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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漆黑一片,灯笼照出微弱的光亮,冯桥桥掀开纱幔走了进去,却完全僵住脚步——
没人。
床被整齐,榻上无人。
她本想着罗烈本来就不愿意为人诊病,有许秋白来也是一样,况且罗烈早上中了蛇毒,只是完全没想到,许秋白半个时辰居然还没到,而罗烈,居然不在!
她奔出屋子,想了想,又回到屋中,在最后一层的暗格之中找了医书之上所写的几种伤药,又出了屋,那个大熊似的大汉还在唔唔唔乱喊,冯桥桥皱了皱眉,放下灯笼,走到大汉身旁。
大汉不停的眨巴眼睛,冯桥桥出其不意,忽然一把拉过大汉脚下木桶。
熊震因为整整一日站在桶上,本就疲惫,再者完全不将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哗啦一声跌了下来,水桶四散泼洒,那只叼在嘴里的碗也掉了下来,发出要死不活的呻吟。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害死我了!”
“废话少说!罗烈呢!”
“什么?”熊震狼狈的爬了起来,揉着酸疼的胳膊,冯桥桥闭了闭眼,“你老大去哪了?”
熊震恍然大悟:“哦,老大出去了,你走后他睡了一觉也走了,到现在没回来呢!”
冯桥桥头疼的转身,提起灯笼立刻往山下走去,熊震诧异的大喊:“喂!丫头,你跟我老大到底什么关系啊!”
冯桥桥不理,大步而去。
“你有什么事儿,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转告啊?”喊声继续。
冯桥桥想了想,停下步子转头道:“我找他看病,他来了你提一声,若是他不想过来,就当我没说!”说罢,脚步迅速的往山下走去。
熊震撇了撇嘴,抬头望天,“其实我也能看病的,以前营里的马都是我管着,大病小病我一手包办,看她能跑能跳的,能有什么病?!”
嘟囔了一阵,熊震看着面前倒得四仰八叉的九个木桶和那只碎了的碗,开始认真思考,他挂上九个水桶之后,怎么重新找一只碗要怎么叼在嘴里!还是老实跟老大说,然后被他修理的更惨。
他手脚麻利的将木桶重新打满水,耍特技一样的顶上一只水桶,挂上腰间水桶,再伸平手臂,撑起了手臂上的四桶水,深深吁了口气,使出醇熟轻功,刚要跨立到水桶之上保持马步姿势,原本平稳立在地面的水桶忽然被外力击打,移转位置,熊震防备不急,掉落下来。
砰!
这次比上次更惨,水桶飞了起来,他手脚乱舞承大字型趴在地上,被落下来的水桶砸了个够呛,跌倒两次的他显得异常狼狈,一路风餐露宿还没眨眼,就被如此整治,哀怨彭生:“哪个王八羔子,敢跟老子开玩——呃,老大!”
咒骂到了一半,他忽然僵住,挂着震惊的表情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黑衣男子。
“我说过,掉下来,就给我滚蛋!”
“不是……老大你听我说!”熊震焦急的爬了起来,追上前去,“我不是故意的。”
“滚!”冰冷的,只有一个字。
并且当着熊震的面潇洒拍门而入。
熊震瞪着眼前的大门。
回去?
哦,不行不行,不能回去,但是……啊!他想到了。
“老大,那个小丫头刚才来找你!”
屋中静默。
“是她把我放下来的,不能怪我。”
还是静默。
“她说找你看病,如果你来了叫我提一声,你不想去就当她没——老大你去干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罗烈开门而出,对他视若无睹,直接往门口走去。
熊震追了上去,他是最爱看热闹的,老大反应不对啊。
罗烈走在前方,丢来一句:“一步都不准踏出,否则。”后面的话没说,不过,早已清楚他说一不二的熊震,却再次僵立当场,将那迈出门边的大脚收回,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只要不赶他走就可以。
*
冯桥桥极速回到家中,冯巧巧却还没回来。
“娘,您让开些,罗烈不在,这里有些伤药,效果很好,我先给爹服下!”
“好好,你来看。”白氏看来是哭过了,眼睛红肿,冯亮亮担心的站在一旁,小小的手捏握成了拳头。
冯桥桥将书中记载舒经活血的药丸递给白氏,白氏喂冯海服下,如此等待,也不是个事儿,山中无大夫……
“娘,许大夫住哪,我去找找看。”
“我这些年都没出过门,只知道他也住在茶山里,自己一个人住,这……这可怎么办啊!”
冯桥桥皱了皱眉,道:“娘,我去县城一趟,你们看着爹,我会快去快回的。”
“丫头!你疯了,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山路怎么可以?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况且,现在医馆早已经关门了,你去了也没办法,他们是不会上来的。”
冯桥桥勾唇一笑:“娘,没事儿,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我见了大夫,我肯定会把他带回来的,你和弟弟先吃点东西,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把饭温在锅里了,不管怎么的,身体不能跨!”
“再等等,等等看你妹妹怎么样,到时候再去!”白氏焦急道。
冯桥桥摇了摇头:“不行,娘,万一妹妹回来说没见着许大夫怎么办?多条路总是好的,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她知道白氏心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还要走夜路,但是冯海的伤势是不能拖的,多拖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指不定会出什么纰漏,他才四十岁,以后要怎么办?
冯亮亮咬了咬牙,“娘,我陪姐姐去,你一个人看着爹爹,没事儿吧。”
“嗯,也好,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你快去,柜子里有斗篷,你拿出来,带着去,你多穿件外套,别染了风寒。”
“嗯,娘,我们很快回来。”冯亮亮懂事儿的点头,抱起破旧的斗篷追了出去,白氏的视线追着一对儿女没入黑暗,转过头来,眉头深锁,握住了冯海的手:“海哥,这么多年我们都熬过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前桥桥那么不听话,我们都过的平顺,现在,她好不容易懂事儿了,你可……你可千万不能……不能有事儿啊……”
话未说话,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