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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我上火了。”张逸舔着有些发干发肿的唇,一脸抱怨地走到小灶,昨天大鱼大肉的,又喝了酒,加之秋燥,她起来后就觉得嘴唇不舒服,照了镜子才发现这嘴都肿了,“秀儿,你看,”手指了指嘴唇。
沐秀儿正忙着做早饭,听她这么说,心里就一阵发虚,转过头,看了看那颜色比往日显深的唇,不禁有些后悔,她是真的只想亲一下来着的,可是,亲了一下就想再亲一下,到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光是贴着碰碰不够,等回过神来,她已经含着这人的唇吸了好一会,这嘴变成现在这样,除了秋燥上火外还有自己的大半功劳,心中发虚,忙说道:“你别舔,会越舔越干的,你先拿快湿巾子捂捂,我去娘那儿讨些甘油回来,抹一抹就没事了。”说完,解下了围裙,也顾不上早饭,就往外走。
张逸听说这世界还有甘油,心放下了大半,走到一旁,拧了湿巾子捂在嘴上,眉微皱了一下,唇有些刺痛的感觉。
沐秀儿匆匆忙忙的去,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进小灶时,见那人捂着嘴苦着张脸,却还守着小灶上的粥,心里冒出了几分笑意:“甘油拿来了,你等一下。”说完,拿了一个空碗,舀了些水,再往里头倒了些甘油,搅了搅走到她的身边:“来,我给你擦擦。”
张逸忙配合地放下了巾子,嘴唇仿如涂了胭脂一般鲜红,头微微上抬。
指尖在碗中沾了沾,随后轻轻地在眼前人的唇上酥了些,指尖触碰到那片柔软时,不由得顿了一下,沐秀儿抿了抿嘴,又继续沾了甘油给她擦。
擦完后,张逸只觉得嘴里有些发甜,刚要舔,就听那人阻止道:“别舔,一会要是还觉得干,就再涂些。”
张逸点了点头,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真的好多了,嘿嘿一笑:“秀儿这个真有用,要不你也擦擦,现在天燥容易上火,你先防着点。”见这人没反应,心思微微一动,伸手往那碗里沾了沾,指飞快地在她的唇上一抹。
正是金秋丰收时节,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田里的事,家里除了大人,只要能干些活的孩童也都齐齐上阵,如此,私塾的课索性也就停了。
喝了两日银丹草茶,又天天抹甘油,那鲜红带肿的唇总算是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不用去上课,书也早早的抄写完了,张逸现在算是赋闲在家,这让她不免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
说实在的,没网络,没小说,没娱乐,宅真的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何况家里还有一位永远忙不停的贤惠人,她的这份空闲使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张逸还是能够找到一些事来做的,这几天她忙的就是家里的那两块地。
花田村的主要种植物有两种,水稻和玉米,水稻在七月半就收割了,而玉米的收获期正是现在,杨家这一年种的全是玉米,这会儿正该是忙碌的时候,张逸原本是打算出些钱雇佣短工来收粮的,不想,杨家却又一次求上门,他们提出这活由他们家来干,再三保证玉米一定能收完,还说工钱少一些也可以。
一来是知道他们家处境艰难实在是需要这份工钱,二来,他们家包米楼小粮仓都是现成的,一事不烦二主,这前期后期的活都由他们来做也省心方便,这事不出意外就是双盈,张逸同沐秀儿商量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张逸晓得自己在家,只有打扰沐秀儿做事的份儿,那人的性子是白天少缝几针,晚上必定要补上的,与其害她跟着浪费光阴,倒不如自己到外面转转,她这个新进的小地主婆多少还是有些小市民的思想,眼下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皮,总觉得要去看看,那整片整片的庄稼可都是钱呀,定了方向就同媳妇说了一声,出门了。
刚到田边,远远就瞧见自家的驴车停在路边,正所谓好人有好报,当初买驴车不过是一时善心,却不想,这会儿正帮上了大忙,张逸走了过去,驴车上已堆满了才采摘下来的玉米,刚要往地里望,从玉米地里钻出个小娃,正是杨家最小的儿子,只见他双手提着个放满玉米的竹篮,略有些吃力地向这边走,“东家,”显是看到了驴车边的人,小娃儿忙恭敬地打了招呼。
张逸看着这个才九岁就懂得为家计出力的懂事孩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家里主要的劳动力没了,要赶着收完这两亩地的玉米,杨家媳妇带着三个孩子每日起早贪黑的干活,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真是一点没错,想着,忙伸手帮了他一把,接过篮子把沉甸甸的玉米往车上倒。
孩子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道了声谢,也不多话又提着空篮子往地里钻。
不一会儿,地里又走出个人,这次却是杨家那十三岁的大姑娘,和弟弟不同,她看到张逸却是先愣了一下,随后也轻轻叫了一声东家。
张逸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亦伸出手要去帮忙,小姑娘却让开了:“不劳东家,我自己来。”说完,她快速地走到车边,自顾自地把玉米倒了进去。
张逸对这小姑娘的印象并不太深,见她动作麻利,显是农活做惯了的模样,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原以为她会和她的弟弟一样,卸了东西就直接往地里跑,没想到她却没有走:“东家,您,要不要喝些水?”女孩问得有些犹豫。
张逸见她表情略带局促地站在车边,额头上还蒙着一层汗,只道是她想喝水又顾着有人在边上不好意思,忙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渴的,你自己喝吧。”
女孩子抿了抿唇,并没有拿摆放着的水来喝,手握紧了空篮子的柄,想了一下,须臾,似没话找话,又似保证一般开口说道:“东家,您放心,这玉米咱们一定会按时收完的。”
这话一出口,落在张逸耳里突地有些不自在,她是无聊才跑过来打发打发时间的,怎么听着却好像是自己特意过来作监工的一般,想要开口解释一下,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只得讪讪一笑说道:“嗯,我晓得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正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听到动静,张逸下意识地往那儿望,杨家姑娘也跟着转过头去看。
只见地上起尘,几辆马车缓缓过来,虽看不真切,但这乡下小地方,连牛车都难得见一辆,一队马车过来,不免就显得有些招摇。
由远渐近,再细瞧,张逸这才看清那儿一共三辆车,那车前后还跟着两个骑马的男子,似是护卫的模样,正待再看,只见那其中一个骑马的人策马超过了车队,不一会儿到了跟前,来人轻轻一扯缰绳,停了下来,“这位兄弟,这驴车可是你的?”他的目光往路边两人身上一转,开口问道。
张逸吃不准对方是什么人,但看这架势不像是寻常人家,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我的。”
那男子似早料到这答案,又说道:“那么,就劳烦兄弟,把车往边上靠些,这路窄,借过让车队过去。”此处的路正是连接几个村庄通往城镇的主道,因为平时车少,修得也不宽,两车若是并排就一定要有一方贴着田埂相让。
不远处,那马车队已减慢了速度,似乎就在等驴车让开。
既然,眼前这人说得客气,张逸自然也不会为难人家,她不二话,走到车边,拉着小呆往边上靠了些。
那男子见他让了路,拱手又道了一声谢,半转过身,挥了挥手,那驾车的得了信,一扬鞭,车速又加快了。
张逸紧靠了田梗站着,那三辆马车缓缓从身前驶过,她这才看清楚了这几辆车,车子倒也没什么贵重的装饰,但只看那车厢大小还有那刷得光亮的漆,就晓得这车比顺子驾回来的那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看来里头坐的人必是出于富贵之家。如此,就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猜测了一番他们的去向,从这里过去,就是花田村,可村里头的人,哪家也不像是会和这样的人有关系的,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兴许只是路过的。
等那行人远去了,张逸也就不再深想,正打算把小呆拉回道上,不想脚一个踩空,陷入了软绵绵的泥地里,忙底头看,因为这里的地不在河道边上,为了方便引水四周挖了水沟,昨儿夜里下过一场雨,这会儿沟里不免积了淤泥,这下可中招了。
张逸暗叫了一声晦气,手拉着缰绳,借力抽回了脚,这才穿没几天的鞋被污了大半,等站回到了实地上,忙又甩又蹭的,可哪儿又弄得干净。
站在一旁的杨家姑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抿唇想了想,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东家,这泥甩不掉的,要不,你驾驴车去我家里洗洗吧,”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这玉米也该运回去些,正好顺道的。”
听到这话,张逸才停下了动作,这儿离自己家有些远,就这么一路走回去肯定不行,去杨家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于是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要不要同你娘说一声?”
杨家姑娘听他同意了,这会儿倒没了之前的扭捏:“嗯,东家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和我娘说。”她说完提着篮子转身就往田里跑了去。
沐秀儿正在家里做针线,过了中秋就要入冬了,这天冷得快,老话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这昨儿才下了一场雨,天立马就凉了不少,这棉袄比不得单衣,做起来没那么快,她得在天真正的冷下来前赶制好。
张逸爱洁,衣服时常要换洗,总不能让她和村里的那些大老爷们一样,一身棉袄裹一个冬天不换,沐秀儿仔细算过买来的料子和棉花,能够做三身,也不怕她没得换。
坐了大半天,身子不免有些发僵,沐秀儿把针插到了做到一半的衣服上,手扶着脖子扭了扭,眼儿往窗外瞅,看了看天,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过申时了。
细算算,吃了午饭张逸就出去了,说是看看地逛一圈就回来,怎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沐秀儿是知道张逸性子的,别看她这个人平时和人有说有笑的,看着挺随和,其实骨子里不怎么爱主动搭理人,出去串门子唠嗑这样的事绝不会做,都这么许久,难道她闲不住下地帮人干活了?想到那人平时那样儿,哪里是个会干农活的,想到此,就有些不放心。
想着,沐秀儿彻底熄了继续做针线的心思,把东西都收拾归置好,站了起来,去看看也好,要是那人晓得自己特意去接她,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突地记起当年,娘带着自己出门等爹爹时,总先要对着镜子照一番,沐秀儿心思一动,拿起了放在柜上的铜镜。
锁上了门,往村口去,才走到半路,迎面遇上了花家的二婶娘,“这不是秀儿嘛,上哪儿去呀?”这位也算是村里比较有名的人物,最出名的就是她的那张嘴。
“二婶子,我这是去地里瞅瞅。”沐秀儿虽不太喜欢这人,但她总是长辈,也就停下了脚步,应了她一声。
“是去地里呀。”那花二婶面上带着笑,可心里头却噼里啪啦的,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儿,总见不得人好,仿佛人家过得不好她就能多出几两银子般,“唉,这女人呀,还得嫁个好男人,当出方家那样对你,如今你可算是出头了。”
自是听得懂那话里隐含着的刺意,沐秀儿只淡笑不接话。
花二婶也不在乎对方不吱声,自顾自又继续说道:“不过,要说到嫁人,眼下看来,咱们村嫁得最好的还算是燕秋。”
乍听到燕秋二字,沐秀儿顿时一愣,恍了下神后,立即回过味来,她察觉到了话中不对的地方,燕秋姐做的是妾,她离开后,村里三姑六婆有哪个会说她好,那花二婶就算是想拿话刺自己,也不会夸燕秋姐才是,心中存了疑惑,难得的主动问道:“婶子这话怎么说?可是听到了燕秋姐的信儿?”
那花二婶似就等着她这一问,忙接了话:“哪是听说,是亲眼瞧见的。”
“瞧见?”沐秀儿心中一动,忙追问道。
“是呀,”花二婶见她上道,有些得意地继续讲:“你不晓得吗?燕秋今儿回村省亲了。”说到这里停了停。
回来了,沐秀儿听到这消息,又惊又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啧啧,你是没瞧见,燕秋回来那架势,三辆马车,穿金戴银,身边还有丫头婆子随行伺候,哦,还有两个护卫呢。”花二婶一长串说个不停。
沐秀儿听得仔细,从话里得知燕秋姐过得不错,心里只觉得一阵喜欢也踏实了不少。
“嘿,到底是嫁到宝贵人家的,虽然是个妾,可这排场,你是没瞧见那大马车,这一比,顺子那辆算得什么,他就算开了铺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钱。”这会儿,话风又转了。
沐秀儿却再没有心思去听那些话,这会儿,只想着去见见燕秋姐,想亲眼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过得如同她人嘴中那般风光,也想亲口问问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想着就再也站不住了,顾不得礼数,打断道:“婶子,这天也不早了,我还得到地里,再迟,回来就赶不上做饭了,这话下回咱们再说,我这就先过去了。”说完,福了福,快步向前走去。
“呸,急着投胎去吗?”花二婶话还没说够,就这么被人凉在这儿,心头一阵气恼,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就转身走了。
沐秀儿一路疾步而行,到了沈家门前这才停了下来,呼吸微微带着些喘,她抬眼儿望去,果然如花二婶说的那样,在沈家院门前停了三辆马车。
燕秋姐是真的回来了呢,沐秀儿一双眼儿紧紧盯着那关闭着的门,她只觉得心重重地跳着,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OK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