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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亡垠当即就反驳了一句,几乎是不假思索。
他这样的反应,才让文渊真人心一惊,开始怀疑亡垠这番话的可信度。
亡垠倒也没觉失言,再次强调道:“反正魔魂和魔剑还在单萱的身上,不过她也没愿意交给你,说明她也没觉得你有多可靠。”
文渊真人仍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就特意为了跟我说这个?”
“嗯?”亡垠这次想了想才悠悠回道:“当然不全是,我来崂山是别有目的的!不如你现在回去崂山看看?”
文渊真人听亡垠的语气很随意,直觉此话很假,但有天仓山二十一真龙阵的前车之鉴,文渊真人还是没再跟亡垠多说什么,就直接回去了。
亡垠也没阻拦文渊真人,文渊真人就更觉得亡垠不可能对崂山怎么样了,果然回去崂山,一个妖魔的踪影都没有看见,崂山的防守也加强了。
和梁博等人见面后,确定都无大碍,文渊真人便提出了告辞,梁博为崂山企图让文渊真人留下来,“不知妖王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不如文渊真人在我崂山多住几天?”
崂山担心妖王的攻击,天仓山难道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吗?
“不了,天仓山还需要我回去!”文渊真人直接开口拒绝,他离开前只是交代其他弟子小心谨慎、多加注意,并未交代他来了崂山,时间长了不回去怎么能行?
梁博却理所当然地说道:“天仓山高手云集,又有仁圣独挡一面,料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文渊真人不必担忧。”
文渊真人本就因为亡垠的话而觉得心中郁结了,又听见梁博只顾他崂山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更觉得不痛快。
鲁佳石死后,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妖王亡垠杀,但他又的确是非自然死亡,所以梁博一边马不停蹄地上位,一边还嚷嚷着要为鲁佳石报仇。
等亡垠带着暗鸦现身,因为杀害鲁佳石的是暗鸦,所以当单萱质问亡垠的时候,亡垠理直气壮地给否决掉了,说不是他所为,也不是妖族所为。
当然,梁博听后还是一意孤行,坚决要攻打妖族。
姑且不论他如此行径,为鲁佳石报仇的比重占了多少,只须考虑仙门众人若要攻去妖界,光在过去的路上就要损失掉不少人了。
要知道哪怕是仙人,在妖族生存都觉得难以适应,何况还有妖族的拼命抵抗,远不如妖族来这里袭击他们来的一路顺遂。
结果梁博因为找不到更多的门派支援他,只得放弃了攻去妖族的打算。
其实他若真那么想要为鲁佳石报仇,也该是他们崂山的事情,只要崂山万众一心就行,何必非要拉帮结派!
所以到底还不是真心的,鲁佳石的死只是为梁博提供了一个可以找妖族麻烦的借口,那时候代掌门新上任,不做些什么,他怕别人说他窝囊,还怎么当掌门呢!
文渊真人在当时便相信鲁佳石的死跟亡垠脱不开关系,但文渊真人并没有为鲁佳石讨个公道的原因是,一来不能为了一个人损失更多的人,二来不想跟梁博这样冲动、不考虑大局的人,成为一丘之貉。
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文渊真人深知日后和妖王见面的机会甚多,没道理将非要立即替鲁佳石报仇。
“仁圣已经仙逝,现在天仓山的重任交在我的手上,我断没有放着天苍山不顾,在你崂山住下的道理,告辞!”文渊真人一拱手就转身快走两步,召出重剑,御剑离开了。
梁博还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文渊真人消失不见了,才醒悟过来他现在看见的文渊真人已经是天仓山的新任掌门了!
原本,文渊真人一回来天仓山就想去找单萱问个清楚明白,前脚都踏进无情阁了,想到这是亡垠的诡计,摆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就是想要他气势汹汹地回去质问单萱。
单萱若在天仓山失去了支撑力,自然会想着再一次逃离。
这无疑就是亡垠的目的了,不然为何要将他和单萱打赌的事情告诉文渊真人呢!
文渊真人回了无极殿,却已经没有心思想三界众生、天仓山的存亡问题了。
试问他人生这么多年,只收过三个徒弟。
曲枕和素纱的天赋远没有单萱厉害,但是他们玩闹归玩闹,从来都是刚正不阿,绝没有半点需要遮人耳目之处。可单萱呢?
纵然有过人才能,但她就连入天仓山拜师都在计划之内,又一直以来跟亡垠保持联系,姑且可以当她是被亡垠所欺骗,但相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文渊真人想了整整一夜,从一开始单萱拜师的时候仁圣等人若有若无的阻拦,和单萱在长乐殿相处的温馨时光,以及到后来单萱总能卷入各种纷争之中...
天刚亮,文渊真人甚至没等得及喝一口热茶,就直接去了无情阁。
确定他这时候已然心平气和了,才踏向了关押单萱的地下监牢。
这监牢处于地下,本就阴暗潮湿,好在天气还很炎热,所以日常也没觉得太冷,只是清晨难免要感觉更冷一些。
文渊真人在铁门外站了一会儿,他也不是不闻不问,只是仁圣刚刚过世,文渊真人失去了师父和父亲,总要缓和一下,再来处置徒儿的事情。
但此时看见单萱放任石床空着在那儿,自己躲在角落里蜷缩着,难免让他觉得很心痛。
文渊真人前脚刚进去,单萱就清醒了,甚至都没揉揉眼睛就先喊了一声‘师父’!
她这副模样,文渊真人连问一句‘你还好吗’都问不出口。
还是单萱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先向文渊真人走了过来,上前就是弯腰行礼,“弟子单萱,给师父请安。”
文渊真人看着单萱低下头的脑袋,她看上去都瘦了一圈了。
“嗯!”文渊真人淡然应了一句。
单萱收手站好,一时也搞不清文渊真人突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师父你找我?”
文渊真人已经站在单萱的面前了,此番自然是来找她的,所以单萱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师父你找我有何事’。
“嗯!”文渊真人却只是又淡淡应了一句。
这让单萱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只得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文渊真人细细观察着单萱,才发现单萱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丫头,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眉毛、眼睛、头发,似乎哪里都不一样了。
“掌门仁圣仙逝了!”想来想去,文渊真人还是用这句话作了开头。
单萱黯然了片刻,“我知道!”
“嗯!”文渊真人猜想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单萱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给他上柱香呢?”单萱开口问道。
这个要求,单萱对司刑长老也提到过,只是司刑长老说‘还不是时候’,那么这个‘时候’,就跟师父来争取一下吧!
文渊真人听后却并没有立即应声,只说:“上香都是可有可无的,你若常在心里纪念,他就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单萱心里想着,不都说离世的人需要受到香火供奉,才能不变得虚弱么?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重要!怎么师父却说‘上香’是可有可无的?
须不知凭借仁圣玄薄晚的实力,香火对于他的好处微乎其微。
可就算心里疑惑,单萱还是明白了文渊真人婉拒她的意思,只好‘哦’了一声。
更何况仁圣的香火,只要天仓山还存留一天,就能持续到那一天,根本就不缺单萱的那柱香。
文渊真人明白单萱的一片心意,却也无心多作解释。“这里湿气很重,身体还好吗?”
虽然地下监牢的居住环境确实不好,尤其是仅有一个人,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对一个年纪不大,心性不定的人而言,怎么都不可能住得习惯!
但好在单萱也没住上多久,还没烦躁到多一天也忍耐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单萱仅仅是笑着回了一句,“挺好的,这里很安静!”
安静,适合参透些什么!
文渊真人点点头,也没再说些什么。
毕竟单萱伤了那么多门中弟子,逃出了天仓山,就算是因为魔魂作祟,也是单萱的亲手所为,如今说着魔魂已被驱逐,回来也不可能立即就能得到原谅,吃点皮肉苦是不可避免的,何况仅仅是将她关押着没有处罚,已经很宽容了。
“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嗯,师父你问吧!”
文渊真人想了想,便直接开口了,“亡垠为你驱逐了体内魔魂,是为了得到它对吗?他拿魔魂和魔剑是准备去干什么呢?”
这两个问题,单萱在长老们面前已经回答过不少遍了,但对着师父,她还是一字一句,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就是为了得到魔魂才愿意帮我驱逐魔魂的,他要魔魂和魔剑是为了能让魔族归顺他,好一统妖魔两族,来攻打我们仙族。”
比起单萱说得认真,文渊真人听得也异常认真,等单萱说完后,似是又回味了一遍,文渊真人才又对单萱说道:“你确定?”
单萱的嘴巴动了动,大约也是明白她不可能骗得了文渊真人,但她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嗯!”
文渊真人的耳边又回想起了亡垠说得那句‘单萱在对你撒谎’,明知道相较于亡垠,他应该要更相信单萱的话,可文渊真人看到单萱这样的反应,还是立即就相信了亡垠。
有那么一瞬间,文渊真人是真的很想问问单萱,她到底跟亡垠打了一个什么样的赌,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魔魂和魔剑还在单萱的手里,总比落在亡垠的手里要强吧!那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就为了这件事,还敢到他的面前来得瑟?
“师父?”单萱看文渊真人的面色低沉,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无奈她从回来之初就一直是这样的说辞,若这个时候拆穿自己,岂不是在自打嘴巴!
到了这个时候,单萱仍只是单纯地想着怎么都要强撑一会儿吧!一不小心就瞒天过海了呢!
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被出卖了,也不知道文渊真人这是在试探她!
其实,单萱一直不想对文渊真人有所隐瞒,何况魔魂和魔剑皆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所以单萱只等着文渊真人稍微质疑一声,她或许就不打自招了。
可是正如文渊真人在单华墓前的沉默,他自以为他默认了单萱的所说,尽管心里怀疑也不说开,是对单萱的尊重和爱护,只等着单萱自己幡然醒悟,再回头是岸。
可那其实只因城府不同,对于没有心机的人,往往什么都说开了,也比这样打哑谜来得合适,毕竟你不说出来,他可能就永远摸不透你的心思了。
文渊真人顺着话头,继续说道:“既是魔魂和魔剑落到了亡垠的手里,也难怪魔族在人界的活动越加活跃了起来!”
妖魔汇合,共同在人界作乱,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单萱十分清楚,这些跟魔魂和魔剑并无关系,只跟亡垠有关,“那个,应该不会吧!就算亡垠得到了魔魂和魔剑也用不了它们!”
文渊真人看着单萱,单萱低着头看着地面,心里存着侥幸。
“我记得你不是跟魔剑心意相通了吗?不能将魔剑召唤回来吗?就算亡垠用不了它们,可魔魂和魔剑放在他手里,总觉得不安心呢!”
文渊真人也不问单萱为什么那么肯定亡垠用不了魔魂和魔剑,只觉得单萱能想出一个谎言,自然想好了千百个谎言去让那一个谎言不被戳穿,他此时只想诱导单萱能早日将魔魂和魔剑交出来。
单萱却咬了咬嘴唇,她本就不愿意将魔魂和魔剑交给文渊真人,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也因为魔君重瞳对文渊真人恨之入骨啊!
又觉得文渊真人都说到这一步了,她就更不能说出自相矛盾的话了,“我是因为体内有魔魂,才能跟魔剑心意相通,所以没有了魔魂…”
剩下的话,单萱并没有说出口,是因为她想起了当初三圣十老用炼丹炉意欲焚毁魔剑、拉她旁观的时候,她那时候体内还没有魔魂,可也因为魔剑被焚烧,而十分难受。
即便没有魔魂,其实那时候的单萱都已经跟魔剑达到心意想通的地步了。
所以她的这个理由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
但也不知文渊真人是没有在意,还是对单萱失望了,竟并未想到这点,连同单萱未说完的话也没觉得奇怪,“这是好事!毕竟魔魂和魔剑都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啊?哦!”单萱乍一听文渊真人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惊吓之余,还是勉强保持了镇定。
文渊真人也没有了跟单萱说话的意思了,看她小心翼翼地撒着谎,不仅头痛,还觉得心烦。
可在单萱看来,又何尝不是又痛苦又无可奈何!
她坚决不想成为师父的负担,想成为他的骄傲,成为可以跟他比肩的人。
这种执念甚至已经影响了她对是非对错的判断,哪怕是遮遮掩掩,也不想放手!
最终文渊真人还是叮嘱单萱多忍耐几天,多休息,不要想太多,不论如何天仓山和他,始终都是站在单萱身后的力量。
单萱直等文渊真人都走了一刻钟了,还是平复不了激动的心情。
她多想躲到文渊真人的身后,让师父为她遮风挡雨,为她铲除一切困难!
可那样会不会太过懦弱无能?
单萱只要一想到懦弱无能的结果,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慢慢死掉,就像她亲眼看着单华因病去世却无能为力一样,便觉得唯有强大和力量才是真理。
自己的事情总得自己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也无论如何都得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这是她跟亡垠的赌约,从她决心回来天仓山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履行这个赌约了。
输赢未定,但结果揭晓之前,她还有争取的机会。
何况魔魂和魔剑她本就不知道如何处置,就顺着这个赌约中所说的,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魔魂和魔剑是在亡垠的手中,不是更好。
这样,只要她不拿出魔魂和魔剑,这两件无比危险的东西就可以彻底在世人面前消失了!
若是谎言被拆穿了,即便文渊真人还想挽留她,天仓山估计也容她不得了,到时候沦落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渊真人心里的一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从无情阁回来后,在无极殿也没有心情办公。
连带着觅云和永生都被屏退了,谁也不许靠近。
可就算在这样,还是有一个不怕死的人偷偷摸摸找了过来,那个人就是董捷尔。
文渊真人很想无视在他门外踟蹰的脚步声,但实在是太明显了,只得打开了房门。
董捷尔一看文渊真人开门了,吓了一跳,而且是真的蹦了起来的那种,“文…文…掌门!”
其实他本来是想说‘文渊真人’,结果想到文渊真人已经是天仓山掌门了,这才强行改了口。
董捷尔自知这句‘文掌门’说得不文不类,赶紧拱手行礼,“弟子董捷尔见过掌门。”
文渊真人看他这样,就想到了单萱,单萱从前也爱一惊一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沉稳了,现在干脆变成了深沉。
“你过来所为何事?”
“哦,我那个…那个…就是路过,跟掌门打声招呼。”董捷尔语气夸张,还浮夸地甩手指了一下他过来的方向。
文渊真人此时却没什么心情和董捷尔说话,“若没事就回去勤加修炼吧!现在随时可能触发大战,若疏于了修炼,是会葬送自己的性命的。”
“弟子明白!”文渊真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教,让董捷尔很不适应,但也得乖乖应了下来。
文渊真人看他这副乖顺的模样,更觉得像单萱,天仓山众多弟子中,就这么一个董捷尔越看越觉得像单萱。
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单萱跟董捷尔总爱在一起玩闹,就说明他们肯定是有共通之处的。
“嗯,回去吧!”文渊真人下了逐客令。
“唉,那个!”董捷尔无法,这个时候才不得不说道:“其实我刚好也有事顺便来找你!”
这在哪一个门派里,门中弟子跑去掌门的房门前,还敢说着我‘顺便来找你’这样的话!
文渊真人并没有在意董捷尔的语气,只站在那里,静等董捷尔的后文。
董捷尔正色道:“是这样的,听我师父说单萱被关在无情阁了,我本想去看看她,可是无情阁弟子不让我进去…我保证,我就是去看看单萱,不会干坏事的,拜托掌门容许我去看看吧!”
看来董捷尔肯定是在无情阁那里碰壁了,才想着过来文渊真人这里要个通行证。
不让单萱过多接触门中的其他普通弟子,是有目的的。既不然门中弟子受她影响,也不能让单萱静思己过,好好反省!
文渊真人本不想同意,看单萱坚持对他说谎的态度,便觉得单萱可能是还没有想通透,可这个人是董捷尔的话,或许能开导开导她也不一样。
“嗯,你去吧!”最终文渊真人还是点头同意了。
“多谢掌门!”董捷尔忙不迭地道谢,得到文渊真人的口头允许便急匆匆地准备走了,走了好几步,又回过了头来。
“我知道我离开地太久,可能对这整件事没有客观全面的判断力,但我相信单萱肯定不会将魔魂和魔剑交给亡垠的,不论亡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