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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云山接着往下看去,却是最早一批的从湖广归顺的湘军将领,以及湘楚文人。
曾国荃、曾国葆、曾国华三兄弟都归顺了!这三人都是能干事之人,冯云山听说自己的老对头曾国藩,在自尽之前,料到满清必然要灭亡,便给他的这帮兄弟和手下留了条退路,要求他们都归顺了圣国,如今便是中华帝国的降臣,算是比较早的一帮归顺之人了。
对于这三人,冯云山清楚他们不可能还如历史上那般耀眼了,特别是曾国荃,在历史上也算是一员悍将,但那是因为其兄长将优势兵力与作战的军事资源都集中在他身上所致,如今自己不可能给他多大的照顾,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湘军的这份降臣名字有些多。再往后,便是刘蓉、李元度、塔齐布、周凤山、杨载福、邹寿璋、刘坤一、罗信南、罗信东、唐训方等一干人等。
说到这刘蓉,他如今算得上是曾国藩一系的领头之人了。他本是曾国藩的好友,当初连曾国藩也敬佩他,尊重他的意见,如今曾国藩一去,他便成了做主之人,即便是曾国荃,也乖乖听他的话。原本他是不愿意为官,只想呆在湘乡老家,安静地做一个富家翁,但一来曾国藩死去,整个曾氏集团无人领头,无奈之下,他只能挑起重担;二来,他的好友左宗棠和金兰兄弟郭嵩焘均去信给他,邀请他加入中华帝国,为冯云山服务。无奈之下,他只能作为主事之人,带领这帮曾国藩的班底,投靠中华帝国。
而罗信南又是刘蓉和左宗棠的好友,一直见识非凡,自然知道满清不行了,劝说刘蓉投靠中华帝国,他也出力了,否则,那刘蓉心灰意冷之下,还想着隐居呢。
至于李元度和周凤山,都是曾国藩的密友,想跟随曾国藩作出一番功绩,一方面说是听从曾国藩临死前的嘱咐,另方面他们也都明白只有归顺帝国才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因此都归顺了。而这邹寿璋却是江忠源和江忠义的表亲,刘坤一是刘长佑的族叔,更是早就想投靠冯云山。
而后面,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名单,却是罗泽南以及他的弟子们。
罗泽南、王錱、蒋益澧、刘腾鸿、杨昌濬、钟近衡、刘松山、刘腾鸿、王开化、刘典、李杏春。可惜那个李续宜,因其兄长李续宾当初惨死讨虏军手中,不愿归顺,宁肯守着在湘乡老家中务农。
不过,有罗泽南这一人,冯云山便欣喜若狂。这罗泽南,简直就是妖逆般的存在啊。不说如今这个时代,便是自古以来的历史人物中,他也能算得上是一个近乎圣人般的人物,至于后世,更加出不了这般的理学宗师。
虽然这般的儒家理气之学,对于冯云山来说,并不是他所推崇的,但用来规范官员的道德和为人臣子的忠心,却是再好不过。就拿罗泽南来说吧,他将他所学的理学,发展到实际运用之中,以身守则,对于个人修心养性方面,几乎没有瑕疵,尤其是对行军打仗方面,因为罗泽南的存在,整个军队的思想教育和军队纪律,治理得严谨无比。
他的弟子,几乎都成了湘军悍将,以书生起家,打起仗来异常勇敢,加之又是同乡族人为兵,部众也乐于与其共生死,部队的凝聚力,和军队素质训练得比这个时代的军队要高出一个层次。而且,这些弟子出身的将领,视维护他的理学思想、封建伦理道德为己任,带兵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从而战力强悍。
要不是罗泽南早死,冯云山相信,这湘军还真不至于像后期攻破天京城时的那般军纪败坏。
而北京城攻破,直接俘虏了大批留在京城的满清官员,加上直隶、河南、山东、安徽等地的归附,这些地方的满清降臣也是一大批,这次都来到圣京,接受内务部统一的培训洗脑。冯云山仔细地看了看名单,准备挑出自己熟悉的人进行依次召见。
工部尚书彭蕴章、四川按察使胡林翼、太常寺卿唐鉴、直隶按察使吴廷栋、顺天府尹谭廷襄、天津知府钱炘和、顺天治中石赞清、仓场侍郎崇纶、湖北巡抚青麟、兖州镇总兵富新、安幑巡抚福济、凤阳府知府张维翰、户部主事阎敬铭、河北镇总兵乐善、工部郎中文祥、翰林院庶子沈桂芬、御史毛昶熙等等,后面一长串的人物名字,冯云山已经没兴趣仔细看下去。这些降臣,有贪官也有清官,有能真正为民干事的也有官场老油条,但人物太多,冯云山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不好判断好坏,只能由着他们,还是让帝国内阁和司法部、内务部他们对他们进行甄别和监督。
不过,其中的几人,冯云山还是有些印象。
彭蕴章不消说,工部汉尚书兼军机大臣,说是原本跟随咸丰逃至热河,后借故想离开,主动请缨返回北京,半路便归顺讨虏军了。
那胡林翼更是号称满清湘军的中兴四大名臣,连历史上的左宗棠、李鸿章、阎敬铭等人也是他所推荐而受重用,而且胡林翼虽然出身官宦世家,捐了个知府,但他却认为自己正途出身,曾官清要,捐纳为官已让他蒙羞,所以宁愿到边远之地的贵州出任,治民安府为要务,以区别于那些贪官,而后,他确实为官多年却一袖清风。他以自己的严于律己的品行,在湘军之中协调各派系矛盾,成为一名中坚人物。此人,冯云山肯定是要大用,但因其在满清官府为官多年,已经定型,因此,必须要对其加以磨砺和笼络才行。
至于其他的类似糊北巡抚青麟这样的人物,给个闲职,充个场面便可。对于吴廷栋、张维翰,可用,但其思想与自己冲突,在未能扭转过来之前,只能给他们一个治理州府的机会,想要让自己重用,还是不够。
倒是对于眼下名声不显,官位低微的沈桂芬、毛昶熙这两人,冯云山却有些印象,这两人时候来的满清重臣,一个是洋务派再中央的主要组织者,一个是光绪朝的总策划和智囊,都是才识过人,思想也超越这个时代,能跟上世界上的形势,能堪大用。
而对于阎敬铭,冯云山记得历史上称其为官清廉耿介,是清代乃至自古以来为数不多的理财专家,有“救时宰相”之称。此人严正无私,“为吏胥所畏”,又善于理财,为满清一朝混乱与糟糕的财政革除积弊,挽救了满清的命。这人正是财税部的最好人选,不过,如今周胜富做的也还不错,先让此人给他打下手,却是妥当。
冯云山都想着直接给他安排差事了。
两天之后,圣京城内的原江宁府学内,迎来了数百位满清投降的官员,却是冯云山安排在召见他们之前,进行一次类似于科举一样的考试。
沈桂芬看了一眼面前的稍显稚嫩的面孔,这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摇摇头,叹道:“想不到,我沈某人中进士八年了,添为陕甘学政,一向给别人考试,如今又要重新当回考生,进行一次科考。真是可笑可叹啊。”
那读书人却正是张之洞,含笑不语,少年老成的模样,让沈桂芬不禁为之一叹。
他们两人却是一个号子里,算得上是同年了。
考卷发了下来,却并无试《四书》、《五经》上面的内容,而是直接冠以二道策论。
“‘论历朝历代以来土地兼并,详细说明原因析及解决方略’。这,这是什么题,竟如此直白,都不用点题破题了,而且,这似乎圣人之书上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啊!”沈桂芬结果试题一看,傻眼了,不过,他熟读经书历史,又在地方干过几任,也算知道民间疾苦,一下便明白过来,口中喃喃地道:“莫非新朝是想拿地方乡绅和地主开刀,想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只是这未免心太大了,自古以来,从未有哪朝能解决土地兼并,任谁也不可能!”
说完,沈桂芬想起一些书上的说法,又结合自己的了解,心中有了些想法。再看第二题,却是“试比较满清与西洋的差距,帝国该当如何避免成为第二个满清。”
沈桂芬心中咯噔一声,这题目太泛了。这要是真写出去,只怕自己很多也不清楚。
一旁的张之洞却也是眉头紧锁,太怪异了这题目出的。完全不是寻常的八股取士的考题,但这题目,虽然文字直白浅显,但真正要问的内容,却又直中要害。张之洞虽然年纪尚幼,对土地兼并的危害已看在眼中,他也曾经为此问题忧心不已,但左思右想,反复思量和求教,仍毫无办法,想着这世上怕是永远没有办法解决这土地问题了。
只有后面的第二题,满清与西洋的差距,实在是太多了。张之洞忽地明白,帝国显然是想走效仿西洋的老路,难怪,前阵子听说魏源魏先生被帝国邀请出山,出任了钦差前往黄河流域治理河道,原来如此!
要说早年林则徐林大人组织编写的《四洲志》,张之洞便看过,而魏源先生写的《海国图志》更是让他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除了四书五经,还有这等学问,世界之大,出乎他的意料。西洋诸国,完全不是以前自己所想的蛮夷,而是变得强大。帝国此举,莫非就是要选拔官员,为效仿西洋诸国、推行西洋诸学做准备么?
一时间,沈桂芬和张之洞两人略一思索,便龙飞凤舞地奋笔疾书起来。
不得不说,这帮降臣还算是优中选优,推选的都是比较有学识的,上百位降臣都纷纷书写起来。
罗泽南单独在一个号房内。
说来奇怪,罗泽南尽管治学一辈子,却没中过举人,但这次经过曾国藩的一番事情的变故,他感觉自己的理气之学,又上了个新台阶。世界上的万物,只要有理,有气,皆成学问,西洋诸学亦是如此。
罗泽南潜心程朱理学达二十多年,深入的探究这些宋明理学大师的著述,他一生信守理学,创新地丰富和充实了理气论。
因此,在这两道考题之中,罗泽南以理气学的角度,对土地兼并、西洋诸学的理解,都写了下来。
第三天,经过左宗棠、谢享才、许祥光、李善兰、刘长佑五人评定后的几份试卷,便交道冯云山手中,这些都算答题出色的,最贴题的考生了,而考生名字,都封印着,还不得而知。
冯云山打开试卷,第一份不得不说,是一份标准八股答卷。先不说八股格式,单以冯云山这不大好的眼光,也能看出这笔字迹,实在是难得。
“夫天地万物,皆为理气!气化万物,理为主宰!”
“人性本善,性即理……心为身之主宰,心也者,理之次舍也!万物皆需使身、心、行、道四者合一,理为心性本体,心性与理气要合为一体,相辅相成。西洋诸学,可谓占理占气,是所谓优。如今帝国当抛弃满清朝之畏洋如虎,轻视洋又怕洋的观念,而是以夷制夷,取其长者习之,其短者恶之,励精图治,正己理气……”
看完这个,不用看名字,冯云山已经知道这必定是那罗泽南的试卷。挑开封印一看,果然,正是罗泽南。
不愧为一代大儒。
而后,冯云山又拿起第二份试卷,却是二份中规中矩的八股文,不过,其内容,却有建议中华帝国学习西洋进行改革,开展洋务运动的意思在其中:“帝国当以‘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摹习西洋列强的工业技术和商业模式,利用官办、官督商办、官商合办等模式发展近代工业,以获得强大的军事装备、民用品,增加国库收入、增强国力,崛起于世界”。
而这两份八股文,一份文笔稍显稚嫩,一份却笔锋沉练,但内容却十分接近,都是觉着如今的华夏已大为落后西洋,主张取西洋之长,奋起直追。这不正是后世的洋务派的主张么?
冯云山解开封印,发现二人一人名为沈桂芬,另一人名为张之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二人,这不正是日后的两位洋务运动的中坚力量,一位是中央的决策代表,一位是地方的代表么?
尤其是张之洞,在几地的总督任上,做了三件大事,都影响着整个近代的华夏:一办新式教育,二办实业,三练新军。
此人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可大用!原本以为还要锻炼几年,如今看来,可直接任用,大不了,先给给知县之类的练练手,冯云山当即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