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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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没课，顾浅草照样七点多钟就醒来了，伸手准备拉开被子却碰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起身一看，发现是前阵子捡回来的那只小奶猫，此刻小家伙正缩卷在被子上睡得正香。顾浅草的脸上散开一抹柔和的笑，伸手捋了捋小猫身上黑白交错的绒毛，轻手轻脚把它抱回到猫窝安顿好，然后叠好被子，才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目光首先触及到的是沙发上那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顾浅草微微一愣，猛然想起昨晚大叔回来了，而且他睡着的时候似乎还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至于说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隐隐约约只记得有人在他手上写字，至于写什么，他在睡梦之中显然是不会知道的，但潜意识里又觉得那很重要，到底是什么？叔跟他说话了，还在他手上写了字，说什么了？写什么了？

    心里开始瑞瑞不安起来，还有些焦躁，顾浅草绞尽脑汁去想，脑子却越来越乱，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防止神经错乱，顾浅草同学最终还是任命放弃了，准备出门买菜去。看着大叔紧闭的房门，直觉告诉他，他不会这么早起来，所以，他不打算做早餐，准备去外边吃顺便给他带份。

    本来以为等他买完菜回来，睡在隔壁的人应该也已经起来了，不料他回来后那扇门还是关着的，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九点了，顾浅草稍稍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大叔的房门。

    里边没动静，不知道是他敲得太轻还是什么，总之仍旧是一片沉寂，没人回答，顾浅草试着拧了拧门把，发现门没锁，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里边一片昏暗，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个人，毋庸置疑，那肯定是大叔。顾浅草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心里有些矛盾，床上的男人侧身躺着，细长的流海，漆黑如墨，滑下来遮住半张脸，衬得皮肤白皙如雪，没了往日的傲气凛然，有的只是平静，犹如婴儿般甘睡着，让人不忍打破这个画面。

    大叔真好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顾浅草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想道。

    “叔……”不知在床边站了多久，纠结了多久，小孩儿终于决定将床上的男人叫醒，因为他觉得不吃早餐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这样对胃不好，“叔，起床了，我给你买了早餐。”

    床上的人半天没动静，顾浅草有些气馁，迟疑了一下将身子凑了过去，伸手拍了拍被子，正想开口，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拉他就跌到了床上，然后男人顺势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半个身子就被男人压到了身下，手还死死地揽住他的腰。顾浅草心中一惊，微微挣扎了一下，男人完全没反应，眼睛还是闭着的，似乎睡得很沉，顾浅草心里紧张得无以复加，扭着身子想离开男人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腿也压住了他的腿让他完全没法动弹。

    “你，快醒醒啊……叔，你醒醒。”顾浅草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口用力推他，男人却纹丝不动，又将他抱紧了些，将头搁到了他颈窝里，嘴角微微上扬。

    顾浅草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有听说过有一类人，在他睡着的时候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简直是雷打不动，大概大叔就是属于这一类的！看来以后他睡着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轻易靠近了，太恐怖了！顾浅草欲哭无泪，心却是越跳越快，震如擂鼓，怎么都没法安定下来。

    夏沉渊静静地抱着小孩儿温软的身体，头埋在他的颈间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新味道，感受他在他怀里不安的颤动，有些舍不得睁开眼睛，像是上了瘾一般，想要一直装下去，就这么身体相依，近到可以听到彼此心跳和呼吸。

    “叔……”身上的男人身体太过沉重，顾浅草半边身子被他压得有些麻，不知过了多久，忍不住开口轻轻地叫了一声。夏沉渊动了动身子，松开了些，小孩儿终于得以脱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跑了下去，男人也跟着“醒”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叫你起床吃早餐。”顾浅草窘得无法自拔，难道他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吗？屋子里暗沉沉的，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掩饰心慌，顾浅草忙跑到窗边将窗帘拉开，阳光瞬间灌满了屋子，夏沉渊微微眯起眸子，嘴角挂在一丝戏谑的笑： “呵呵，刚才我好像看到你从我床上下去了。”

    顾浅草的身体僵了僵，猛然回过头来，“那，那是你自己拉我上去的，我什么都没做！”

    “我睡觉时候可没有这种习惯，肯定是你想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什么事情。坦白从宽哦小家伙。”夏沉渊得了便宜还卖乖，顾浅草气结，阳光下一张秀气的脸渐渐涨红，“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你自己拉我上去的，我想起来，你……你还压着我！”

    “这不可能，我不信。”夏沉渊走到他身边，双手撑在窗台上，将他整个人困在了中间，“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占我便宜了？”

    “没……才没有！你别胡说！”顾浅草简直要急哭，眼睛红得像兔子，“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我没那么变态！”

    “我不信。你肯定做了，小色鬼。”夏沉渊眯起眼睛看他，顾浅草想后退，背却抵上了坚硬的窗沿，“我，我真没有。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夏沉渊低下头，嘴唇慢慢地朝他挨近，小孩儿脸上闪过一抹无措，阳光在他头顶晕开，将他细碎的短发染成了茶色，栗色的眸子清澈透明，跃动着盈盈水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夏沉渊的唇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印到了那两片淡粉色的唇瓣上，随即两人皆是一愣，顾浅草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你，你做什么？”

    男人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错愕，那温润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唇上，本来只是吓吓他，竟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夏沉渊自己也是始料不及，但也没法解释，干脆就不解释，“吻你。”

    “你……”顾浅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迅速变红，瞬间蓄满了泪水，“你好过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夏沉渊微微一怔，忙追了上去，“喂，你……等等。”

    “你走开。”顾浅草大声吼了一句，回到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扑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夏沉渊站在他床边，伸手扯了扯被子，“你想把自己闷死吗？”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一直趴着，被子被他紧紧抓着，夏沉渊有些无语，干脆直接坐到了床上，看他会在里边呆到什么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夏沉渊突然想起他有哮喘，忙隔着被子在他身上拍了拍，“喂，出来了，再这么闷下去真得送医院。”

    “不要你管，出去，你出去！”被子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些喘了，夏沉渊皱了皱眉，抓住被子一角，用力一扯，里边的人就露了出来，“别闹，快出来。”

    “你干嘛？我不是叫你出去吗？你不许进来！”顾浅草大叫，想将被子扯过来重新蒙上，无奈力量悬殊抢不过那个人，只能气急败坏地用脚蹬他，夏沉渊不痛不痒，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进来？进哪里去？你是在欲拒还迎，邀请我跟你一起睡吗？”

    “你……”顾浅草气得说不出话，嘴巴一扁，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这次夏沉渊倒是真被唬住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喂，怎么说哭就哭，好歹也是男孩子啊！”

    “闭嘴！”顾浅草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控诉地看着他，“我讨厌你。”

    “嗯，我知道。”

    “你混蛋！”

    “行，我混蛋。”

    “你是大坏蛋，你可恶，你是这个世上最可恶的人！”

    “嗯，我是大坏蛋，我可恶，我是这个世上最可恶的人。”

    ……

    “你，你！你怎么这样啊？”

    “那你想我怎样？”夏沉渊笑着反问他。

    顾浅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平常很少骂人，没骂几句就词穷了，再看眼前的男人，脸上像是没事一般，气定神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无可奈何，顿时眼泪流的更凶了，除了哭就是哭。

    夏沉渊被他搞得有些心烦，“喂，多少适可而止点，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顾浅草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地哭，眼泪像是洪水泛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我给你亲回来？”

    “你，你欺负人！”顾浅草一口鲜血哽在胸口，直接拿起枕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夏沉渊接住，“那你到底想怎样？”

    顾浅草不回答，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这是哮喘发作的征兆啊！夏沉渊面色一沉，忙将他扯了过来，抱进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乖……不哭了。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你说。”

    顾浅草清楚自己的身体，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抱着，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不想病发害苦自己，还要让家人担心。他向来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而且从小到大他也很少流泪，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这次……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过。自己好心帮他买了早餐，叫他起床，却被他那样捉弄，而且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真的是特别可恨！因为觉得他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可以随便玩弄吗？就算是开这么过分的玩笑也觉得没什么？

    “你起来，我好了。”顾浅草吸了吸鼻子，伸手将男人推开，夏沉渊皱了皱眉头，“当真是六月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顾浅草没有立即回话，只是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平静道：“你觉得我是小孩，逗起来好玩是吗？”

    “呃……”夏沉渊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时有些语塞，“不是……”至少刚才那一吻不是为了逗他，他自己也是措手不及。

    “那你为什么那样？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不是故意逗我是因为什么？”顾浅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夏沉渊微微一愣，将脸转开，“反正不是为了逗你。”总不能说是因为我想吻你吧？这一听就像是在耍流氓，跟逗有什么区别？反正都吻了，真不知道这个小孩怎么如此在意原因。

    “总得有个理由。”顾浅草垂下了眼，“你就是故意拿我寻开心。”

    “我没想要吻你，本来想吓吓你的，结果挨过去的时候就碰到了，大概是阳光太刺眼的原因我没看清。”夏沉渊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道。

    “是这样吗？”

    “我说……”夏沉渊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突然淡淡道：“不然你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