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种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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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震了？”

    姜海晏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沈河清。

    “不是地震，”沈河清看着小岛的边界，一脸若有所思，“水平面上升了……那只龟沉下去了。”

    很快，被恐惧笼罩着的众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他们脚下的陆地在剧烈摇晃，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地震的预兆，反倒是小岛与海面相接的地方，水平面慢慢开始上升了，不过这种水平面的上升看上去并不像是正常的涨潮。

    “小岛要沉了？”

    “不对！是那只龟！那只龟沉下去了！”

    众人很快便发现，不是那些魔修的攻击奏效了，而是那只龟主动地沉了下去！

    “这样就可以摆脱那些魔修了吗？”

    “等等！我不会游泳啊！救命！”

    一些不会水性的小妖怪立刻就害怕起来了，如果那只龟沉下去，那他们岂不是也要进到水里去了？他们不会游泳，可不想被水淹没啊！

    “大家不要慌！”钟平伦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万年玄龟的龟壳上有防水阵法，就算它沉入水底，你们也可以在水底照常呼吸！这也是目前为止我们摆脱魔修的唯一方法！”

    那群魔修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他们这边的人也不少，但问题是联盟这边的人几乎全都是刚刚成精没多久的小妖怪，能不拖后腿就很不错了，双方之间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悬殊，硬拼显然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不能硬拼，那就只能逃了。

    但问题是，就算他们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逃得掉的，那群魔修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九转归元草，那么以魔修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行事方式来看，他们必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只龟缓缓地沉了下去，海水渐渐地将整个龟背上的小岛淹没了，但正如钟平伦刚才说的那样，那些海水并没有淹到他们，反而像是被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挡在了外面一样，姜海晏好奇地伸出手来一摸，却摸到了一道水墙。

    渐渐地，巨龟完全地沉入了海底，他们的头顶也全都被海水包围了，但是那些海水依然像是被无形的罩子挡在了外面一样，没有办法流进来。

    有魔修试图追上来，但他们依然无法打破龟壳上的防御法阵，再加上巨龟渐渐地越沉越深，越沉越深，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追击。

    “我们摆脱那群魔修了？”

    有小妖在喃喃自语。

    “那群魔修没有追上来！太好了！”

    “那群魔修为什么没追上来？”

    夏景皱着眉疑惑地问谢庞，但谢庞却也是一脸茫然，反倒是井礼湖主动开口解答了夏景的疑惑。

    “他们大概是怕水底有什么未知的高阶灵兽吧，你没发现他们控制的灵兽，大部分都是一些低阶灵兽吗？恐怕他们还无法控制一些修为太高的高阶灵兽，比如我们脚下的这只秘境守护兽。”

    “原来如此！”夏景恍然大悟，“那我们终于摆脱那群魔修了？”

    “应该没有，”一直沉默的井贺贤也开口了，他抬起头来，往头上看了一眼，“那群魔修恐怕会一直待在水上面，甚至跟着我们移动，等我们什么时候浮上去，然后给我们迎头痛击，毕竟我们作为他们的目标，实在是太大太显眼了。”

    他们可是一整个岛呢！能不大能不显眼吗？

    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夏景一下子又低落下去了，他不禁愁眉苦脸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啊？跑也跑不掉，甩也甩不脱，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

    “放心，”谢庞连忙开口安慰他，“联盟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戴主席也在这里呢！”

    除了他们这边之外，其他小妖们也各自围在了一起，小声地议论着，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了，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好呢？

    就在此时，戴雄茂开口安抚众人。

    “大家不用担心，联盟一定会把你们安全地送出去的，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禁地的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同样也是当年我和八大门派的掌门长老齐力设下的，我们害怕有一天修真界的灵气会枯竭，到时候我们这些修士就穷途末路了，所以才设下了这个传送阵，打算等万不得已的时候启动传送阵，将整个修真界传送到其他灵气浓郁的小世界。”

    “其他的小世界？”戴雄茂话音刚落，顿时就有妖修震惊了，他们一边震惊，一边还有些跃跃欲试，“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啊！”虽然联盟成功地种下了九转归元草，但恐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灵气日渐衰减的迹象，却无法逆转修真界灵气枯竭之势。

    如果他们可以离开这个灵气日趋枯竭的小世界，前往其他小世界，那他们以后就不用再发愁了！

    前往其他灵气充沛的小世界？

    这个念头让不少小妖激动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的热情就被戴雄茂毫不留情地掐灭了。

    戴雄茂苦笑了一声：“这件事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先不说要把整个修真界搬走需要多少灵气，这个传送阵设下至今，我和诸位掌门长老每年都要花上不少时间去研究和创新，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无法确定这个传送阵是否真的成功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成功了？什么意思？”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

    “我们曾经用传送阵做过实验，每一个掌门长老包括我自己都当过小白鼠，”戴雄茂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是在这个小世界的范围之内，这个传送阵无疑是很成功的，我们甚至能把自己传送到珠穆朗玛峰顶或是马里亚纳海沟底，甚至是南极北极，但在这个小世界的范围之外，我们就无法确定了……毕竟，我们还不敢冒险试验。”

    虽然他们把传送阵研究出来了，但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确保这个传送阵是不是真的能把他们传送到其他的小世界去，万一传送阵中途崩溃了，他们就只能以身殉道了，而且他们无法知道他们会死在什么地方，他们甚至有可能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没有人敢确保，没有人敢做小白鼠，自然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传送阵是否真的能把他们传送到其他小世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人人惜命，他们虽然不是人，却也爱惜小命，既然连戴主席也不敢保证那个传送阵能够成功地把他们送到其他小世界去，那他们暂时还是不要想太多吧！

    “本来我和诸位掌门长老商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启用那个传送阵，不过现在是非常情况，”戴雄茂把话题转移了回来，他的表情十分凝重，“我们现在可以先通过传送阵传送回安全地方，你们放心，只要是在这个小世界的范围之内，这个传送阵还是安全的。”

    天无绝人之路！

    知道联盟果然还有后招之后，大家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能够离开这里，回到安全的地方，和其他人联系上，一切都还有解决的余地，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夏景更是一脸激动地看向了谢庞：“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谢庞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从这里到传送阵大概还需要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我们都要待在这岛上，”戴雄茂继续说了下去，“这个岛很大，各位道友可以自行找地方暂时小住，岛上有不少屋子，如果道友想住屋子，可以找一间空的屋子住下，当然也可以按照各位道友的习惯，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请各位道友自便。”

    大部分妖修就算修炼出了人形，在吃住方面却依然保留着原形时的习惯，比如鸟类妖修喜欢栖息在大树上，鱼类妖修喜欢泡在水里，这些都是天性使然。

    于是戴雄茂话音刚落，那些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的妖修，顿时就一哄而散了，各找各的暂时休息地去了，不少小妖怪直接变回了原形，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喜鹊，他拍了拍翅膀直接飞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上，找了根树枝栖息了下来，一个庞大腰圆的大汉原地打了个滚，变成了一只黑熊精，一头钻进了最近的一个山洞里，一只鲤鱼精甚至直接在岸上变回了鲤鱼的形态，用尾鳍拍打着地面一路弹啊弹，然后跳进了一条小河里。

    夏景也拉着谢庞来找姜海晏道别了：“我和谢哥哥要回水里休息了，明天见！”

    姜海晏吃完了薯片，嘴里却又叼了根棒棒糖，听到夏景的话之后，他叼着棒棒糖笑了：“……明天见。”

    夏景的脸又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你们打算在哪里休息？”

    “随便找个空屋子什么的吧，”姜海晏嘬着棒棒糖，看了沈河清一眼，“当了这么久的人，都习惯住屋子了，至于他么，肯定是和我一起啦。”

    沈河清垂下眼帘，唇角微勾，显然很喜欢姜海晏说的那后半句话。

    夏景发现自己又被虐了一脸，于是他默默地看向了井礼湖和井贺贤：“那你们呢？”

    井礼湖笑了笑：“我们也想找个空屋子住下。”在凡人的世界呆久了，有些妖修也染上了凡人的习惯，再让他们住回山洞洞穴，他们反倒不习惯了。

    几人道别过后，夏景便和谢庞一起走到了最近的那条河前，摇身一变变回了虾精和螃蟹精，不过他们的原形都要比普通的虾和蟹大一点。

    姜海晏盯着那条河眯了眯眼睛，他刚才看到很多妖修都变回原形跳进那条河里了，所以说……

    “那条河里好多食物啊，怎么办？好想找个大网把他们一网打尽。”他扭过头去问沈河清。

    还没来得及走的井礼湖和井贺贤脚步一顿，差点脚下一滑，等等，就这么淡定地在他们面前暴露犯罪计划这真的没问题吗？

    沈河清淡淡道：“没有那么大的网。”

    等等，这是重点吗？这个时候你不及时劝导阻止犯罪行为，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瞎说什么啊！

    姜海晏居然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他叹了一口气：“的确没有大的网呢，真可惜。”

    “肚子又饿了？”沈河清淡定地问姜海晏。

    “嗯，好饿，完全没吃饱。”姜海晏一脸理所当然。

    井礼湖和井贺贤脚下一顿，然后他们立刻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储物袋里还有那两只灵兽的尸体，”沈河清淡定地无视了那两只灵兽只是昏过去了还没有死的事实，“要不要我做给你吃？”

    “那敢情好啊，”姜海晏舔了舔唇，一脸饥渴，“我忽然有点想喝热乎乎的汤了。”

    沈河清想了想：“头一只灵兽用来爆炒，那只巨巨鸟做个菌菇鸟汤如何？我带了一些菌菇来。”

    姜海晏连连点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很快，夏景和谢庞暂时栖身的小河边便架起了一个火堆，沈河清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锅碗瓢盆油盐姜醋茶，以及那两具灵兽的尸体，开始处理。

    姜海晏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包辣条，一边吃辣条，一边看沈河清处理食材。

    不得不说，沈河清之所以在网络上那么受欢迎，除了他男神级别的外表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他处理食材时利落好看的手段，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那些妖修经历了一天的担惊受怕，不少人都饿了，他们之中有些人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自备的干粮，有些人则爬上树摘果子，却没有像姜海晏和沈河清这样大张旗鼓地生火做饭的，于是他们的行为立刻就引起了不少妖修的注意。

    那些原本在树上休息的妖修探出了脑袋，好奇地看着沈河清的动作，那些原本在水里睡觉的妖修也浮出水面，趴在岸边看热闹。

    一些原形是鸟的妖修看到沈河清手起刀落便将那只巨巨鸟开肠破肚之后，立刻就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胆子小的，还拍着翅膀飞走了。

    但在那么多道视线的注视下，沈河清的动作却依然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爆炒灵兽肉和菌菇巨巨鸟汤终于出锅了。

    空气中弥漫着肉的香味，不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妖修都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姜海晏接过沈河清用他的大碗盛的一碗巨巨鸟汤，扬起脖子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一脸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汤，肚子都暖了，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沈河清淡淡笑道，“锅里还有。”如果换了平时的锅，恐怕还没有姜海晏那一个碗大，不过他现在用的锅可是他特别定做的锅，非常大，就算是姜海晏的大碗，也能装上好几碗，而巨巨鸟的体型本来就大，够姜海晏吃上好几碗了。

    沈河清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一个大碟子，装了满满一大碟爆炒灵兽肉，放在了姜海晏的面前。

    姜海晏一边喝着汤，一边抬头看了沈河清一眼：“你怎么不吃？”

    沈河清顿了顿，然后他淡淡道：“你吃吧，我不饿。”

    “……一起吃吧，”姜海晏抬起筷子，犹豫了一下，给沈河清夹了一根巨巨鸟的鸟腿，这巨巨鸟虽然体型大，但也只有两条腿，给沈河清夹了一根之后，他的碗里就只剩下一根了，所以他的表情不免有一丝丝惋惜和不舍。

    巨巨鸟的鸟腿很大，沈河清的碗险些装不下，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姜海晏一眼之后，他低头啃了一口鸟腿。

    这还是姜海晏第一次给他夹菜，就算他真的不饿，他也要吃。

    当一个吃货愿意和你一起分享食物……

    这一定是真爱。

    姜海晏咬着筷子尖，一脸念念不舍地看着沈河清碗里的鸟腿，直到沈河清啃了好几口，他才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喝起了碗里的鸟汤。

    一般来说，在野外做饭的时候最好不要用太香的调料和辅料，因为那很容易吸引野兽，此时他们做饭时的香味的确吸引了不少野兽，不过那些野兽只敢远远地在外面围观，哪怕流着口水，也不敢上前一步，毕竟姜海晏刚才一拳打晕一只巨巨鸟的壮举还犹在眼前。

    就算肚子再饿，也只能远远看着……没有办法，打不过！

    在那些妖修流着口水的饥渴目光下，姜海晏吃完了一整锅爆炒灵兽肉和一整锅菌菇鸟汤，至于沈河清，在啃完一只巨巨鸟鸟腿之后，就已经撑得不行了。

    看着沈河清吃完一只鸟腿后就饱了的样子，姜海晏叹了一口气：“你的战斗力不行啊！吃了这么一点就饱了？”

    沈河清看着姜海晏舔得干干净净的碗底，淡淡笑道：“我们家有一个能吃的就够了。”

    姜海晏一时哑然，好半天，他只憋出了一个轻轻的哼。

    “哼。”

    吃完饭之后，姜海晏便和沈河清一起去找他们今晚的歇息之地了，就像刚才戴雄茂说的那样，岛上有不少空的屋子，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因为贴了避尘符的缘故所以也还挺干净的，而他们两个人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便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子住下了。

    姜海晏一进房间门，便大大咧咧地躺到了床上，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颇有兴致地试着连了一下网，结果当然是连不上。

    “连不上网，”姜海晏一脸遗憾，“我还想刷刷微博呢。”

    沈河清伸手摸了摸姜海晏的脸，安慰道：“回去之后再刷微博。”

    “没有网络真无聊啊，也不知道我以前那么多年没有网络是怎么活下来的，”姜海晏翻了个身，把脑袋枕在了坐在床边的沈河清的膝盖上，“对了，刚才那个女魔修……”

    “刚才那个女魔修？”沈河清一顿，微微皱眉。

    “你说……那个女魔修是那群魔修的头子吗？”姜海晏挑了挑眉，“一个女魔头？真稀奇啊，以前还没遇到过呢。”

    “也许是吧，”沈河清顿了一顿，“你之前见过那个女魔修吗？”刚才那个女魔修看姜海晏的眼神显然很不善。

    “不认识啊，见都没见过，”姜海晏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难道她对我一见钟情了？”

    沈河清默默地捏了捏姜海晏的脸颊。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喜欢她。”

    姜海晏发出了就像小猫一样的轻哼。

    沈河清垂下眼帘，片刻之后，他轻轻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半晌无人应答。

    沈河清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直到他听到房间里响起了轻轻的鼾声，这才发现枕在他膝盖上的人早就已经睡熟了。

    沈河清：“……”

    片刻之后，他只能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他默默地换了个姿势，让姜海晏可以睡得更舒服些，而他则靠在床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只打算小憩一会儿，但也许是被姜海晏熟睡的模样传染了，困意渐渐上涌，他缓缓地坠入了梦乡。

    沈河清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这是一个没有丝毫阳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围都被黑暗填满的地方。

    他感觉到黑暗中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但在黑暗之中，那个人是他唯一的陪伴。

    两人不仅呼吸交错，仿佛就连命运也交缠在了一起。

    他和那个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年的岁月，也许有一千年，也许有一万年……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只是在黑暗之中沉默地互相陪伴。

    直到有一天，随着一声宛如天崩一般的巨响，一丝阳光照射了进来。

    在那丝阳光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

    不，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怪物。

    一只长着人脸的巨型山羊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