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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阿姆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叫琉璃大吃一惊。
这一年中,崔浩在元韬身边甚是勤勉,处处为元韬谋划。元韬与他,本有幼时的情份,这一年中,更是对他信任有加,恩宠甚过,许多事都不避忌,甚至出则同车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无怪乎短短一年,崔浩便从六品直郎升四品太常卿。
琉璃忧虑了半天,叹道:“急功近利,终致覆身。崔家伯父立在朝堂,本已招人嫉妒,兄长不敛光华,急升冒进,只怕祸多于福。”
聂阿姆说道:“公主和崔家阿郎,已各自成家。崔家阿郎从前看着是极妥当之人,他如今冒进,必有他的缘故,公主还是安心将养身体才是。”
她自经了琉璃中毒几致丧命之后,将琉璃看得比任何人都重。并不愿意琉璃去过问崔家的事情。何况崔浩如今娶的是郭妍,琉璃与崔浩从前亲近,郭家是熟知的。郭府多不多想,外人总会猜测一二,于琉璃名声总无好处。
过了几天,阿原上门来探望琉璃。见了琉璃,眼泪便止不住地掉。
琉璃笑道:“我不过去了一年,如今安好地回来,阿娘该高兴才是。”
阿原勉强止了眼泪,说道:“我知道你在北凉过得并不如意。阿娘面前,并不需要强作无事。”
琉璃只浅浅一笑:“也没有多么不如意。不过是没有防着别人的恶意,才累得身体这般。不过如今已经好了大半,无碍了。”
阿原握了琉璃的手,一看再看,恨声说道:“当初你一走,我便是后悔了。我宁愿自私自利一些,强过眼睁睁看你远嫁和亲,被人欺负!”
琉璃轻声说道:“阿娘是疼我,所以觉得一丁点的不如意都是委屈我。然而我并没有阿娘想的那般不开心不如意。凉王再心存算计,面上也要照顾我几分面子。阿娘莫要伤心了。且我走了这一趟,才不好叫说阿爹的不是。”
“你阿爹知道你是为他,你走后,常常暗自难过……”
琉璃听得心一酸,差点掉了泪,轻声说道:“阿爹阿娘当初若不是为了我,何必从宋地迁来大魏?来大魏后,几番又为了我,与东阿候府结怨,与大公主结怨。乱世如此,不是谁拖累了谁,若我当初执意不嫁,皇上也许不会强逼,然而别人总会说三道四。两国若起征战,民生涂炭,我便是罪魁祸首。我如今能再回大魏,面见阿娘,已觉命运百般厚待。阿爹阿娘实在不必做无谓的伤心难过。”
阿原说道:“我知你心性豁达。北凉一年,你心性未变,乐观依旧。知道你如此,你阿爹才会为你高兴。”
“阿爹呢?”
“你阿爹自升了中书侍郎,掌管国史一应编撰,书院那边他又不曾放下,两边着忙。”
琉璃笑道:“编史本来便是阿爹喜做的事情,书院又是他的心血,阿爹终于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也替他高兴。”
阿原轻声说道:“你阿爹本心想着,他在朝堂上立得稳了,北凉忌惮着,能对你好些……”
琉璃心里一动,说道:“阿爹用心良苦。本不愿为官,为了我却偏偏还是列了朝堂。听说这一年,崔家兄长步步高升,颇招人忌恨?”
阿原叹了口气:“从前只觉那孩子冷性儿,你走后才知道那孩子心痴。你阿爹也劝过他,然而少年心性,总是有些赌气的成份。你崔伯母也暗自担心,然而他便是极有主意的性子。从前你被叔孙恭劫掳那般大事,都能一瞒几年,半丝口风不露。如今更是心意坚定,别人说什么,他是也不肯听的了。”
琉璃吃惊道:“崔家兄长,从前并不像这样。”
阿原张了张口,心里想说,崔浩从前除了肯对琉璃柔软,又能谁正眼瞧过?然而崔浩已是成了亲的人,琉璃这次回来,身份又敏感,免被人传闲话,还是不要跟她说崔浩的好。
于是便说道:“你如今虽回了大魏,名义上还是凉王的王后。崔家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皇上从前为笼人心,厚待赫连昌。想着这一次,如果平了北凉,想来也不会亏待北凉王。你与他到底如何,还要皇上回来定夺。这期间,还是避讳一些,不要引话柄上身的好。你崔伯母原要一起来看你,被我劝住了。这一年来,为你崔家兄长与阿妍,她已经尽够操心了。”
琉璃一愣:“崔家兄长对阿妍不好么?”
阿原苦笑一下:“你道你崔家兄长为何会娶阿妍?原是他为了绝始平公主嫁他的念头。他对阿妍,倒也和气,然而更像兄长对妹妹一般。郭家知道崔府没有亏待了阿妍,因此不出声。然而时间长了,两人夫妻不像夫妻,郭府不会有意见?”
琉璃未料,这一年,竟然生了这许多事情。崔浩若是对郭妍那般,自己倒真不好跟崔府里的人见面了,更别说去规劝崔浩适可而止。
心里沉重了一分。然而当着阿娘的面,又怕她多心难过。转了话题,说起李盖来:“这次能回来,多亏了他。回来才知道,因着我从前的无心之语,害得他多年未曾续弦。但有合适的人家,阿娘操心受累,为他寻看着些。总要见他娶了合意的妻子,我心里的愧疚才能安上几分。”
阿原见提起李盖,便说道:“说起李盖,从前打交道的时候少,自从你阿爹位列朝堂后,倒是与他交谈过几次,他也曾到家里请教过你阿爹用兵之道。见的多了,才知道,他原来可文可武,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当初皇上亲选他做贴身侍卫,确是眼光独到。且我见他,从未计较你当年之事,几次见面,都恭敬有礼。你阿爹与他谈论过几次之后,对他颇另眼相看。”
说得琉璃心内愈加惭愧:“前几天让阿姆去李府走了一趟,回来说那老夫人面上也是十分地客气有礼,言语之间,对我也无记恨之意。然而越是如此,才越是叫我心内不安。只想着等皇上回来,只得他相中了哪家小姐,便求皇上赐个婚。”
阿原说道:“你阿爹说,李盖能得皇上青眼,确有过人之处。他那样的人,不会缺了妻子,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我看你是操心太过,该专心将养身子才是。皇上此去讨伐北凉,大约要几个月时间,你安心养着身体,何去何从,也认真想一想,但你不想做北凉的王后,你阿爹必会想尽办法说动皇上,再不让你委屈!”
琉璃这一将养,一直养了三个月,直到消息传来,说北凉顽抗三个月后,终于不敌,沮渠牧健不得已率众投降。沮渠无讳却是带兵逃了。
又数天后,元韬终于率兵回都,随同大军回来的,还有北凉数万臣民。
琉璃想起自己入北凉都城姑臧时,满街夹道相看的百姓。那个时候,姑臧也是一城繁华,然而短短一年,人去城空,从此将为废城一座,不久便会成为苍原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沮渠牧健甚至对自己许诺要说骑马城外观瞧一番。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琉璃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与沮渠牧健见面。她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那一年冬天,因着大王子夫人的事情,两人话不投机,她自闭宫门,即使后来王太后病重,她到床前伺候,也从未与他碰过面。再后来,她中毒,有知觉的时候也只听到他的声音。那个人,当时她是那般觉得厌恶,现在想一想,竟然已经无感。没有了恶感,也全没有好感。
琉璃最先见到的,却是元韬。
正是春夏之交,琉璃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已然复了从前的活力。这一日正在池边闲坐喂鱼,听到身后有响动,一回头,却是元韬站在身后。一身劲装,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急奔而回。
琉璃猜,他并没有来得及回宫去休养一番。
急忙站起来要行礼,元韬已上前两步将她扶住。握着她的手,打量再三,才开口说道:“若当日不是李盖将你强行带离北凉王宫,我不知会如何愧疚!”
琉璃仰头看着这一年似乎又见高大了的元韬,微微一笑:“和亲是我自愿,我对皇上,从无怨意。人心多变,命运多桀,人人皆如此,皇上也无须自责。”
元韬拉着琉璃的手,于池边坐了,想是有些累,半靠着栏杆,微闭了双目,说道:“是我思虑不周,才累你受尽委屈。本是我曾经捧在手心要疼爱的人,却被北凉如此慢待。阿璃,沮渠牧健已被我擒回,我先行赶回,只跟你要一句话。你是否还想跟他过日子?”
琉璃一愣。一路急赶而回,只是为要她这样一句话?
“阿璃,你不必考虑任何旁的事情,只说你自己的心意,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皇上为何要问我的想法?”
“我曾经勉强过你一次,让你受尽委屈。这一次,我要你遵照自己的心意来选择。阿璃,从此而后,我不叫你有半点委曲求全。你只回答我,你对沮渠牧健,有无感情?”
琉璃轻声说道:“我在北凉,他对我,也还照顾。然而他自有心爱之人,我不自讨没趣,更不想横刀夺爱。”
元韬睁开眼,看着琉璃,温和说道:“我知道了。阿璃,从这一刻起,你是大魏的武威公主,跟北凉,再无半丝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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