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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中枪者骨肉分离,炸为一滩肉泥,众人无不心惊肉颤,这莫不是侯家九世相传的内法「龙吟」?
如猛龙被千万枷锁束缚,忽狂啸着挣脱锁链,用那威力无比的龙息喷向敌人!此功法会将自身极限释放出来,同时消耗大量体力。
侯殓能有多强?至高的武士,不过以一敌百,之后也将被人海淹没。而侯殓手下,还有被称为“破军”的猛虎营!以侯殓为首,他们就像巨大的枪尖,直钻进密密麻麻的蛮军之中!
他认准了蛮族的领袖,一手刺枪,一手拔出北斗,将身旁蛮人首级斩下。鲜血染遍他的铠甲,他黑墨般的头发,甚至那双早已失去色彩的眼睛。
其实他明白,无论他斩杀多少蛮人,那个陪他赏月偷糕钓红鲤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恍然的失神,百斤重锤便砸碎了他的肩骨。那清脆的声响就像当年泗水天阿的烟花再度绽放了,很好听。
那个不经岁月恩赐的年代,她就拉着少年候殓的手,在天阿城平静的崖檐上,看着烟花缤纷开绽,五光十色,大红的灯笼一直延到十七里的城外去......底下人潮如水,笑颜欢声。
她就对着自己笑。
那空透纯净的笑容,是完全属于他的,属于这个平平凡凡的侯殓。候殓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你让我明白我侯殓也可以成为万人敬仰的龙,盘旋于高高的天际。等到那天,我会铺满十里的红毯来迎接你,让全天下知道公乘踏月是我朔原大将的女人。”
他已成龙,她葬东丘。
侯殓仿佛看到十里的红毯,她从远方缓缓走来。所以他不停地杀!竭力地杀!逐渐脱离了队伍。
“将军!”燕开奋力吼道。他看见侯殓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热泪夺眶而出,“将军走好!兄弟们活着是你的兵,死后为你攻下阎罗殿!”
侯殓摆刺长枪,以步战闻名的大蛮战士像被暴风折断的苇枝,于他身前不停地倒下。
像是无情的风,像孤独走向死亡的龙。
“关于侯殓这个人我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我不喜欢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当代朔皇予他这样的凭价,后史官摒除杂叙,才还他真正的记载:侯殓,位居武爵,有狐狸般的狡黠与智慧,预知天下局势,乃朔原苏抚之龙,旷世唯一。后以五千守军与麾下猛虎营扼守苍岐,抵挡七万蛮族进攻。胜,亦身负重伤,将蛮军统帅斩落于马后不治而亡。其九世圣物「朔雪悍龙枪」被掳,佩剑「北斗」世代供于苍岐最高的山峰上,供后世瞻仰缅怀。其死,多为功高盖主,朔皇侯英不计其血脉亲情,未发一兵一剑支援,导致侯殓惨死苍岐。更有人说是因为公乘踏月这个女人,她倾城绝色的容颜令两大亲兄弟反目成仇,以至于他们一个毅然放弃朔皇的宝座,一个成为间接的杀手。她的容貌似与泗水天阿最美的洛公主齐名,甚至因这容貌搅乱了天下局势。传闻她与侯殓有过一段凄美而传奇的爱恋,侯殓也是因她选择死在苍岐,猛虎营将士几近灭亡,后称此役“踏月之战”,是青州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悬殊之战。
苍岐城外,蛮族人的鲜血一直蔓延了十里。
就像十里的红毯。
像泗水天阿城内她莞尔的一笑,迷醉了乱世的英雄。
他的眼中滑过一丝落寞,带着吞并乾坤的杀意。
侯殓用他的枪支撑残躯,发出令敌心碎的怒吼,尔后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里。蛮人无不错愕惊心,无人胆敢上前。他究竟是死了?还是屏息凝神,准备着下一次更强、更致命的攻势。
他仅仅站在这里,吐出森森的寒气。
蛮子挥斧上前,却被他睁开的双眼生生喝退。以蛮闻名的蛮族,竟会在这一双眼睛的盯视下心生惧意,那分明不是人的眼睛,好像已经死了很久的眼睛。只是他失心地怒吼,好似要将天下人拉下地狱来陪葬。
任一人再怎冷静睿智,步步为营,也有些人或物会令他不顾一切,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敌血漫天飞舞,好似天阿城内飞舞飘零的红信子,剑戟上点点殷红的血渍,就是千门万户高高悬挂的灯笼。
——“我又来到天阿了,你何不出来呢?”
蛮血铺红毯,他好似又见着她身着轻轻的春纱,自灯火琉璃的长街另一端缓缓而来。他忍不住要伸出手,触摸她的美,“噗呲!”一斧头砍尽他早已重伤的肩膀,顿就砍下了半截,像木偶般摇晃着,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甚至失去了触摸她的资格。
侯殓猛地将累赘的右臂撕扯下来,一枪将眼前的三骑蛮人挑飞。他发出压过整个战场的怒吼:“踏月儿,我又来啦!”
苍岐之乱,惊动了陆饮冰沉寂的双眸。
他一路走出宫,没有停留。
守卫喝道:“你还不准离开这里。”“我认识你,莫不是昨日在雄鹿台上放肆歌舞的歌绝世子?”他们只看见陆饮冰两年来的示弱与沉默,去忽略了他是歌绝的人。
骨子里留着歌绝的血,这种血像是地狱的鞭棘,在灵魂深处狠狠地鞭打他。
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拔出了「玉龙牙」。
“啊、啊!”两声惨叫,守卫们滚下长长的石阶,他们的血洒在陆饮冰没有表情的面孔。这一遭惊动了余下的十个守卫,鸣鼓支援。整整两年了,整整七百三十个日夜,他每天光拔刀、收刀这个动作就会练习上万次。为了不令阿尔丹蒙羞,为玉龙牙能焕发真正的光彩,曾经七十万铁蹄没能在玉龙牙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却在他手中这两年之间,刀柄都变得破旧,那篆刻于柄内的古文字都已被磨得看不大清了。
守卫皆倒在血泊中,陆饮冰跨上一匹大马,奔出了一直以来想要奔出的城门。
牢里。
侯雪擦完了他的枪,就一直坐在这里,无论女大夫怎么问他,始终缄口不言。
忽地牢里发出一些细碎的响动,几个牢狱将陆饮冰带进隔壁。
他们不住地说着“诶呦,这个混子,杀了十多个人。”“以为他一直都很窝囊,切没想都是装出来的,你真该看看他杀人时候的眼神,吓死个人了。”“竟然接连突破七座大城,还好被擒回来。”
“他毕竟是歌绝的人,那一群唯武的疯子!”
陆饮冰一听“疯子”两字,顿就狠狠地咬住狱卒的肩膀!狱卒用刀柄猛击他的头部,他便松了口,只是连带着一大块血肉,那个可怜的狱卒竟就被咬碎了肩胛,痛苦地呻吟着。
“快!赶紧把他丢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