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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祥陪着二位舅子刚在餐桌上落坐。
“老爷,门外有位自称秋易悉的老者来寻舅老爷,说今早和舅老爷一同由锦南城来京城。”下人进来禀告。
“大舅子可认识这位老者。”阮祥转头问道。
“是拙荆家中医馆的坐堂大夫。”洪俊有些意外回道。
没想到才半日时间秋大夫竟然就找上门来,在来京城的路上他不断帮着夫人挽留,希望他可以留在锦南城医馆坐堂,好说歹说秋大夫始终没有松口应允,直到在东大街下车时才说若真有意自会寻来尚书府见他们。
生意场上多年他知道这不过是推拖之词,当下就死心不抱任何希望了。
“若是秋大夫尚未用膳就带去偏房。”阮祥说道又吩咐侍侯的仆妇“让厨房在偏房备餐。”
要不是看在他是二舅爷的人,区区一名坐堂大夫其实根本不劳他费心吩咐。
“实在给妹婿添麻烦了。”洪俊自然明了他的卖好拱手说道。
“都是自家人说什麽麻烦的话。”阮祥笑道“能够随行可见这秋大夫的医术很高明。”
洪俊只是嗯了声,笑笑没有再说什麽,众人静静享用这顿别扭又不很愉快的饭菜。
用餐完毕阮祥回书房,洪家兄弟也回到暂住的庭院,他们对秋大夫突然找上门有些好奇。
这麽半天功夫究竟发生什麽让他改变意愿的事了。
等在厅堂的秋大夫神色明显不对,洪家兄弟对视後看到彼此眼中的疑问。
洪康让在屋里侍侯的下人全退出去,吩咐随从柳亦飞带人守着周围。
“洪老爷,老朽求您帮帮忙。”秋易悉见屋内已无闲人,噗通跪在地叩头说道。
“秋大夫快请起。”洪康讶异说道洪俊上前将他搀扶起让到椅上坐着“这是怎麽回事,秋大夫不是去探望师弟吗,可是遇到什麽难事。”
“老朽今日才得知师弟一家十几口人一夜间被灭门。”秋大夫说着又红了眼眶“老朽师弟一家为人温和,在京城执业多年鲜少与人争议,遭此横祸实在太诡异。”
“十几口人被灭门?”洪家兄弟不由得倒吸口气。这种惨案在甯国史上从来没听说过“秋大夫可问清楚缘由了。”
秋易悉将听闻的消息委委道来,邱家人皆是在睡梦中颈部一刀毙命,当夜济明堂被纵火烧成灰烬,据说行凶者为盗贼。
“师弟仅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夫怎会惹到盗贼。”秋大夫说道“老朽总觉得内情并不简单。”
“那秋大夫要我们帮什麽忙请直说。”洪康做生意多年自然明白,尤其是京城大夫更不可能与盗贼接触。这事的确透着诡异。
“老朽厚颜有个不情之请。”秋大夫起身一揖到底“想私下与阮夫人说些话。”
“这个…”洪康有些为难看着他。虽说对秋易悉这般老者无需过份顾虑男女大防,但避开妹婿让他们见面确是不合礼法。
“秋大夫为何要见舍妹?”洪俊心绪一动皱起眉头问道“难道舍妹中毒与灭门案有关?”
“什麽意思?”洪康噔的站起身抓住弟弟的臂膀“二弟把话说清楚。”
“早上小萱说的那些话大哥信不信。”洪俊不答反问兄长。
洪康一怔,点点头认真回道“虽然那些话让人震惊。我相信小萱不会胡言乱语。”
“单就那些话来看,阮祥与毒脱不了关系,秋大夫为小萱诊脉知道她中毒,而他的师弟全家被杀药舖被烧成灰烬…”洪俊分析说道。
“你是说…这是杀人灭口、放火灭迹?”洪康讶然。
“不无可能,大哥你认为呢?”洪俊说道。
厅堂里三个男人面面相覻没有说话,该说什麽呢?他们全被这个可能给震住了。
因着洪萱中毒把他们这群本不相识的人串连在这一起,阮祥确实有能力可完成这件事。
“等会我们就去见小萱。”洪康沉默片刻後对洪俊说道“让弟妹也一起去。”
尚书府的书房里,长风长荣垂手立在书桌前等候沉默不语的主子,他们刚去客房打探消息。
“既然无法靠近听不到说话内容。就只能随时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阮祥说道“通知崔妈妈要她这几天多去清心院走走,把洪家兄弟的意图探听清楚。”
这次洪家兄弟带的护卫随从身手不凡,当他们把下人赶出厅堂由护卫守着四周,根本就无法得知屋内谈话内容。
十三年不往来而突然出现本就是件奇怪的现象,同行还带上坐堂大夫更是诡异之极。
无法掌握的焦躁冲击他的心绪,像是有人在背後合谋算计他、耻笑他。阮祥非常不喜欢这种不安的感觉。
他抚着手掌侧的小疤痕,三十年前他对天发过誓,今生今世绝不再受人欺凌鄙视,绝不。
“小人即刻去办。”长荣正在回话警觉有脚步声接近,掀起门帘出去探视。
不一会进来的还有派去守客房的小厮。他们收到命令但凡客人有任何举动都要来报。
“启禀老爷,二位舅老爷和二舅爷夫人和秋大夫往清心院去了。”小厮说道。
砰声巨响阮祥拳头击在书桌上脸沉如水,小厮吓得瘫跪在地瑟瑟发抖,长风望望主子脸色示意小厮安静退出回去守着。
“大人,是否让崔妈妈现在就去清心院走走。”长风问道。
片刻失态後阮祥掌控好情绪,面容平静看不出刚才曾经有过愤怒。
“明天让崔妈妈去打听,我要知道今天他们为什麽去清心院。”阮祥慢悠悠喝着茶说道。
守门的孙妈妈听到丫头禀告有些讶,舅老爷怎会跟舅夫人和秋大夫一同过来了。
“小铃在这守着夫人,我去前厅瞧瞧。”孙妈妈交待完就出了内室。
“大少爷,二少爷,二夫人,您们是来看小姐吗。”前厅洪康等人正坐在椅上喝茶。
“怎麽,小姐还在午睡。”洪康望向内室问道。
“差不多该醒了。”孙妈妈回道看见坐在一旁的秋易悉上前福身“秋大夫,这次多亏您帮忙走趟锦南城通知我家少爷今天赶到京城。”
“孙妈妈这番客气老朽承受不住。”秋易悉连忙起身回礼“老朽还有事要请夫人帮忙呢。”
“秋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需要什麽帮忙尽管开口。”阮夫人由丫头扶着出来,刚好听见前厅对话便回道。
在场所有人全望过来,唯独秋易悉目瞪口呆看着进来的妇人久久说不出话。
“你是阮夫人,你怎麽变成这付模样。”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离开京城前阮夫人虽然削瘦精神尚好。只要按时服药解了毒绝对能恢复健康。
而眼前这宛如骷髅身子的女人。竟是比离开前还要糟糕几倍,怎会如此。
“阮夫人的毒没有解吗?”秋易悉蹙眉问道。
“要不请秋大夫给小姑把脉瞧瞧。”洪俊夫人蒋氏说道“小姑身上的毒很怪异,我觉得像是边疆民族使用的毒。”
听蒋氏这麽说秋易悉也不再说什麽客套话。手指搭上阮夫人的脉膊闭起眼细细诊脉。
“这是蛮邦之毒没错。”秋大夫收回手说道“老朽年轻时四处云游,因缘际会曾经见识过,只是这种毒怎麽会出现在尚书府里。”
“秋大夫可有办法解舍妹身上的毒。”洪康无心去想为什麽,此时他心中关切的只有自家妹子。
“是有方法可以解,不过需要充足时间。”秋大夫环视四周问道“尚书府是否能配合。”
有了肯定的答覆,洪家兄弟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可尚书府不是他们能放心的地方。
“不知秋大夫需要我帮什麽忙。”阮夫人想起之前的对话。
“夫人可知几月前京城发生灭门血案。”秋易悉问道,他算是看明白些状况,恐怕阮夫人是被幽禁在清心院。
果然这话说出。阮夫人与孙妈妈一脸茫然看着他,完全不明白听到的话是何意思。
洪俊把秋大夫打听来的事情说给她们知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阮夫人喃喃自语叹了口气“秋大夫,是我害了你师弟一家人。”
“劳烦夫人您说说是怎麽回事。”秋易悉神情激动起来。
“当初丫头请秋大夫来给夫人诊脉,老爷之後把丫头叫去问话。”孙妈妈说道“丫头将济明堂请秋大夫看诊的事说了。”
秋易悉顿时呆怔在原位。
这意思是,当天他从济明堂过来给阮夫人看诊。其实凶手要找的是他这个秋大夫,却因自己与师弟姓氏同音,阴错阳差将师弟一家全杀了。
原来这十几口人命是因他而死。
“对不起秋大夫。”小铃突然自主子身後走上前,噗通跪在秋易悉面前哭道“您救了夫人,是奴婢害了您师弟一家人的姓命。”
“小姑娘请起。这结果不该怪你。”秋大夫认出她就是到济明堂请诊的丫头伸手虚扶“老朽想知道你是如何回复尚书大人。”
“奴婢抓药回来後,孙妈妈交待别在老爷面前嚼舌根,可禁不起老爷再三追问奴婢只提去济明堂请秋大夫看诊。”小铃起身回话。
“那有说到夫人中毒吗?”洪俊在旁问道。
“当时夫人和秋大夫在厅堂单独说道,奴婢并不知道这事。”小铃摇头“可是老爷不相信,所以奴婢才说和孙妈妈那时在门外守门。”
“这麽说来灭门和纵火就说的通,确实是杀人减口和放火灭迹了。”洪俊说道“只是阮祥为何要对小萱下毒。”
难道只因为妹子怀疑他。
若说因被怀疑而杀人太牵强。
是恼羞成怒?
还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