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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亦绾扬起下颌,有一丝惊讶。不过想想也对,他又不是一个真傻子,半日不见他们回去,肯定会沿原路折返。
“你受伤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牙齿将他的白色T恤衫的一角撕咬下来,撕成一块块细长的白条子,为亦绾包扎伤口。
亦绾始终有一丝抗拒,不安分的身子扭来扭去,但这次他却把她强捺住不许她乱动,低着头,语气里有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强硬和故作老成的坚持,“别动,伤口要是发炎了,很可能会有破伤风的危险,你知不知道。”
亦绾依稀记得,这好像已经是第二次她被他处理伤口,为什么他要帮助她,明明就只能算是半熟悉的陌生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管他呢,只要他还不知道我要整他的阴谋,那我暂时就是安全的,荒山野岭的,孤男寡女,亦绾虽还是个未经世事的豆蔻少女,但在新闻报纸上还是看过有关外表温润儒雅,内里却一肚子馊水的大色狼的相关报道。
“咕噜噜,咕噜噜……”亦绾的肚皮正在敲锣打鼓呢,这就是早上不好好吃早饭的最大惩罚,况且早已经过了吃中饭的光景,顶头的烈日就像个喷火的大火球,烤得娇小玲珑的萧亦绾就像一根悬挂于花藤架上的细长梗子的豇豆。
“好饿啊,呜呜呜……”亦绾摸着自己空瘪的肚子,饿得心里直发慌,本来是想着整整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反倒他活蹦乱跳的,自己倒成了棵陪衬的苦菜花。
阮家明非常认真地把根白布条在亦绾的胳膊上绑过来绑过去,末了,还不忘系上一个细致精巧的蝴蝶结。
萧亦绾定了定神,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笑晕过去,丫的,这家伙一准是投胎的时候阎王老子老眼昏花颠倒了性别,亦或者是个不折不扣的脂粉堆里疯疯痴痴的贾宝玉,不过人家宝玉好歹还是个风流多情的痴情种,他,算了吧,顶多算个呆头呆脑的大笨鹅!
“喂,阮家明,你家小时候有没有把你当女孩子养过?”萧亦绾掩着嘴笑个不停,边笑还边打量着家明那张俊俏柔和的脸,哎呦妈呀,好家伙,不注意看还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怎恁像《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褪妆版呢!
他沉思了半晌,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方才说道,“我七岁的时候,我妈还给我梳过两个辫子,穿一套白色的公主裙,祖父是个信佛之人,我生下来的时候总是体弱多病,庙观里的主持说,就先当个女孩子养,冲冲煞气,怕是好养些。”
“啧啧啧,我就说呢,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们城里人也信这一套,”亦绾想起来,以前每逢初一十五陪妈妈去庙里上香的时候,都能看到好几辆华丽的轿车停在庙会门口,都是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来给送子观音还愿来了。
一张张粉红的百元大钞票忙不迭地塞进观音菩萨座下的功德箱里的时候,庙会里的那些住持大神们总会故作矜持地眯着眼施礼,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跪在蒲团上的满面春光的施主们那头磕得是一个比一个响亮,想必二婶婶生萧亦帆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的奶奶肯定把头都磕破了吧!
亦绾只是觉得好笑,‘哈哈’地就要笑出声来,幸亏妈妈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才没在佛像面前放肆的亵渎。
萧亦绾从来不信神啊,佛啊,还有什么基督耶稣,如果人生非要信奉一样东西的话,她唯一信的只有自己。
每当她被奶奶拽着两只羊角辫凶神恶煞羞辱一番或是被隔壁邻村的小霸王们用碎石头砸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她都不会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瘪着嘴委屈地躲在妈妈的怀里痛哭流涕。
她懂得妈妈在田地里一年四季奔波劳作的辛苦,她不愿看到妈妈因为心疼懊悔而挂在眼角的哀怨的泪水,所以更多时候,她都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蜷缩在沙发上小声地哽咽几声,然后对着穿衣柜里嵌着的椭圆镜子咬着牙一点一点用手揩拭着额角的鲜血。
那一刻,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像一只破茧前颤抖着娇弱的身躯的蛹,很多时候咬紧牙关忍下来的疼痛会比用口诉说出来的委屈更能够见证蛹化成蝶的那一瞬间的喜悦与泪水吧!
“喂,阮家明,你饿不饿啊?”当亦绾再一次听见肚子里垂死挣扎的咕噜声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但终于忍不住还是厚着脸皮将这一句怂的不能再怂的问句脱口而出。
其实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喂,阮家明,你给我弄点吃的东西去吧!可是求人的事情,毕竟对萧亦绾来说比用刀子架在脖子上还让她难受到崩溃,所以改用问句不至于丢了自己的面子,也缓解了他们之间的那种死对头的尴尬气氛。要不是自己受了伤不能动弹,她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
其实,思来想去,也怪自己的莫名其妙地耍的小性子,别人初次来家里做客,拿错牙刷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了,别人也是一番好意问自己吃不吃早餐,结果她就故意怄着这个家伙和他杠着来。
苦了自己不说,说不定这家伙在心里早就得意洋洋地幸灾乐祸起来。
哎呦,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阮家明,哼!亦绾撇着嘴,眉毛倒竖,鼻孔里‘吭哧吭哧’地喷着热气,但明显是有气无力。
阮家明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溜烟跑得见不着人影。
你看,你看,这家伙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刚才那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早在亦绾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扭曲成一个恶魔的不怀好意地j□j。
阮家明,你有种你就给我滚回来,看姑奶奶我不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剜下来,我萧亦绾就跟你姓。
阮家明不仅有种,而且相当有种!他是挽着裤脚,灰头土脸的,一只手提着那双白色的匡威鞋子,一只胳膊整个环过来兜着白衬衫的衣角,笑嘻嘻地出现在亦绾的面前的。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亦绾的心里直犯嘀咕,瞅他兴奋那样,就像哥伦布航海发现新大陆似地。
“刚才沿路下山的时候,看见这些果子乌黑乌黑的,就随手摘了一个,味道还不错,亦绾要不将就将就,先填饱肚子再说。”他不疾不徐地说着,然后伸手从衣兜里取出几个乌溜溜的桑葚果子递到亦绾的手里,乌紫的汁液溅了他一手。他‘嘿嘿’地笑着,然后将手在衬衫上揩了揩,又重新递给亦绾。
江湖救急,亦绾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但是还是很给面子的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的白色衬衫被汁液染成了花汗衫,又忍不桩噗哧’一笑。丫的,这厮也就是假斯文,要是爸爸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绝对会‘刮目相看’,哈哈。
不过说真的,这桑葚果子的味道还真不错,主要是熟透了,又乌黑又饱满,吃在嘴里甜丝丝滑溜溜的。
以前亦绾,二狗子还有村里的其他小伙伴每当桑葚果子才冒出碧青色的时候就猴急猴急地蹿到树上采果子吃,吃在嘴里不仅涩涩的,酸酸的,还难吃地要死。
最可怜的一次是亦绾刚爬到树上,就被一片树叶上的潜伏的洋辣子给蜇了一下,好歹不歹地正好蜇在眼皮子上,那钻心的疼啊,火辣辣的,跟有无数根刺在往肉里蹿,亦绾至今想来都会浑身不自觉地直哆嗦。
当时,亦绾疼得是哇哇直哭,后来二狗子觉得这个野丫头实在哭得是惨不忍睹,忍不住一溜烟猴到了树杈上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捣鼓了下来,然后将那只豆绿色的浑身是刺的洋辣子用光溜溜的脚板给踩死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洋辣子的肠子给捣碎了,民间有一个很有效的疗方,用洋辣子的肠子里的汁液涂抹于被它蜇了的患处很快就会消肿止痛。
还有一次更有趣的是,也是吃桑葚果子遭的大罪。那棵生长于池塘边的桑葚树实在是太高大了,但上面簇簇悬挂着的乌黑的桑葚果子着实让人馋得直流口水。二狗子猴了几次没猴上去,也不知从哪偷来的大竹篙在树叶里面捣啊捣,捣啊捣,一个果子都没捣下来,反倒捣破的一个大马蜂窝。二狗子吓得竹篙子一甩,拼了命的抱头鼠窜,很不幸的还是被叮得满头是包,后来在泥地里滚了一遭,才侥幸从虎口逃脱。
那家伙哪敢回家,眼泪汪汪地挨着墙角‘咚咚咚’地敲着亦绾房间的窗户。亦绾一看见那红肿得跟个猪头似地二狗子就忍不住笑弯了腰,但是那马蜂的毒性实在是太厉害了,亦绾没敢耽误,急忙从家里栽秧时候剩下的一小袋化肥里抓了一把白色粉粒往患处一涂抹,还好,红肿的大包总算一点一点消肿了。
唉,这一对难兄难妹啊,亦绾想到二狗子又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实在太没良心了,这都好几个小时了,也不见折返来搭救她。难道他们真准备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岭里,任豺狼虎豹叼了去?虽然我萧亦绾野是野了点,可摸着良心说我还是个很友好善良通情达理的小姑娘的。
渐渐地,等咖啡色的夕阳落了山,亦绾心里尚存的那一丝丝的祈盼的小火苗彻底被浇灭了。
这碧波万顷的,该怎么回家啊?就算会游泳的大汉也游不了这么远的距离,况且她这个实打实的旱鸭子。
难道像电影里的荒岛求生,砍伐竹子造个木筏漂流回去,但一想连把镰刀都没有,怎么砍啊,这招行不通。
那就在河滩上画个大大的‘SOS'求生标志,可是这座无人问津的鸟不拉屎鬼不生蛋的小孤岛,这种求生的几率实在是渺茫得无限趋近于零,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亦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子呼天抢地地耍耍小性子,将河滩上的小碎石子恨恨地掷进河里,泛起层层涟漪。一会子又喃喃自语,低着头,扁着嘴,用手里捡着的短树杈在泥沙上胡乱地涂涂画画。
倒是阮家明闲适得跟童话故事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似地,他在亦绾近旁的一簇狗尾巴草的草丛里半侧着身子躺着,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边平静温和地欣赏着这平湖山水的优美风景,一边斜睨着眼睛看她到底画了些什么,原来是斗大的字体歪歪斜斜地’阮家明’旁边,画了一只乌龟和一个大大的猪头,然后又画了一个圈圈。
他觉得她真是淘气的可爱,眯着眼浅浅地笑了。
等到夕阳完全落下,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家明忽然看见从隐约可见的湖面与山峦交际的水线上闪烁着一丝丝流动的忽明忽暗的光芒,一会子碧绿的像黑夜里的猫的眼睛,一会子又通红的像熊熊燃烧的小火焰,摇曳在水面上,影影绰绰。
“亦绾,快看,水面上的那些是什么?”阮家明一骨碌急匆匆地跳到了亦绾的跟前,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还在神游状态里的萧亦绾。
“啊,什么,什么?”她犹自惊醒,朝白茫茫蒙了一层雾气的水面望去,天又黑,又有点远,哪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虽然看不清楚是什么玩意,但亦绾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心里阴恻恻地直犯毛,鬼故事听多了的她不免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努力镇定了一下,方才朝着阮家明不由分说地问起:“今天是几号?”
“八月二十五号啊,怎么了?”家明虽然被她的无厘头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准确无误地报出了日期。
“笨蛋,谁问你阳历了,我问你阴历是什么日子?”亦绾说出口的时候,才想起貌似城里人不时兴阴历这古老的玩意,就自己掰起手指头,就这么掐指一算,亦绾忽然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一拍脑袋,惊呼不迭“呀,阴历七月十五,我竟然忘了今天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关大开的鬼节啊!”在这么个阴森的地方想起这么个阴森恐怖的节日来,亦绾真怕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了祟气,不会自己也像村里的那个木匠一样,丢了魂魄,整天跟个游魂似地,半死不活吧!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不会的,不会的,姥姥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元气十足,哭的可带劲了,这种火焰比较高的人一般不容易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再说了人们不是常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嘛,那玩意要是敢缠上我萧亦绾,我就用萧氏含笑半步颠的唾沫星子淹死它!
话虽这么说,一番心理安慰后,手却在不自觉地簌簌发抖。就像一个人走夜路,明明知道身后没有东西跟着,但就是不敢回头,明明嘴巴上说‘不怕,不怕’,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鬼节?”阮家明满腹狐疑地寻思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咋自己从来就没听过这样的节日呢!
“阮家明,你怎么就跟个白痴似地,啥都不懂,那河里漂的就是我们这一带村民为了驱走晦气鬼祟而放的河灯”,亦绾嘟着嘴不满地看着阮家明,忽然心上一计,凑到家明耳朵旁边神秘兮兮地问他,“阮家明,你怕不怕鬼啊?”然后伸出三寸长的血红的舌头,用两只手抠着布满红血丝的下眼睑,做出一个很恐怖的僵尸的样子,张牙舞爪地挥舞在家明跟前,喉咙里还不时发出恐怖电影里才有的‘咝咝‘的声音吓唬他。
阮家明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想笑,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憋着笑意观看了一阵免费的即兴表演。
哎呦妈呀,这家伙是正常人不?萧亦绾像泄了气的皮球,真没劲,心里就捣鼓着,这家伙不仅智商低,情商更是低得可怕啊,一点情趣都没有。
“亦绾,你等我一会。”阮家明忽然将卷起的裤脚再次卷到膝盖以上,然后试探性地涉水,将离河面稍微近一点的一盏河灯用手里的长棍子勾过来,捧在怀里,再沿河岸走过来。
“喂,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是不能乱碰的。”亦绾忽然慌张地朝他喊去,可他似乎恍若未闻,依然我行我素。亦绾急得在岸上又是跺脚,又是声嘶力竭地大喊,难道这家伙也撞了邪不成?
“我看这河灯做得挺精致,又挺漂亮的,亦绾,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忌讳的东西,自己看着欢喜就成。”家明将河灯搁在泥沙上,玻璃灯罩里那一丝微弱的烛光在微风里摇曳着,像越窑瓷上的一痕红釉,划破夜的暗沉。
“难道你不信这世上会有鬼?”亦绾本来想发飙,但他的温和平静就像一床柔软的棉絮,明明有很强的力发出去,但回弹的力实在太微弱了,就像武侠小说里常说的一门武功招式,化骨绵掌。亦绾也逐渐摸透了他的脾性,和他发脾气,简直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自讨没趣,索性也就不和他拌嘴。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信什么鬼啊神啊,但我相信这世上会有灵魂的存在。在我很小的时候,姥姥在众多的孙子外孙子辈当中最疼的是我,后来姥姥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因为一场突发的脑溢血。我跪在灵堂中看着白色的幔布缓缓拉起,白底黑色硕大的‘奠’字和水晶棺材里那苍白安详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的时候,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丢掉了这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那种一旦失去就再也要不回来的感觉,像一根针,细细地扎进血管,疼痛,在血液里撕心裂肺地怒吼,可我们除了这样子的缅怀别无他法,生老病死,听天由命,很多时候是一种回天乏术的无力的钝痛感,由不得我们做主。后来,在姥姥下葬后不久,我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练书法的时候,我隐约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看见姥姥那张依旧慈祥的面孔和含笑的眼睛,对,当时我看得真真切切,姥姥在对我笑,像我从小到大看到的模样。我激动地哭了,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那张慈祥的笑脸也彻底消失了。我发疯了一样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去寻找那一刻温柔的影子,没有,什么也没有,恍恍惚惚中,我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姥姥的魂在和我做人世间的最后一次告别。亦绾,其实很少有人会相信我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因为他们宁愿更相信我是一个编故事的能手,怨不得谁,因为连我妈也从来不肯相信,她一次次地告诫我不许胡思乱想,她只在乎她的面子和我的学业,后来我一直把这些话深深地藏进心里不曾向谁诉诸于口,但今天晚上我想说出来,亦绾,我想说给你听!”他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冰凉的沙哑,仍旧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河灯,一张俊俏的脸始终埋在簌簌摇曳的烛影里,忽明忽暗,微微泛着清冷的白光。
月亮刚从影影绰绰的黑云底下透出炯炯的光,夜色是深青色的。亦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沉重的感觉在心里漾开来,又沉沉地坠下去,说不出的难受。
“你这人真扫兴,巴巴地说这些做什么,来,把那河灯放了,我要许个愿。”亦绾觉得气氛有一丝凝重,所以故意岔开了话题。
“许愿?”阮家明一时脑袋没转过弯,这丫头就是鬼灵精,刚才还拼死赖活地说这玩意晦气得连碰都碰不得,现在倒升级成许愿瓶了。
“是啊,大少爷,许愿懂不懂,懂不懂?!”亦绾故意抿着嘴笑,却忙推着家明赶紧把河灯放水里去。
阮家明却故意使坏,懒懒地半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嘴里讪讪地说道,“那水里那么多盏河灯,许哪一盏还不都一样,偏偏赖上我这一盏不成?”
嗳哟喂,竟敢学会顶嘴了,亦绾一脚扳过去,家明嗷嗷地揉着屁股喊疼,边揉边惨兮兮地说,“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都不温柔?”
温柔?亦绾双手叉着腰,狂笑三声。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温柔这两个字。
亦绾觉得刚才那一脚踢得实在是不过瘾,又抬腿扳了一脚,家明连忙跳起身来挡住来势汹汹地一记无影脚,还好,还好,没被踢中要害部位,嘴里却唏嘘不已,叫苦不迭,“喂,你这女人心肠真够狠毒的,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亦绾不管,气急败坏就要扑过去去抢阮家明怀里的河灯,两个人你争我夺的,家明丝毫不落下风,亦绾恨得牙痒痒,尖声嚷嚷,“喂,阮家明,你是不是个男的啊,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小气的?”
阮家明嘴角一勾,笑容可掬地说道,“我要不跟你抢抢,让你那么容易就得到手的话,你哪能时不时地想起我啊?”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亦绾也不管了那么多。我萧亦绾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抢不到的道理,就算是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阮家明本来比亦绾就大两岁,况且长得身长腿长的。他把河灯举得高过头顶,亦绾连踮起脚尖都够不着。她像只淘气小兔子一样蹦上蹦下,拽着阮家明的胳膊使劲往下拉,又蹦又跳地尖声嚷嚷,煞是刁蛮可爱。
阮家明只是侧着头眯着眼笑,等亦绾渐渐败下阵来的时候,忽然‘嘘’了一声,朝不远处虚虚地指了指,神情怪怪地。
“难道有鬼?”亦绾正迷惑不已,家明却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满脑子都是鬼啊神的,那玩意儿可比鬼可爱得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