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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醋怡情,这世上无论男女,但凡沾上了那个情字的,相处久了,总免不了尝尝那酸人的滋味,自然,比之男儿郎,女儿家更是有百样的法子来收拾那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就是那素来温柔贤良的,遇上这等事,也会黑心肠那么一回。
夜已深,月正当空,张逸闭眼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嘴里尚留着药渣的苦味,唇边却带着一丝笑。
睡梦中,她家媳妇正把她压在身下,不依不饶地啃着她的脖子。
黑暗里,若有一点光亮,便能看到做梦沉醉的人,半敞的衣襟里,锁骨之间有着一块因吸允而显现的紫红。
第二天,果如张逸所说的那般,是一个极好的大晴天。
如往日一般无二,洗漱完,请安,吃早饭,稍歇了歇,到了时辰,张逸就该去铺子了,得了允许,沐秀儿送她出门。
两人并肩朝外走,自醒来后,还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呢,趁着此刻无人,张逸凑过去,低声耳语了几句,只听得沐秀儿脸颊泛红,抿唇不接她话。
慢悠悠走到了门口,那送夫君的小媳妇才开了金口,叮嘱道:“别累着了,下了工,早些回来,”微一顿又问道:“今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你。”想都没想,张逸就把话说了出来,眼瞧着心上人又要拿眼儿瞪她了,急忙改了口:“只要你做的,我都爱吃。”说完,伸手快速将那人的柔荑轻握了把,才松开迈步向前:“你放心,我一下工就回来,你等我。”
“嗯。”轻应了声,沐秀儿站在门边上,目送着那人,直看着她回了两次头,人转入了街角,再看不到影儿,才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怎地想到先前她说的梦,贝齿咬了下唇,耳根子还烫着,再抬头望向那远处,脑子里不自觉地想到昨儿夜里,自个儿梦到的事,不由得半捂着脸,转身躲进宅里去了。
慢慢吞吞,直到脸颊上的热散去了大半,沐秀儿才回到了正院。
这会儿,院子里倒比往常热闹,才离开这么会儿的功夫,春晖和厨房大娘一起把房里的几张椅子给搬了出来,两人正忙着抬小几。
封三娘见沐秀儿回来了,朝她一笑,“今儿难得好天气,总窝在房里倒不如出来晒晒太阳。”
沐秀儿跟着抬头看了看天,湛蓝的空中,几朵白云,阳光晒落在脸上,比平时要暖和许多,当真是个极难得的好天气,若是此刻她还在家里,必定是要把房里的被单床褥全都拿出来洗晒的,只是这会儿……看了看忙碌的春晖,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提议道:“难得日头足,不如把被褥都拿出来晒晒吧,晚上盖着更舒服些。”
封三娘眸心带着淡淡的笑,轻点了点头,赞同地应道:“确是该拿出来晒晒。”
对方虽只是沈夫人身边的嬷嬷,可听她这样一说,沐秀儿就心定了,也不多话,快步朝着张逸房中走去。
她才走,沈夫人就从房里头走了出来,拿眼儿朝着那匆匆进房的人儿看了看。
“她这是想给宝儿朝被子呢。”封三娘见人出来后,就走到她身边,“我去把你的那一床也拿出来晒晒,白天吸足了光,晚上就是闻着味,也会睡得更好些。”说完不等回话,就走进了屋。
沈清娘缓步走到院中,慢慢抬起头,单手挡在了额头前,眼儿微微眯起了些,长睫下,黑亮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今儿,当真是个极好的晴天。
搬椅晒被,好一通忙碌,诸事都处置妥当后,春晖将茶点都放到了院中小几上,完事后就和厨娘一同退下去了。
沈夫人坐到了椅上,封三娘很自然地陪在她身边,沐秀儿也被留了下来。
轻啜了一口茶,沈夫人的目光轻轻落在了那墙角边晒着的棉被,暂时租住的小院里,没有花草点缀,她似感慨般地开口玩笑道:“此处无花,赏被面儿,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她出身于官家,嫁的又富贵,像现在这样还是头一遭。
微风拂过,阳光晒在三人身上,透出淡淡的暖。
封三娘凑过身,将盖在沈夫人膝头的薄毯子拉了拉,笑说道:“也就是你觉得新鲜,这世上大多人家都是这样的,一间宅子四面墙,院子里,养鸡,晒被,砍柴,摘菜,做什么事都在那么一块地儿上。”
沈夫人没有接口,反微微侧了脸,对着沐秀儿问道:“你家的院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沐秀儿愣了下,她留在这儿,原本只打算安安静静当个陪客,没想到突然就被问及,下意识地抿了下唇,手有些局促地按在膝头,“乡下的院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她认真答道。
沈夫人将她的紧张看在眼中,平日表情不多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追问了一句:“院子有多大?可也养了鸡?”
“院子比这儿的略大些,养了几只鸡。”沐秀儿并没有因对方的笑容而放松,不过,提到家乡,不免话就多了些:“乡下地方,院子要比这儿大些,我们那儿,除了家里的院子,外头都还有一个菜园子,种些家常的菜,都不用花钱出去买的。”
沈夫人听得仔细,似被勾起了兴趣,再问道:“除去这小菜园子,可还有别的田地没?”
沐秀儿点了点头,想了想,她又老实地解释道:“原先是没有地的,后来,阿……承霜她出钱,买了两亩地,眼下雇了人帮我们打理呢。”
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般地想了想,沈夫人的目光仍旧落在小女子的身上,话题却是转到了其它:“宝儿同我说过些,你救她的事,只她也没能说个清楚明白,不若你给我细讲讲。”
乍听到这提问,沐秀儿的心重重地跳了下,对她而言,虽末被承认,但在按礼法,沈夫人就是自己的婆婆,再者,听过了那些往事,她更是对这位长辈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她自知这事难免,但还是怯了几分,咽了下喉咙,干巴巴地说道:“那天夜里,我正要歇,忽然听到狗叫声,就想看看动静,打开门时就看到,承霜她倒在外头,已经不醒人事了,我见她还有气息,就把她扶了进去。”她边说边回忆了下:“那会儿,她身上多是些擦伤,倒是脚上的伤有些重,伤了筋骨,脚养了挺久才好的。”
沈夫人对女儿受伤心里早有分数,可亲耳听到叙述不免又是另一种感受,想到,人事不醒这四个字,好一阵的后怕,也因此,看向沐秀儿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可话还是要问的:“你救了她,可是,怎么你们又想着要成亲了?”
沐秀儿并末多想,略回忆了一下说道:“有一天,我去山上采药,承霜她私自出了家门口,让村里人瞧见了,我,我原先是独自住着的,突然家里头走出个男人,就,就只好……”
“只好,假成亲?”见她说得磕巴,封三娘好心地接了一句。
沐秀儿轻点了点头:“我不能再坏了名声,承霜记不起过去的事,又无处可去,咱们就商量,假成亲,先应付了眼前。”说完,偷着拿眼瞧了下沈夫人。
“只是应付眼前?”沈夫人的语气让人琢磨不透。
沐秀儿隐隐能够感觉到这句话后必有深意,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嗯,那会子就想着能够先应付过去,咱们说好了,先成亲,等将来,要有变动,再和离。”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沈夫人顺着话接了下去,抬眼看着神情明显忐忑的女子,并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反而拿出了长者的关爱口吻:“傻孩子,这样的事哪能只看着眼前,你可曾想过,对女子而言,那和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沐秀儿先她先前一句,心口一紧,正不知要如何应对时,那后面一句又接上了来,那听似责备实则提点的话儿,那语气竟让她觉得和苏大娘有些像,脑子里想起张逸说过的话‘我娘这人,你待她几分,她待你几分,外冷内热,其实,是顶好顶好的。’想着,抬头迎向她的目光,年长者脸上带着笑,冬日的阳光撒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让人觉得和蔼,这一瞬,她心底生出了勇气,“我,我本就没想过还要再嫁的。”
不想,竟得到了这样的一句回应,沈夫人尚未深想就下意识地问道:“为何?”
沐秀儿心知,以沈夫人的能耐,许多是她是瞒不过去的,何况她也没有打算隐瞒,略理了理思路,把自己的身事简单说了一遍:“我离开方家后,就盘算着一个人过活,清清静静地过完这辈子。”
沈夫人一挑眉:“你年岁尚小,许多事怕是不懂,难道,就没有长辈提点过你?”
“有的。”沐秀儿说开了,反倒放松了些:“是我娘……哦,是我成亲后,认的干娘,她人很好,这些年也一直很照顾我。”
“她说了什么?”沈夫人岂会不知那是谁。
“娘说,这世道不公,女儿家不似男子一般,要想能够好好过活不容易,少时靠的是父母,及长了靠的是丈夫,到老了靠的是儿女。”
“你干娘说得并没有错,”沈夫人感慨一叹,眼梢余光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封三娘,见她正看着自己,又悄悄将视线移开了去,继续说道:“你虽嫁过人,可毕竟年轻,相貌也好,你我相处时日虽短,我却也瞧得出你品性不差,这天下间,也不尽是人人都似方家那般无情无义的,”说到这里微顿了顿,继续道:“总还是会有好人家的。”
沐秀儿仍旧轻摇了摇头,微思量了一下,下了决心说道:“那些道理我都晓得的,可是,”轻吸了口气:“可……可是我自小就不喜与男子相处。”似怕失了勇气般,也不敢看沈夫人,一鼓作气说道:“我打小就喜欢同女子一起相处,后来,成了方家童养媳,我也晓得将来等锦阳长大了,我们要成亲一起过活的,只是……只是,我心里一直不太愿意,锦阳小时候还能呆在一块,等他大了,同处时,我就不自在,他待我是很好的可就是不想同他一块儿,后来被休了,能离开了,我,我还是很乐意的。”
在场的另两人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答应,不由得对视一眼,沈夫人再次看向沐秀儿时,眸光越发的深了起来。
沐秀儿垂着眼,她心跳得厉害,耳朵根子发热,她不喜与男子一起是真话,可自小就喜欢姑娘却是不敢直说的,心里头到底是有些发虚,也不知道沈夫人听完后的反应,忍不住偷着瞄了眼。
她那样紧张心虚的小动作,沈夫人怎会看不出,虽料不到她会这样说,却相信她的话不是刻意也非作假,于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又将这姑娘重新打量了一遍,心思微动,这才不急不缓地问道:“你是个好孩子,过得也不容易,只是,女子同女子之间到底还是同男女不同的,你不喜同男子相处,遇上了宝儿,想与她一处,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声压低了些:“宝儿毕竟是女儿身,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宝儿身份被揭穿,世人知晓了你们那假凤虚凰之事,到时候,你将要如何自处?”
原以为,沈夫人会追问,这话题忽又转到了别地儿,沐秀儿有些怔愣,尚没有想好要怎么答,接着听她说道:“秀儿,你救了宝儿,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不想嫁与男子,张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也能护你一世清静安稳,你喜欢同宝儿相处,我收你做义女,你们人前兄妹相称,背后姐妹相处也不是不行……你好好想想,毕竟夫妻之名对你们而言,太重。”
这话听着已是有了成全的意思了,沐秀儿却紧抿着唇不开口。
沈夫人见她如此神情,眉梢不禁轻轻挑了挑:“你可愿意?”她的语气声调已变回了原先的冷然。
小院一时静默,冬日暖阳也似穿不透那微妙的气氛。
须臾,女子并不响亮却带着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