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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饥饿,并猎取食物,
不断地吞噬、吞噬……
直到我们餍足。
*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对于德文郡的人来说是第十三个,但是对她来说是第三个。
连续两年来一直像是乌云般笼罩在德文郡上空的连环杀手,最近……改变了目标。
当然,这一点,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她看了一眼已经打上马赛克的照片,但只是眯斜着眼瞄了一下就丢到了一边——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她曾亲密相处过的人。就算她再怎么肤浅,那也并不代表她没有一点人性啊。
这三个人当中,第一个是她的前男友,死于一个月前。
他的尸体被发现在森林中的河流,飘荡在芦苇荡中,与这些水中的植物纠缠在一起。他失去了双唇和双手。据说双手是被□□砍下的,而双唇却是被生生咬下!
那时她和他分手不久,因此在差不多一周后她才知道他失踪的事情。
他是个英俊开朗的男孩,为了追到他,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但是当她终于吻到他性感的双唇时,她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那股牵引着她行动的热情——那仿佛指引猎犬的骨头香气,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她一度沮丧地怀疑自己是个bitch,因为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当她以为遇到了真爱,她总是在得到他们的时候失去激情。
就好像努力攒钱买下的昂贵的蛋糕,在你开口品尝它之前,你幻想它有多么美妙,而它亦用色泽美妙的奶油和装点在最上方的樱桃来引诱你……可是事实是,你很快就吃腻了。
她还记得他的唇,那种热乎乎的软肉,还有他的双手,禁锢在她的腰间就像束腰……虽然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但是在那之前,她还能记得他从远处穿过人群望过来的眼睛,沾染着点点亮光,美丽得就好像博物馆里陈列的异极矿。
她心里感到遗憾,并努力劝说自己应该感到愧疚。
第二个死去的是一个爱慕她的学弟。
一个星期以前,他还在舞会上鼓起勇气请她和他跳一曲探戈。
那种舞蹈过于亲密,所幸对方并没有因此占她便宜。她仿佛还能记得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温热、紧致,隐约还带点粗糙。
他的尸体在三天前被发现在下水道,他被割去了脸颊肉。
对于第三个人,她倒是没有什么刻意的情感——
一个强壮而自大的健身狂,强迫她抚摸他的肌肉,还自以为自己性感无比。但是她只感觉到黏腻的汗水,目光所及也只是一些做作的紧绷着、间或轻微抖动着的肌肉。
每天傍晚他都要在她经过的路边运动场上卖弄身体,如果她绕道避开,他也能用跑步来制造偶遇,但是这两天她却没有看见他。
似乎还没有人发现他是失踪了。
但是她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肯定也已经不在人世。
*
将自己当做三件凶杀案的动机,似乎有点少女式的异想天开,又好像是另类的自作多情。
如果说,她察觉到有人一直在暗中窥视她,那么一定会被耻笑成自恋过头。
但是她也并不是毫无根据地,仅仅是依仗着自己的美貌作出这样的推测——当她故意遗落沾了自己的口红唇印的茶杯在图书馆的休息室内,在她重新返回找到那个茶杯时,她看到那本来清晰的唇纹变得微微模糊。
……他真正的目标,是她吧?
那个连环杀人犯?或者该说是食人魔?
在此之前被找到的尸体可没有那么完整,她们往往只剩下了一些断肢残骸。
他杀人的频率更加频繁了,他的食欲却似乎没以前那么好了。
他变得挑食了吗?还是开始想尝试男性的*,却感到失望了呢?
……也许他只是在试图忍耐饥饿?
她心想,就好像在她捕获“爱”的时候,喜欢给自己制造难度——她会倾向于选择那些对她的美貌免疫又经常享受美女的殷勤的那种男人。有时候她还会故意露出令人讨厌的一面来为这种“追求”增加点波澜。
她一边追求她心爱的猎物,又一边想办法把他推得远一些。
这样她就可以更多地享受追逐的过程,而当她捕获他,那一瞬间的感觉也会更为美妙。
他是否也是如此……?
他是否等待着在饥饿转化成痛苦的前一刻,将她烹饪享用?
她被从窗外渗入的冷气冻得一个哆嗦。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危险的漩涡的中心——周身危机四伏,只有脚下的方寸之地是宁静之处。
但是她不知道她是否应该感到害怕……
*
现在她可以更加深刻地正视自己的灵魂了——
她到底在渴求着什么呢?
像是身边常见的那一类肤浅的美女那样,享受着众人的追捧,用征服的男人来证明自己的手段与魅力吗?
或者应该学一学居里夫人将容貌置之度外,而去成为一个令人敬佩的女性?
亦或像同时成为cdma之母和好莱坞明星的海蒂拉玛那样艳丽无比地活着?
在这种时刻思索这些未免不合时宜,毕竟她似乎是被变态杀人犯抓住了……
但是人类不就是这样吗?越是年老的人越觉得青春之可贵,为少年人的神态所沉醉,连容貌中的粗陋也觉得有生命之美;越是被病痛折磨、时日无几的人,越能捕捉到生命可贵的瞬间。
在即将失去的那一刻,你才会更将清楚地了解到,这样事物的重要性,不是吗?
但是她还是找不到答案,即使置身于这血迹斑斑的、如同中世纪刑房的石室,她依然心中空茫,不知道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她死在这里,最令她惋惜的,又是什么。
她的脑中空白了一片,终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终于做回了那个肤浅的女孩。
她的视线像是擦拭着镜面的绒布,缓缓地扫过周围,同时她的呼吸也在变得缓而深……她仿佛闻到了锃亮的刀剁进骨头中而迸溅出的血腥味,似乎听到了女人嘹亮的尖叫!
在这暗灰色的墙面上,那漆黑的飞溅状的污痕,难道不是血迹吗?
大概她已经在这个石室内昏迷很久了,所以她的鼻腔可以不用那么遭罪,但是她还是能闻到一股股臭味……也许那些角落里未曾扫除干净的黑色黏坨物,是掉落的人体组织也说不定。
与其说这是个刑房,不如说是屠宰场吧?
她望着正中央那块几乎有单人床那么大的污秽石板,还有墙壁上那插着不同型号菜刀的刀具架。
她在如同砧板般的石床脚落看到了小片还新鲜着的人皮……
她感到略微恶心。
整个石室只有高处的一尺见方的铁栅栏可以透气,那些可怜的缝隙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青草所掩盖,只有一点微风透进来。
这一点清新的空气让她迟钝的嗅觉稍微恢复了一点敏锐,但是这反而更令人痛苦——她似乎可以看到那些惊恐的受害者一边撕心裂肺地嚎叫一边大小便失禁的样子。
而她白色连衣裙的裙摆也被不知名的污秽染黑……
她想起了《沉默的羔羊》。
……如果说汉尼拔是食人魔的话,她所遇到的不过是屠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