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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腾非毫无风度的骂了一声,他的眼镜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从鼻梁上消失了踪影,伸手抓住了邮轮甲板上的栏杆,感受着脚底甲板的震动,他双眼迷茫的看向周围,身边几个学生的惊叫声传来,竟让他觉得大海张开了巨口,正在嘲笑着人类的渺小,让他莫名的生出了些不真实之感。
腾非不由得想起了急诊室,那里也是这样,恐惧与压抑合奏,生存与死亡博弈。
他本是普外科的,只是当年院内急诊外科一时轮转不开人手,普外又是最软的柿子,便把毫无背景的他直接“借”去一用,这急诊班,一上就是三年。
他顶着普外科的编制,混迹于急诊外科,科里又推三阻四不愿给他晋升的名额,日子自然不算好过,不过好在他也想的开,准备就这样混到退休,可刘峰又因为他出了事…
腾飞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然后便感觉到身上的西服被涌上甲板的海浪打湿,紧巴巴贴在皮肤上。他心里又是暗骂一句,该死的,他为什么会答应参加这个千篇一律,毫无意义的,自以为新颖万分的无聊庆功宴,说是领略海上的风光,实则是在大海上与一群外国学生一起消磨时间。
“小腾,你太累了,我跟普外科那边打了招呼,你也该适当的休息一下。”是的…急诊王主任是这么说的,然后把他指派来参加这个什么中美学生学术交流团,作为随行医疗团队的一员,带着一群外国学生参观那些所谓的景点,确保他们在发生意外时的紧急医疗救助。
工作确实十分轻松。他不得不承认,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得到了休息,也得到了些暂时的快乐。就像是一架不停工作了十几年的残破不堪的机器,终于被迫停了下来,尽管心中痛苦无奈,身体却发出了舒畅的信号。
这一个月来,他在闲暇时有时也会问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继续工作的动力,自己身体里的齿轮是不是已经不堪重负,也许,他需要的不只是一时的休息,而是被丢到角落,获得永远的沉寂。
“游轮遭遇巨大风浪,请旅客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以免出现危险。重复一遍……”甲板上的喇叭里传来了船长淡定的通告声,然后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腾非的沉思被打断,他抹了把沾在脸上微咸的海水,适应了一下船体晃动的节奏,忍住胃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翻涌之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副眼镜。
他迷迷糊糊看见几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着消失,应该是刚才那几个在甲板上的学生,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碰击声,像是游轮前部撞上了什么东西,在呼啸的海浪声中也是清晰的可怕。
腾非只觉得天晕地转,脚步一顿,胃里一阵痉挛,趴扶在护栏旁就吐了个稀里哗啦,他在晚宴上了吃了不少食物,也喝了些酒,这一吐,倒是舒服了许多。
“先生?你还好么?”腾非听见有人这样问他,夜太黑了,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那人伸出手,扶起了自己。
呕吐物的味道算不上好,腾非只觉得嘴里微酸的味道让他更加恶心,他晃了晃头,看见对面这人银色的裤脚,看来应该是船上的船员。
腾非用力抓住这人的胳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行,然后便觉一阵凉意铺天盖地而来,海浪无情,就在一瞬间湮没了他和身边的男人。
腾非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托起,四肢被海浪死死绞住,使不上一丝力气,他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手中的臂膀,而后海水的咸腥味道涌入,窒息感慢慢涌了上来,他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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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非是在灼热的阳光照射下勉强醒来的,他哑着喉咙的呻/吟了一声,伸出左手覆住被晒的发红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要爆裂开来。而另一只手,则摸到了身下细腻干燥的沙石。
沙石?腾非猛地反应了过来,他坐起身,按住太阳穴,只觉得自己周身向是被拆散了一般。然后想起了吞噬自己的巨浪,和自己昏迷之前抓住的人...
他睁开眼,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片沙滩之上,而这片沙滩,好像是属于一座岛?
腾非模模糊糊的看向远处,随即发出一声痛苦无奈的叹息,不由得承认,没有眼镜,他虽不至于全瞎,但也与瞎子没有什么两样。
他下意识拍了一下裤袋,手机和钥匙都不在,也不知被海浪卷到了哪里。算了……腾非默念了一句,命令自己保持冷静,他分析了一下,只是一场庆功宴,游轮本身距离陆地就不会太远,那么自己获得救援的可能性也就大了许多。
可是近海又怎会出现礁石?腾非眨了眨眼,无解。
无论如何,自己在完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能被海浪卷到岛上,而并非淹死,此岛距离游轮的距离一定不远,只要自己能抗过四十八小时,救援队应该就会前来搜索。
触礁事故……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好运。腾非苦笑了一声,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手腕上的手表仍在,腾非凑近了看了一眼,八点四十七分?他眯着眼看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手表上的分针不在走动,而是不停上下细颤,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这个时间许就是当时他落水的时间。
于是,他不得不质疑了一下这块托人从国外买回来名牌防水表的真伪。
腾非在未知的环境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腹中的食物早就吐了个精光,饥饿感也同时挑战着他的神经。他深深的呼吸,告诉自己冷静冷静,随后站起身,被不远处一堆乱石之中人形的阴影吸引了视线。
银色的一团在黑色的乱石之中显得十分显眼,腾非定了定神,向着阴影方向走了几步,剧烈的阳光让他有些脱水,他只得将身上被海水泡的乱七八糟的西服外套脱下,盖在了头上。
好歹西服外套是纯黑的,多吸收些紫外线也好。腾非晃了晃脑袋,快速向着乱石之中的阴影走去,他走的越近就越是肯定,这人就是扶起自己的那个船员,要是他不多管闲事的扶自己,也许不会被卷到这个奇怪的岛上。
腾非努力的前进,却感觉到自己的腿好像灌了铅一般,走了大约三分钟,才走到了乱石间。他晃了晃头,喘了口气,头有些晕,竟险些被乱石绊倒,这种情况下,缺水无疑足以要了人的性命。
他小心翼翼的避过乱石,那团阴影果然是个人。那人乱七八糟的躺在乱石中,外露的皮肤有不少擦伤,面色泛红。腾非几步上前,也顾不得看男人的长相,双手拍打男人的双肩,呼喊,“先生,先生,醒醒!”
男人皱起眉头,发出了难过的呻\\\\\\\\吟,猛地干呕了几声,却没吐出什么东西,也没醒来。腾非伸手便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还好,腾非松了口气,烧的不算厉害,心率也只是略微有些加快。
腾非将男人半抱起来,重重地拍打他的背部,硬是拍的男人吐出了许多水来,又用手掌狠狠挤压男人左上腹,听不见振水音,才停了手。
他费力的眯着眼向四周看去,便锁定了远处的小山,有山,就有阴凉!这个情况下,若是中了暑,谁也活不了。他卯足了劲,一把将男人拖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将自己也一并推入死地,但脑内却一丝犹豫也无。
然后,他便发现了男人脑后凝结的血块和大腿背侧的伤口,这是……在乱石中撞的?腿上是撕裂伤,最容易感染,出血倒是不多。
腾非不由得多了几分庆幸,幸好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沙滩上,否则,谁也活不了。
还好他还年轻,应该能坚持三天。腾非边走,心里一边估计男人的情况。他半拖着男人,终于有时间看了看男人的脸。男人轮廓深邃,生着两条粗深的剑眉和不同于亚洲人的高挺鼻梁。
老外?还是混血儿?这些外国人果然是吃肉的动物,死沉死沉的。腾非盯着男人的鼻子,根据男人的相貌判断,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幸好我也年轻!”腾非慢吞吞地开口,他没什么力气了,需要说话缓解一下情绪,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人也太重了些,他换了个姿势,便看见了男人微微凸起的上腹,给这个人下了个不喜好运动的评论。
腾非体能还不错,在这种极度衰弱的情况下,硬是把这个至少一百六七十斤的男人半推半抱的带到了阴凉处。山坡周围的地面是由大块的石头组成的,海风一吹,倒是干净,而且山坡背阴处的山壁竟有一个天然的凹槽,虽说不大,却足够掩住一个人的上半身,要是挖一挖,或许可以弄出个山洞。
感受不到灼热的阳光,腾非力气好像也恢复了一些,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将男人翻过身检查了一下。男人的大腿并没有明显骨折,脑后头皮有一大块血肿,血已经凝固,却不知道有没有颅骨骨折,有没有伤及脑组织。
男人的制服裤子早就被划烂了,腾非便顺着裤子上的破口将整个右裤腿都撕了下去,露出了男人笔直健壮的右腿。男人腿后的伤口很深很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又泡在海水中,早已变成了难看的灰白色。腾非用手捏了捏,没有血,组织坏死的时间已然不短了。
腾非叹气,他也知道男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自己是外科大夫,对于比这复杂的多的污染伤口也处理了不知多少,但在没有任何可用之物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可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即便是男人能够醒来,感染也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