”
说完不待萧何再度劝说,只是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
“萧何,你今日是来当说客的吧。”
萧何张张口,无言以对,没错今日他的确是来当说客,即使他也觉得刘邦这般夺人妻并不好。可是对主上的忠诚驱动他来做这个说客,他想到了所有,唯独没有想到韩信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起身叹了口气,朝韩信拂了拂身,转身离开。
房屋外,听到动静的辛追快速的走两步,躲在一旁看着萧何出来,满目的失落。辛追亦步亦趋的跟在萧何后面,直到萧何来到府门前,萧何冷声叱喝:
“跟了我这么久,倒不如现身一叙。”
“萧大人果然是条好狗。”
辛追隐藏在暗处的身影随着说话声慢慢显出来,萧何闻声回头便看到辛追站在月色之下,分外动人,他快走两步来到辛追身边,在她耳边低语:
“都说漂亮的女人是祸水,今日终有耳闻。”
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嘴里却吐出如此无情的话来。辛追玩味的一笑:
“萧大人,明明是刘邦不顾伦理在先,怎能怪罪到我一个弱女子身上。”
萧何远离辛追身边,环绕着她转了两圈:
“聪明,伶牙俐齿的女人。你会害死他的。”
“害死他的不会是我,而是你。”
辛追笃定的说。
“呵。”
萧何不信的微微的摇头:
“我对他有知遇之恩,想尽办法让皇上赏识于他,我是在帮他怎会害他。”
“是吗?”
辛追走至府门前,取下一盏灯笼:
“刘邦此人生性狭隘,卑鄙。心性多疑,他容不得韩信。”
“不可能!”
萧何大声反驳:
“主上才不会这样!倒是你,让韩信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是嘛?”
辛追将手中的灯笼塞进萧何的手里:
“倒不如我们来看看谁说的对?我再免费附赠一条,萧大人有一天你也会和韩信一样死在刘邦手里,下场比韩信更惨!”
不顾萧何在月光下惨淡的脸,伸手指向门外:
“夜黑路难走,萧大人多保重!”
转身就朝院内走去:
“送客!”
一夜无眠,第二日圣旨就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氏有妻辛追,朕听闻其心思聪敏,有当初比干七窍玲珑之心。才德贤淑,朕心甚奇,尝听闻此女幼时曾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想得天下者必要心怀宽容,更要杀伐果决!’等惊世奇言。如今我大汉与西楚关系微妙,朕愿摒弃儒家之念,众人平等,女子也可参议朝政,未安抚众人心,朕愿做出表率,请辛追夫人入宫与朕商谈。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辛追叩首,接旨,前来宣旨的小太监掐着尖细的嗓子客气的朝着辛追笑道:
“夫人,请吧。”
辛追从地上站起身,看都没看小太监一眼,只是假笑着敷衍:
“公公大量,容辛追去和将军告知一声,再和公公进宫。”
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其实早就在宣旨前发现皇帝对着女子不一般,如今前来接驾的更是龙辇,看来这女子迟早是入主中宫的一位,这自然得顺着了。这样想着小太监满脸堆笑:
“夫人,自便。咱家来时,皇上吩咐了他不急。”
辛追点头示意,转身进了房,屋内韩信已经因为圣旨的内容双眼愤怒的充血,受伤的后背也因为身体的紧绷阴影渗透出血迹。辛追慌忙上前安抚他:
“不要担心,我一定回来。”
手被韩信紧紧的握住,怎么也不肯松开,辛追趴伏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安慰: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铺位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韩信你答应我的,你一定会相信我,你答应的。”
手一点一点的松开,辛追整理好衣物,一步一步的踏出房门,韩信在背后满目的苍凉与悲哀。
辛追来到门前,看到华美的龙辇,语气略带嘲笑:
“民女一介草莽,担不得如此礼仪。”
小太监有些着急:
“可是,这是皇上吩咐的……”
“如此,看来只有民女步行入宫一途了。”
说着便要走步朝皇宫走去,未央宫离此处甚远,车驾还要一个时辰,这步行估计要走到天黑了。小太监在身后着急的不得了,可有不能来硬的,这可是皇上的心尖尖,命根子,可磕不得,碰不得。
这时韩府内传来一阵声响,原来是钟惺驾着一辆马车出来,只见钟惺坐在前段朝辛追喊道:
“辛追,我家将军吩咐了,要我驾车送你入宫。”
辛追点点头,转身上了车驾。车马快速的将龙辇甩在后面,小太监看了快速的吩咐车夫跟上,就这样前面普通车马在跑,后面豪华龙辇在追的奇景在长安扰乱小半城。
又回到这里了,辛追撩开窗帘望着美丽的未央宫。第一次来时,要觐见刘邦,自己并未好好观看这在后世中被称为神奇的未央宫。如今受邀再次入宫,辛追看着工匠细心雕琢的墙壁,上面的浮雕华美绮丽,不知道是多少工匠的心血与努力。
马车在宽阔的大道上奔驰,周围是密不透风的高高城墙,他们将这座巍峨的皇宫层层包围,在这四角的天空里又会有多少美人垂泪,辛追放下车帘,面色沉静:
“刘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