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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方田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见到女主人一脸沉溺往昔的遗憾,而女儿则靠在陈栩昆肩上似乎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才去厨房一小会儿,这气氛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徐赫尔也就迷糊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醒了过来,见到自己靠在陈栩昆肩上,自己也吓了一跳,赶忙从起身,一转身就看到黄芝徽与孟方田边吃水果边商量杂志上的搭配和新一季的时尚,倒是根本没注意他们。
陈栩昆揉了揉肩,见她满脸不好意思便笑道:“大学第一次期末考试确实会让人紧张,以后就好了。吃完晚餐之后早点休息!”
徐赫尔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谢谢!可能是中午跟班上聚会喝了点酒。”
陈栩昆皱眉提醒道:“女孩子以后还是少喝一些酒,即使跟熟悉的人在一起,也不要多喝。”
徐赫尔乖乖地点了点头,她尽量避免喝多,更不敢喝醉。这时候黄芝徽似乎才发现她醒了,招呼她过来吃水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将杂志翻回到前几页,指着上面姜黄色的一条裙子跟孟方田说:“赫尔皮肤这么白,穿这条裙子一定很漂亮!”
孟方田打量了一下女儿,又将视线转到杂志上,笑道:“您的眼光一向很好,只不过这条裙子上半身是不是有点暴露?”
因这条姜黄色的裙子上半身是吊带的设计,很能展现女性胸部的线条,别说徐赫尔穿不出来,就是她敢穿也没合适的场合让她穿。
陈栩昆也凑过来看了看那件衣服,衣服倒是很美,但的确不太适合徐赫尔现在的身份,便随手翻了翻,有些奇怪地道:“大冬天的,厚实的衣服才最适宜。这杂志上怎么都是薄衣服了?”
黄芝徽点了点儿子的脑袋,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未来的流行趋势,秋冬天看来年春夏的衣物,春夏看当年秋冬的流行,这样才不会落伍。”
陈栩昆嘟囔:“真是麻烦!”
孟方田也道:“为了漂亮嘛,麻烦一些也是正常的。不过阿昆是男人,不懂也是正常,要是对女人衣物这方面真了如指掌,夫人就该担心了!”
黄芝徽若有似无地扫了眼面色丝毫不变的徐赫尔,她正低着头翻看其他杂志,略有些责怪:“他要肯对女孩子上点心倒也好了,雪颜那姑娘好一段时间都不来我们家了呢,都怪这小子。”
孟方田自然知道黄芝徽口中的雪颜是谁,以前杨雪颜常过来陈家玩耍,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陈栩昆身后,但自从高考之后,杨雪颜就再也没来过。老爷子也念叨过几回,不过杨雪颜每次来家里都只是缠着陈栩昆而已,所以她不来,大家也没什么不适应,但毕竟是世交的孙女,明面上还是要叮嘱陈栩昆好好照顾杨雪颜的。
陈栩昆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孟方田赶忙岔开话题,问陈栩昆:“阿昆寒假有什么计划吗?”
徐赫尔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从黄芝徽的话中,她听得出来,黄芝徽是想让杨雪颜跟陈栩昆在一起的,毕竟家世、相貌、才华都很相当,但她没将话说死,也是尊重儿子的意愿。
陈栩昆心情这才好了些:“跟阿搵约好去西班牙和摩洛哥了,估计要离开二十多天,孟妈妈和赫尔想要什么礼物?”
黄芝徽佯装吃醋道:“你就知道问小孟和赫尔,怎么不问问你妈妈我想要什么呢?”
陈栩昆将胳膊搭在母亲肩上,哄道:“这不是随口一问嘛,要是真让你们指定礼物,可不就没有惊喜了,在行走当中慢慢发掘才有意思。”
孟方田羡慕地看着这对母子:“要是我儿子愿意这么跟我撒娇、哄我开心就好了。那小子也不知道学谁,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养儿子都养得没有乐趣!”
黄芝徽拍了拍她的肩:“孩子们的个性自然都是不同的,要都像阿昆这样的,你可就有得烦了。虽然没见过你家另两个孩子,但从赫尔身上就可以看出,你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陈栩昆也插话道:“就是就是,我见过赫尔的姐姐,长得很漂亮,人也温柔,跟赫尔的气质很不一样!”
孟方田也打开了话匣子:“赫然性子好,也爱笑,有时候我都担心她性子太软了会受人欺负。赫尔的脾气就又太硬了,这姐妹俩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徐赫尔这才小声辩驳:“我哪里脾气太硬了,只是不喜欢啰嗦而已。”
孟方田无奈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她从小在家脾气就很倔,曾经跟她爷爷闹得很不愉快,却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但其实老人家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不对,可也不能那么直接地让爷爷下不来台,思想根深蒂固,想要绂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偏赫尔每次都因这种事顶撞爷爷。
第二天徐赫尔跟随陈艺敏去参加了一场特殊的婚礼,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陈艺敏一定要带着她去,孟方田也只叮嘱她好好照顾爷爷,别让他多喝酒以及含糖量和脂肪量很高的食物等等。这一次陈栩昆并没有来,他临时被父亲陈培华叫去了公司,所以徐赫尔更加紧张,若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婚礼的主角是两位年逾70的老人,到场的宾客也大部分是老人,徐赫尔才知道台上的两位老人曾经是一对恋人,但在那个时代,自由恋爱是一种奢侈,更何况他们家境悬殊太大,男方父母位高权重,很轻易就赶走了女方一家子,后来两人分别结婚生子,前两年才重逢,那时候男方已经离婚十多年了,而女方的丈夫也因病去世,所以他们才会终于走到一起。
两人的誓言说得很感人,声称对方是这辈子最爱的人,大家都为这两人的真情不渝感动,现场掌声雷动,徐赫尔却暗暗撇了撇嘴,但没想到被陈艺敏发现了。
回程的路上,陈艺敏问:“你觉得这场婚礼怎么样?”
徐赫尔简短地回答:“很隆重!”
陈艺敏笑:“那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故事感人吗?”
徐赫尔抿了抿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只是觉得他们很不尊重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另一半!那位爷爷因婚姻不幸福而选择离婚的时候,就没想过妻子为他贡献了青春,生育了孩子,两人一起度过那么多年培养的感情却不如当年的初恋。而那位奶奶我更没办法理解,当年爷爷的父母迫害他们家这么惨,是她的丈夫挽救了他们,如今却还能接受他,说出爷爷才是她此生最爱的人。我并不是不赞同爷爷奶奶寻找新的生活和爱人,但像这样全盘否定别人,否定过去的人生,这样的爱情我无法认同。”
陈艺敏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不理解很正常。白居易有句诗说得好——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爱情的力量和执念有时候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
徐赫尔却道:“要是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那么他们为什么不为了对方一直单身等着呢,一边屈从于现实,一边却又摆出一副痴情的样子,爷爷您不觉得这并不是爱情,而是人性的自私嘛!”
陈艺敏哑口无言,他们这些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人自诩看透人间百态、世态炎凉,却还不如一个尚未踏足社会的小姑娘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