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种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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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平伦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他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在评委休息室里看到另外三个评委的时候，不止是沈河清，郝美诗和吴曼丽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再加上姜海晏刚才说的话，他一下子就把两件事都串联起来了：“你也做了噩梦？昨天晚上很多人都做了噩梦吗？难道说……昨天晚上整个酒店的人都做了噩梦？”
姜海晏耸了耸肩：“好像是这样吧。”
钟平伦当然不可能把这件事简单地归为巧合，他立刻就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昨天晚上所有人都一起做了噩梦？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些魔修搞的鬼？”
“不可能，”钟平伦很快又皱着眉否定了，“魔修没理由干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就算让我们所有人都做噩梦又能怎么样？他们从中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应该不是那些魔修干的。”
姜海晏点了点头：“的确不是魔修。”
“难道是梦魇？”钟平伦眉头紧皱，“不对，梦魇一般一次只能入一个人的梦，怎么可能让那么多人集体做噩梦？”
姜海晏叹了一口气：“……是梦貘。”
梦魇只是一种低级的小鬼，几乎随处可见，除了让人做做噩梦之外还算人畜无害，只是偶尔会和活人玩一下恶作剧，也就是所谓的“鬼压床”，而梦貘虽然名气比不上四大神兽，好歹也是有神兽血统的，所以之前它被姜海晏当成是梦魇时才那么不高兴，这不是把人参当成萝卜吗？
“梦貘？”钟平伦一愣，“梦貘不是专吃噩梦的神兽吗？虽然在修真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听过它的消息了……”
姜海晏耸了耸肩：“它中二期到了，所以想要报复社会呗。”
他把昨天晚上和梦貘相遇的事挑挑拣拣地和钟平伦说了一下，钟平伦不由眉头紧皱：“听你这么一说，难道它单纯地只是在恶作剧而已？”虽然梦貘能把整个酒店里的人都一起拖入噩梦中，但噩梦也只是一个梦罢了，他们在梦里所经历的一切又不会真的在现实里发生，有些人说不定醒来之后就会把那个噩梦忘掉了，可以说梦貘做的一切，对他们压根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还很难说，”姜海晏也不好这么快下结论，虽然他也觉得那只梦貘干不出什么大事来，但他总觉得事情也许没有目前为止看上去那么简单，“刚才你也说了，它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现在忽然冒出来，实在不能不令人多想。”
“它该不会和那些魔修勾结起来了吧？”钟平伦想到这个可能，不由眉头紧皱。
姜海晏摸了摸下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总之万事小心。”
那只梦貘虽然无法在现实里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却能在梦境之中勾起他们不堪的回忆，以此窥见他们的弱点和畏惧的事物……即使那只梦貘战斗力不高，一旦沦为了魔修的帮凶，恐怕也会令他们非常头疼。
钟平伦一脸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我会和联盟汇报一下这件事的。”
钟平伦走了之后，姜海晏就回房间了，他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果不其然，微博上早就炸开了，他大爆冷门打败了舒梓桂，也不知道跌了多少人的眼镜，今天之前不少人都在信誓旦旦地打赌被淘汰的一定是姜海晏，这其中包括了不少吃键盘党，不过今天的比赛结果一出，那些人顿时就没声没息了。
姜海晏打开了他的上一条微博的评论区，找到了几条冷嘲热讽的评论——“如果这家伙能赢，我就直播吃键盘！”这是普通的吃键盘党。
“我赌五毛这家伙这一轮比赛一定会被淘汰！如果没被淘汰我直播吃十个机械键盘！”这是吃键盘党的升级版，吃机械键盘党。
他笑了笑，点进了那几个人的主页，结果发现那几个人都已经悄无声息地把转发的评论删掉了，他也不在意，切回自己的微博主页，非常嚣张地发了一条微博：那些说我赢了就直播吃键盘的朋友们，你们可以开始吃了，顺便求个直播地址。
姜海晏这条微博一发出去，顿时引来了不少粉丝的纷纷附和，自从姜海晏参加超级无敌大胃王以来，他们已经忍气吞声太久了，之前其他选手的粉丝嘲讽姜海晏没有实力只靠卖脸的时候，就算他们努力反击掐回去，腰杆却总是挺不直，毕竟那个时候姜海晏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就算他们想反驳，语气也强硬不起来。
但是现在，姜海晏不仅在本届超级无敌大胃王号称死亡之组的小组决赛中坚持到了最后，打败了上两届冠军，还顺利地挺入了最后的总决赛，离最后的冠军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他们总算可以挺直腰杆，把那些嘲讽姜海晏的人骂回去了。
当然，对于大部分姜海晏的粉丝来说，他们一开始完全没想到姜海晏居然能坚持到现在，虽然他们喜欢姜海晏，支持姜海晏，但姜海晏不过是个第一次参加超级无敌大胃王比赛的新人而已，之前也一直没有参加过什么能证明实力的比赛，他们实在无法对姜海晏抱有太大的期待，不少粉丝甚至都做好了姜海晏第一轮比赛就被淘汰的最坏的心理准备。
他们没想到，姜海晏不仅通过了海选，顺利地进入了初赛，还一路披荆斩棘杀入了决赛，甚至还不可思议地打败了他们以为不可能打败的上两届比赛的冠军，强硬地闯入了最后的总决赛。
每当他们以为姜海晏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的时候，姜海晏就会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每当他们以为姜海晏可能要输了的时候，姜海晏就会漂亮的赢给他们看，当他们回过神来，姜海晏已经完成了许多“不可能”，那些他们以为不可能打败的对手，全都被姜海晏打败了。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海晏已经站在了总决赛的大门前，离冠军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一步之遥！
姜海晏的粉丝顿时激动了起来，既然姜海晏战胜了那么多不可能战胜的对手，那么说不定就连魔王祝澜禾也有可能战胜！打败魔王祝澜禾，终止不败魔王的连胜纪录！他们是冠军！
一鼓作气，拿下冠军！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大波姜海晏的粉丝开始给姜海晏摇旗呐喊，大喊口号：打败魔王，拿下冠军！
不过既然有粉丝附和姜海晏，自然也有黑黑嘲讽姜海晏：只不过是进了总决赛而已，又不是真的拿下了冠军，拽什么拽？有本事拿下冠军，我们就吃键盘！
本来有不少吃键盘党在姜海晏打败舒梓桂之后就准备悄悄消失的，但当他们看到姜海晏微博底下那些粉丝的口号之后，立刻又回来了，而且大开嘲讽：想要打败魔王？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打败了个舒梓桂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喔？到时候可别输得嗷嗷大哭！
祝澜禾是什么人？
超级无敌大胃王举办以来的三届冠军，后两届比赛虽无冠军之名，却有冠军之实，参加了包括超级无敌大胃王在内的几百场美食竞技比赛，未曾有过一败，真正的不败魔王。
是的，只要是美食竞技比赛，祝澜禾就从来没有输过，一次都没有，所以他才会拥有可怕的“魔王”之名，正因为强到谁也无法打败，所以他是魔王。
谁能成为打败魔王的勇者？
这个问题谁都想知道，然而谁都不知道，这几年来，超级无敌大胃王的赛场上出现过无数想要挑战魔王的“勇者”，最后却都无一例外纷纷失败了。
哪怕这两年祝澜禾转战娱乐圈，把重心和精力都放在了演戏上，但能够打败他的勇者却依然没有出现，不少人甚至断言，想要打败祝澜禾，除非等他上了年纪状态下滑！
所以那些被姜海晏的粉丝喷得满脸口水的黑黑们一看这群家伙居然敢大言不惭地叫嚣着打败魔王祝澜禾，立刻又鸡血上头来了劲，开始大开嘲讽，想要打败魔王祝澜禾？简直不自量力！赢了几场比赛就敢飘飘然？让魔王大大教你怎么做人！
姜海晏的粉丝自然不甘示弱，他们如今可是有姜海晏的成绩在撑腰，立刻就挽起袖子和黑黑们对喷了起来，于是姜海晏的微博评论区下再次爆发出了新一轮粉黑大战，好不热闹。
而一句话引发了新一轮粉黑大战的姜海晏此时却嗑着瓜子看起了电视，这酒店的电视又大又高清，看起来非常爽，但他平时不爱看电视，也不知道有什么节目好看，就按着遥控器随意切换起了频道。
切了几个频道之后，他的手忽然顿住了，因为这个频道居然刚刚好在放秦鹤生主演的《寻仙》，而他刚刚切频道时的那一幕，正是秦鹤生一袭白衣从仙山山顶飘然而下的那一幕。
虽然早就知道了秦鹤生和某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但姜海晏还是被一袭白衣的秦鹤生震了一下，他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秦鹤生，一时之间忘了换台。
直到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姜海晏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就算再像又怎么样，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叹了一口气，扔下遥控器，转身去开门了。
门外是沈河清。
姜海晏放沈河清进房间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昨天晚上的事，钟平伦和你说了吗？”
沈河清微微皱眉：“昨天晚上的事？”
“看来还没有，”姜海晏了然，不过很快他就挑了挑眉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做了噩梦？什么噩梦？说来听听？你该不会是做了一晚上被猫追的噩梦吧？”
“噩梦？”沈河清顿了一下，然后他垂下眼帘，淡淡道，“……大概是一个噩梦吧。”
“到底是什么噩梦？”姜海晏眨了眨眼睛。
沈河清抿了抿唇，没开口。
“……你还和我玩神秘呢？”姜海晏双手抱胸，难道沈河清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羞耻梦吗？该不会真的梦到被猫追了一晚上吧？
沈河清依然没有开口，他抬眼看着姜海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过了头去，看向了正在播放电影的电视机大屏幕。
此时的屏幕上又是秦鹤生的画面，屏幕上的秦鹤生一袭白衣，眉眼清冷，宛如画中仙。
姜海晏注意到了沈河清的视线，忽然有些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心虚，于是他捡起了床上的遥控器，切到了一个新频道。
这个频道似乎正在放什么狗血偶像剧，长相清纯可人的女主角楚楚可怜地看着男主角，语带哭腔，梨花带雨：“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你的心里明明还有她！”
男主角一脸“我有隐情但我就是不说急死你们”的隐忍与倔强：“不，你什么也不懂！”
女主角继续梨花带雨：“我有什么不懂？你说，你说啊！”
男主角依然隐忍倔强：“不！你不懂！”
……
就在此时，沈河清忽然开口了：“刚才那个人是……秦鹤生？”
姜海晏好不容易从狗血的台词中回过神来，听到沈河清的话后，他不由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认识秦鹤生吗？”
沈河清垂下眼帘，淡淡道：“我认识他。”
“……那你还问？”姜海晏下意识想要转移话题，“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刚才没敢吃太多，感觉完全没吃饱呢……”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沈河清抿了抿唇，忽然说。
“什么梦？梦到被猫追了一晚上？”姜海晏笑着调侃。
沈河清垂下眼帘，一字一顿道：“我梦到了你……和你的前主人。”
姜海晏顿时一僵：“我和我的前主人？为什么你会梦到我和……他？”
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不安，沈河清为什么会忽然梦到他和那个人？
不对，沈河清根本没见过那个人，怎么会梦到那个人？
难道是……
“因为梦貘，”沈河清淡淡道，“昨天晚上，有一只梦貘跑到了我的梦里来。”
姜海晏瞬间明白过来了，果然是因为那只梦貘！看来沈河清也看透了那只梦貘的真身！
“我觉得它很可疑，就想抓住它严刑逼供，”沈河清慢条斯理地说，“结果它负隅顽抗，想要勾出我心里最害怕的事物……”
姜海晏微微皱眉，沈河清经历过的事情果然和他经历过的事情一模一样！
那么沈河清最害怕的事物……
会是什么呢？
沈河清垂着眼帘，长睫微颤：“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和你的前主人。”
姜海晏不由愣住了，沈河清最害怕的事物，居然和他有关？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个能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河清语气平淡地说，“当然，我也很害怕，如果有一天，他又出现了，你会不会跟着他走。”
姜海晏低着头苦笑：“……怎么可能，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在那个梦里，我看到你和他坐在小河边，他烤鱼，你吃鱼，你们好像很开心，”沈河清继续往下说，“而且，我看见了，你的前主人的脸。”
姜海晏顿时浑身一僵。
“和秦鹤生一模一样，”沈河清苦笑了一声，“怪不得你之前问我，认不认识秦鹤生。”
“……这只是巧合而已。”
姜海晏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沈河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我和秦鹤生，长得很像？”
姜海晏抿了抿唇：“的确有一点点像，只有一点点而已，仔细看，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之所以会收留我，”沈河清平静地说，“……是因为我和你的前主人长得有点像吗？”
“你收我做宠物，还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我和你的前主人长得有点像吗？”
沈河清话音刚落，电视里适时地响起了狗血偶像剧的狗血台词背景音——
长相清纯可人的女主角楚楚可怜地看着男主角，语带哭腔，梨花带雨：“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心里明明还有她！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你之所以会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和她长得有点像吧！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
男主角依然一脸“我有隐情但我就是不说急死你们”的隐忍与倔强：“不，不是这样的……”
女主角依然梨花带雨：“那是怎么样？你说，你说啊！”
……
姜海晏顿时脸色一变，这见鬼的狗血台词！
他连忙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没等他松一口气，沈河清又幽幽地说一句：“为什么要关掉电视？难道被说中了？”
姜海晏干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那个电视剧的台词太狗血了！辣耳朵！”
沈河清垂下眼帘，淡淡道：“你果然把我当成了你前主人的替身……”
“开什么玩笑，”姜海晏嘴角一抽，“你想太多了！你当这是演狗血偶像剧呢？替什么身啊，我还备胎千斤顶呢。”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问秦鹤生的事？”沈河清微微皱眉，显然不信。
“就是好奇啊……”姜海晏眼神游移。
“难道不是因为秦鹤生和你的前主人长得很像？”沈河清抬眼看着姜海晏，缓缓地说，“……因为你找到了比我更像他的人，不是吗？”
姜海晏：“……噗。”
沈河清微微皱眉：“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大哥，没想到你内心戏还挺多的！”姜海晏憋着笑意拍了拍沈河清的肩膀，“我们这又不是在演什么狗血偶像剧，别擅自给自己加这么多内心戏啊！”
沈河清抿了抿唇，没说话。
姜海晏勾着沈河清的肩膀笑了起来：“你想太多了，我当初之所以会收你当宠物，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圆很萌很可爱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了捏沈河清的脸颊。
沈河清的眉头依然微微皱着，显然依然对他和姜海晏的前主人长得很像这件事耿耿于怀。
姜海晏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我当初之所以会看你的视频，的确和你的长相有点关系，不过这不是全部原因。”
沈河清垂着眼帘：“……是吗？”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相信，好吧，看来我不把这件事说出来，你还是不会相信我的，”姜海晏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你被那个魔修缠上还被打回原形的那一天。”
沈河清顿时一愣，他不由皱眉：“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还要在更早之前？
……但他完全没有印象。
姜海晏微微一笑：“其实在好几年前，大概有二十年那么久吧……我曾经遇到了一只被猫追了一条街的小仓鼠，我看那只仓鼠很可怜，就顺手把它救下来了，看到它在我的手心里可怜巴巴地瑟瑟发抖，我就把它带回家养了一段时间。”
沈河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想说，那只仓鼠就是我？”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极品银狐。”姜海晏笑眯眯地说。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一定是我……”沈河清有点不相信。
姜海晏斜了沈河清一眼：“你觉得我会随随便便把一只仓鼠当成是你吗？你这是在质疑顶级吃货对食物的判断力，你的味道闻起来那么好吃，我只要闻一次就能记住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还没化成人形，甚至连仓鼠精都不是，我还是把你带回了家，你还要坚持说我是看你和他长得像，才把你带回家吗？”
沈河清：“……”
姜海晏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竟无言以对……
看着姜海晏理直气壮的表情，他只能无奈苦笑，但就在此时，他却忽然想起了当初姜海晏曾经对秦年笑说过话——
“他蠢得要命，当初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被一只小土猫追得满大街乱窜，连躲都不知道怎么躲，我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他就在我手心里瑟瑟发抖，整只仓鼠都缩成了一小团，蔫蔫的，就像湿了水的毛线团。”
突然浮现出来的回忆片段让沈河清不由陷入了沉思。
难道姜海晏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难道他们的初见真的是在……二十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