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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09-10
云卿昨儿呛了太多水,又是一番哭喊,第二天早晨起来嗓子有些哑。她刚起床便听人报,说外头来了一位叫长庚的少年要见云卿。
“长庚已经救下你姑姑了。”云卿记得,慕垂凉是这么说过的。
“请他进来。”
长庚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利落少年,削瘦,健壮,稳重,机敏,身穿一件石青色葛布衫,稳稳迈着步伐走进来。
“公子救我姑姑一命,云卿没齿难忘,此生必报公子大恩!”
没等云卿跪下,长庚一手便将云卿拦住,既未过多碰她,又没太过唐突,云卿心道,果然没猜错,这位长庚是会武的,人又有主意,恐怕是慕垂凉身边要紧的人。
“云小姐言重了,长庚不过是听令行事。”
云卿便道:“自然也是要谢慕少爷的。公子请上座。”
长庚只半低着头抱拳说:“云小姐客气了。少爷让我告诉云小姐一件事:苏家大少爷苏行畚,昨儿是湿着衣服回家的。”
云卿点点头,这个她昨儿也想到了,苏行畚必定是将云湄推到河里,然后自己也跳河顺水而下离开,由此逃过众人视线。只是慕垂凉为什么要搀和这种小事呢?
还有,一大清早的慕垂凉差人过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苏行畚吧?
长庚接着便道:“除了这件事,少爷还托我给云小姐带句话。少爷说云小姐此刻对他恐怕疑问诸多、戒备诸多,但他实在有要事缠身无法亲自向云小姐解释,但请云小姐相信,他并非站在云小姐对立面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只要云小姐愿意,那么将来也不会是。”
云卿的确疑问诸多、戒备诸多,但未曾料到慕垂凉人不来,却把话**分地说开了。她和慕垂凉之间尚且谈不上交锋,但云卿只觉自己节节败退——从最近第一次相逢开始就是慕垂凉在掌控二人之间的关系,她在明他在暗,他对她知之甚多,反倒云卿对他的认识尚且肤浅。
云卿只得道:“多谢公子。也劳烦公子给你家少爷带句话:云卿不想站在你家少爷的对立面,以前不想,现在不想,只要你家少爷愿意,那么将来也不想。”
长庚恭谨地说,“为云小姐带话本责无旁贷,但我家少爷说了,若云小姐听完之后想要给他带话,便可邀请小姐八月初一到金合欢巷一道听说书,届时少爷自当当面聆听。”
云卿盯着长庚,半晌才眯了眼笑说:“你们家少爷倒是料事如神呢!”
长庚亦笑道:“少爷还说,若云小姐您说了这句话,便是长庚需要告辞的时候了。”
云卿有点儿牙痒痒了。
的确是到告辞的时候了,可那个长庚偏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家少爷还说,云小姐记性不佳,若是此番云小姐不提他昨儿落在你这儿的外袍,便让长庚提醒小姐,八月初一金合欢巷,烦请小姐将那外袍一并带过去。”
云卿也是昨晚沐浴时才发现那是男人的外袍,袖口大片银丝绣海棠,于是记起那是慕垂凉的衣服。此番她也恨恨地想起慕垂凉的确多次嘲笑她没一眼认出他来。
“当然,我家少爷也说了,若云小姐你实在喜欢、执意要留下他的外袍,他也愿忍痛割爱。”
“你——我——”云卿气得要跳脚。长庚的声音平稳不带波澜,但云卿很容易就想得到这些话从慕垂凉口中轻飘飘说出来的样子,必是惯常的悠哉与嘲笑。
“看来长庚真的是时候告辞了,”长庚笑意愈深,坦坦荡荡做了个揖说,“最后一件事,若是苏家那边有麻烦,但凡云小姐用得到的地方,长庚当竭尽全力。这也是少爷的意思。长庚叨扰了,告辞!”
长庚说完便退下,和来时一样利落坦荡,独留云卿一人气的厉害。这慕垂凉根本就是看她笑话,但气着气着又觉得心下惊惧,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在慕垂凉意料之中。云卿意识到这一点,不得不慎重考虑慕垂凉那句话——他并非站在她对立面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只要她愿意,那么将来也不会是。
吃完饭,又去看了云湄。云湄只是手腕被勒出血印子,人倒没什么大碍。昨儿云湄身上那件外袍云卿倒也见过,竟然是蒋宽的,黛黑色绣银雨丝,名贵的料子,细密的针脚,倒让刺绣极佳的云湄看了挺久。但云卿说起蒋宽,云湄倒不太记得他的样子。
“那你差人把外袍给蒋少爷送去吧!还要好好谢人家。”云湄说。
昨儿蒋宽仁义,云卿自然是感激不尽,便吩咐芣苢收衣服。
“哎,那儿怎么有个口子?”云湄说,“你拿来,我给补两针吧,人家好心救了咱们。”
云卿看她完全没被昨儿的事影响,心里开心便依了她,自己坐在一旁看她补衣服。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昨儿你问了那么多,难不成你晓得那人是谁?”
云卿避而不答,而是问:“姑姑不恼吗?那人这么对你。”
云湄是经历过当年夏家旧案的人,做事向来但求平安,不与人为难,她意料之中地说:“算啦,多大的委屈也都受了,不在乎这一点。”
云卿在一旁看着她一针一线地缝好衣服才说:“姑姑,我很在乎。”
她低头看着云湄,云湄脸色苍白,柔柔弱弱的,很教云卿心疼。
云湄抬起头看她,欲言又止。
云卿还记得云湄昨晚的话:“卿儿,你最近做事锋芒毕露,有些招眼了。”
依约到了苏记,孙成却说二太太要晚些来。云卿便去了画室,身后只有孙成跟着。孙成竟像是不知道昨晚事的样子,只一路絮絮叨叨地讲着苏记斗灯的故事,事无巨细,越说越兴奋,云卿也不好打断他。
“……不过说到底,苏记之所以能拿第二还是因为云姐姐那盏‘踏雪寻梅’,坊间都传疯了,个个争着琢磨会变色的画。旁人不知道云姐姐你是裴二爷的徒弟,还有说你是神仙的呢!”
从前不知道,昨晚也该知道了。云卿禁不住笑:“那有没有说我是山林鬼怪的?”
“呃,这个……”孙成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也有……”
云卿彻底让他逗乐,顺口问了句:“那这两天生意还好吗?”
孙成立刻两眼冒光,兴奋地说:“好,好极了!七夕斗灯后就属咱们苏记生意最好,真是门槛都快踏破了!别的不说,光江南那位曹爷的买卖一旦谈下来,可比咱们上半年都赚得多!”
“这么厉害?这位曹爷来头很大?”
孙成琢磨一阵儿说:“来头么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二太太说这是她接管苏记以来遇到的最大一笔买卖,纵然咱们都知道苏记这是回光返照,却也都希望能做成这笔买卖多赚些银子。二太太想多给小雀儿攒些钱,免得哪天苏家败落了苦了小雀儿。我跟师傅倒无所谓,我年轻力壮能自己赚钱孝敬我师傅。”
云卿赞许地点点头说:“赵掌柜教出来个好徒弟。”
过了很久苏二太太才来,身上松松罩着一件樱草色绣绿柳枝的宽袍子,里头是银色盘花织锦上裳和嫩绿一色留仙裙。昨儿天色暗看不仔细,这会儿却瞧得清楚她脸色极不好,用很厚的粉也遮不住眼底的憔悴。并且素来喜欢珠翠环绕的二太太今儿没怎么戴首饰,只手腕上套着一只翠玉镯,絮得狠了,不是上品。
苏二太太一见面便说:“云卿,请受我一拜!”
云卿和孙成忙不迭地拦着,云卿说:“二太太使不得,这是做什么!”
苏二太太却跪地不起,盯着云卿的手腕子看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说:“虽说苏记眼下是我在打理,但在我眼里,苏记真不算个什么东西。可是临了临了,竟让我为了苏记欠你这么大的恩,一只手啊,我柳曼秋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云卿忙说:“二太太您可别这么说。您是知道我的,我最惜命,要不是跟自己较劲儿也不会弄伤手,哪里是二太太您欠了我的呢?”
“云卿……”
“更何况,这手算不得什么大伤,等我师傅回来自然能为我医好,二太太就不必自责了。”说着云卿便去扶苏二太太,碰到她胳膊时她竟倒抽一口凉气迅速甩开了手。
云卿一愣,和孙成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要他先出去。
苏二太太起身勉强笑笑说:“云卿,总归是我欠了你的。日后若有什么是我柳曼秋帮得上的你就尽管说。只要不伤着我的小雀儿,什么都可以。”
云卿忙请二太太坐下,平静地说:“二太太,今儿我为什么来想必你也料到,我伤了手只怕没法继续为苏记画灯,这份工,我想辞了。”
苏二太太丝毫不觉意外,略显疲惫地抿一口茶说:“应该的,更何况就算你愿意留,苏记也未必有能耐撑多久了。早些走也好。”
“那么二太太你呢?”云卿话锋一转眼神便有些逼人,她问,“二太太胳膊上的伤,是怎么磕着碰着的?这么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