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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帐顶,难闻的药味。
“醒了?”
华曜转过头,铺着锁链的牢床旁坐着一个身姿英伟的青年。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快,我一度以为你不会见我,哥哥。”
青年看着他,没有说话。
华曜露出一抹讥笑:“怎么,在极北防带待久了,连弟弟我的面容都忘了,还是说现在的我不配叫你哥哥?也对,刚正不阿、正直高尚的清刚神君,居然会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囚犯弟弟,想想都让人觉得讽刺呢!”
四肢被锁链捆在床上的少年,模样跟记忆中相差无几,神情却截然相反。
清刚:“你的废话变多了。”
华曜一窒,咬牙:“你倒是一年如一日的直接。”
圣都大宅短暂的成长岁月里,自己天天都会被他呛出内伤。
清刚看他胸前层层的纱布:“伤,痛吗?”
华曜试着动了下身子,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额呀,不......不好意思......看起来......我这个恶徒比你们想象中命还更长一些。”
只是微微一动,就牵动到了胸前的伤口,华曜眉头一紧,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背上却是冷汗直冒。
那个小丫头,下手一点都没留情,好痛!
性命虽然无虞,但是伤的是要害,再加上自己身体底子差,能够活下来真的只能算他命大了。
清刚双手抱拳,眸中有思量:“罪大恶极,恶徒,既然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华曜笑了:“对?错?那个是什么时代的产物?也太过时了吧?”
他把玩着手上的铁链,半真半假地说:“不会吧,大将军,你大老远地从极北跑来丰都,就是为了跟我讨论对错的问题?你打仗打得脑袋秀逗了?哈哈哈哈哈”
清刚叹了口气,他不再看华曜:“从你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你就在挑衅我。”
华曜毫不在意地喔了一声。
高大的身影带着寂寥:“不断提醒我你的罪行,又不断拿言语刺激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在我手上?”
华曜瘫在牢床上,定定地看着帐顶的金色三足乌。
曾经,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图腾,无论何时何地看它都是光满万丈的样子,只是现在......就是一只畸了形的乌鸦而已。
“你.....做这么多事,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华曜冷笑:“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清刚神君,你还没有重要到影响我的行动。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清刚:“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要你一说谎,讲话总是特别快,就像已经打好了草稿然后再把它念出来一样。”
华曜:“......无聊。”
清刚:“是啊,是挺无聊的,因为现在的你讲话不论快慢,我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华曜:“.......为什么来丰都?”
清刚:“别人都叫我六亲不认,我的亲只有你跟你父亲,我怎么可能不认。”
华曜故意歪曲他的话:“这不是挺好,直接给你坐实威名的机会。”
清刚狭长的眼里有利刃,华曜却没有跟小时候一样移开视线。
清刚:“......为什么要杀李老爷子?怕他过来给我报信?”
原本等候在客栈外围的李老爷子,被华曜的手下陈大川偷袭击杀了,所以铁心他们才去迟了一步。
这倒是一件让人惊喜的事。
华曜啧啧称奇:“这样啊,杀掉了啊,陈大川那小子。哼!活该!盗猎者就该有盗猎者的样子,做着****的买卖,还想领白道的人情,既然他这么怕死,那不如早点送他去见阎王好了。说实话,我也只是试试而已,毕竟烂船也有三千钉,倒是没想他那么不中用,一个陈大川就把他搞定了。”
清刚:“你的那个手下也死了,同归于尽。”
华曜目瞪口呆,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谁?陈大川?同归于尽?真是有够壮烈的死法!壮烈这个词跟他可是一点都不相符啊!哈哈哈!”
清刚皱眉:“同伴的死,就这么让你愉悦?”
华曜笑势渐停:“同伴?你搞错了吧!他可不是你那些生死相交的战友,他只是我手下的一条狗,一条还算忠诚的狗。他说要陪我一起死,所以我就开玩笑地给了他一个必死的任务。没想到他倒很开心,说着荣幸什么的,兴冲冲地就跑出去了。看来,看不惯老头子做派的,不止我一个。”
清刚叹气:“李老爷子虽然不是好人,但再怎么说都是曾经帮助过你的人。”
华曜看着他:“帮助?你在开哪门子玩笑,清刚神君你也不想想,他要真的想帮助我还会拉我入这行?各取所需而已,他只是把我当做护身符,万一时可以拿我的命威胁威胁你和他。真是傻,我的命,对你们两个来说,什么都不是。”
清刚握紧双手:“你还在怪我们?怪我们不该亲手抽了你的仙骨。”
华曜不再看帐顶的三足乌了,他就看白色,一无所有的白色。
“哥哥,只有这点我不曾怪过你。那是我的罪,也是我应该受的罚。”
清刚再次靠近他:“那你怪义父吗?”
“......”
“义父也是迫不得已。”
“你才是迫不得已吧!因为你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因为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清刚坐在床沿:“如果我早点来就好了。”
华曜笑了:“真不像你,这是我的选择,你早来晚来都没有差别。你今天意外的多愁善感啊,受什么刺激了吗?六亲不认的清刚神君?”
清刚伸出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我给神君放了个假,现在在这里的是你的哥哥花生。”
“原来如此”,华曜闭上眼,“那个丑八怪跟你们说了我的化名的事啊。”
清刚笑了:“我以为你是恨我的,所以才故意选了我最讨厌的盗猎者作为自我放逐的职业。”
华曜:“又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才是,为什么来丰都?极北不用打战了吗?”
清刚摸摸他的头:“我等待了七年的时间,觉得是时候来接你这个浪子回家了。”
也许,他不该来的;或者,他最开始便不该放开。
有水一滴滴低落在华曜盖着的被子上,一下下,落得很重。
直到此刻,华曜都没有一丝后悔,这个向死之局,从他被抽出仙骨的时候就决定好了,清刚的到来只是将这个局提前了而已。
“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