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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连忙拉冷凝霜退后一步。
血雾之中,王宝珠秀气的脸扭曲成一团地笑着,如白色的矢车菊染上鲜血,诡异可怖之极。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冷凝霜怀里的小丫头抖得更厉害。王宝珠却浑然未觉已经被注视了,再次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已经奄奄一息的王杜鹃——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打在麻筋上,让她的手一抖,刀子没握住,掉落在地。
“啊——”与此同时,下山归家的两个妇人目睹了血淋淋的凶案现场,齐声尖叫,一边拔腿逃跑,一边大声呼喊,“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
“去找白郎中。”冷凝霜对怀里的小丫头说,小丫头慌张地点了头,撒丫子去了。
被两名妇人的叫喊声吸引的村民迅速聚拢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王宝珠擒住。王宝珠也不反抗,被扭着胳膊跪坐在地上,反而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似带着泄愤后无尽的畅快,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
纵使白东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王杜鹃还是回天乏术了,她身上挨了二十多刀,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村长命人将王宝珠送到祠堂关押起来。
这场命案将由村长和五名族老共同审理。
李月兰因为此次小产,又加上平素不注意保养,身体着实亏虚下来,竟添了崩漏之症。白东川不擅长治妇科病,只能开些草药让她服用,卧床静养。
冷凝霜不耐烦照料他夫妇二人,干脆请了强婶过来帮忙。
卖了那只獾得来的钱,全用在了治疗和请看护上。
冷凝霜觉得自己亏大了,有时她想她干脆卷包袱走人算了,反正屋里那俩人跟她也没什么关系。让她惊奇的是,每次她这么想,下一秒总能看见冷一呆呆地站在墙角,手探进嘴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还是等李月兰能干活了,她再走吧。
因为冷阿牛得罪了村长,冷凝霜现在更没法和村长家接触,只得让白兔帮忙把白蛇卖掉。
她没让白兔送上门去卖,而是在村里放出消息,说白兔手里有条白蛇。爱子心切的村长娘子听闻消息自然求上门,白兔装作很不愿意卖的样子,说这么稀罕的玩意,姜家村也有人想要,出价十五两。
白郎中总去姜家村,也常和那里的人交易,村长娘子并不怀疑,听了这话很是焦急。她连死了两个儿子,剩下的二儿子自然更宝贝,宝贝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就等着这条白蛇救命,哪能让别人买走。费劲口舌,好说歹说,最后以高出一两的友情价买下白蛇。
如果她知道这笔钱最后全进了冷凝霜腰包,一定会气得吐血。
“最近这村子咋净是晦气事,珠姐儿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也能下那么狠的手。”强婶坐在院子,一边缝冷凝霜之前出钱央她做的夹袄,一边叨唠。
王宝珠杀王杜鹃,村里人虽然吃了一惊,但人人心里并不意外。这对堂姐妹素来不和,而且自从王升死后,王杜鹃作践王宝珠作践得太狠了,欺辱咒骂、百般凌虐,之前王宝珠一直隐忍不发,这一回终于忍不下去,却做出这么个结果。
“村长会怎么处置王宝珠?”冷凝霜问。富贵村没衙门,说不定衙门连有富贵村这么个地方都不知道,因此,村里的规制刑罚都是村长和族老们共同制定的。
“明儿开审么,审完了,杀人偿命,大概火刑吧。”强婶见怪不怪地回答。
冷凝霜心头一颤,杀人偿命无可厚非,可将犯人活活烧死,这么一个小小的闭塞的村落,也有它的可怕之处!
“二丫头在家吗?”外边突然起一个极响的叫喊。
冷凝霜微怔,正猜疑来人是谁,一个团头团脑的中年男人迈着八字步踏进来。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同样团头团脑,一个秃顶,一个脸色紫?,均留着浓密油黑的胡子。
随在他们后面的是王木匠,挂着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细长的眼睛在看见冷凝霜时,狠狠地夹了她一下。
强婶见这几位大驾光临,顿时惊了一下子,慌忙起身,赔笑道:“村长、亮叔和阿生叔,您几位平常那么忙,今儿竟有空走到这里边来。快坐快坐,二丫头去给村长倒水来。”
冷凝霜敏锐地觉察到来者不善,便任由强婶招呼着客人,自己装闷嘴葫芦,转身要去倒水。
“不用了,二丫头。”村长大圆脸上的赘肉抖了一抖,用指尖蹭了蹭鼻梁,板着一张脸问,“你哥还能起来吗?”
被你打成那样,能起来才怪!
冷凝霜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我哥的伤还得养一阵,脑袋也不太清醒,这会儿正睡着呢。村长您找我哥?”她隐隐觉得,这个道貌岸然的胖子正在打某种坏主意。
“不,他躺着也不妨事。我今儿来是要跟你们说道说道王木匠家的事,既然你哥嫂伤的伤病的病,那我跟你说也行。王木匠的媳妇被你家逼得上吊,人虽不是你们动手杀的,但也算害死了一条人命。你两家没商谈妥,王木匠才找上我主持公道。”
冷凝霜惊了下,觉得事情有些危急,眼眸一沉:原来村长打算跟王木匠狼狈为奸,可他二人是如何扯上的?
“这原不是什么难断的事,一条人命的损失,外加再替王木匠聘个媳妇,零零总总的花销,加起来小十贯也就够了。十贯钱料你们家也拿不出来,都是邻里邻居的,我就做主,直接赔他个媳妇算了。三日后,你嫁过去,就算了了这桩公案,今后既是邻里又是亲戚,比从前更亲近。”
冷凝霜瞠目结舌,强婶的脸刷地就白了。
“村长,姜三娘明明是因为受不住王木匠的毒打,才上吊死的。根据死亡时间,她上吊时是在半夜,那时我哥嫂都在家,她上吊死了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们家来赔偿?”冷凝霜霍地起身,不服又恼火。
起身欲离去的村长闻言,回过头,凸起的脸颊变了颜色,三角眼里也发着可怕的光:
“你姑娘家,好些事我不能跟你讲,总之姜三娘是因为跟你哥的关系,才羞愤自尽的,你也姓冷,自然该为家出份力。没让你们杀人偿命,已经不错了。”
说罢,转身,迈着八字步扬长而去。
王木匠照旧一瘸一拐,却在快出院门时回过头,嚣张又轻蔑地对着冷凝霜哼笑一声,冒着绿光的豆眼里闪着得意和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