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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躺在床上,一动敢不动。
良久,极度恐惧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的白兔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正掐着冷凝霜,吓得魂飞魄散,跳起来往后退,身子一仰,竟咕咚摔倒在床下。
冷凝霜清楚地听到他后脑勺亲吻地面的声音,探出头去:“你还好吧?”
白兔四仰八叉的,揉着后脑勺可怜兮兮地爬起来,定定神,望向她脖子上的淤痕,又慌张又愧疚,怯怯地说:
“我刚刚梦见一条大蛇把我缠住了,是我不好,霜霜你别生气。”
他眼底来不及掩饰的阴郁和冰冷却没逃过她的眼。她眸光微闪,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重新趴回被窝:
“睡吧。”
“哦。”白兔如蒙大赦,欢喜地跳回被筒,用手指捅了捅她,“霜霜,好冷,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别得寸进尺。”
白兔失望地耷拉下耳朵,闷闷地睡下。
有好些事冷凝霜不愿意去想,因为想了就会变复杂。放空思绪,她迷糊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白兔双眼炯炯地瞪着斑驳的天棚发呆,有好些事他也不愿意去想,因为想太多或许他就会失去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
她的呼吸声趋于平稳,似已睡熟。他半抬起身,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察觉,小心地把胳膊从她的脖子底下穿过去,连人带被悄悄地拥进怀里。被子冰凉,人儿微热,靠在他身上,顽皮的发丝有几缕摩擦过他的脸,让他痒痒的。她的身上散发着能迷醉他心的味道,她的热度暖了他的寒冷,他忍不住侧过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下温柔的一吻。
一吻过后,他紧张兴奋得直发颤,心跳很快,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得意又甜蜜地窃笑起来,他怀抱着她,美滋滋地进入梦乡。希望这次能做个美梦,最好能梦见和她花前月下,互诉衷肠,让她用温柔甜美的嗓音说喜欢他,那样让他死了都愿意。
翌日清晨,小二前来通知有空房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咚地一声闷响,紧接着一个惨叫,把他吓得差点逃下楼。
不久,美得像仙似的小官人出来了,这样貌连小二看了都心醉,可惜揉肚子的动作和他的样貌很不搭。
“客官,今早有人退房了,您看……”
“不用了。”白兔揉着肚子,刚才霜霜醒来发现他抱着她睡了一宿,恼羞成怒,一脚把他踹下床,小腹估计淤青了,可他还是喜滋滋的,往小二手里塞了银子,悄声道,“没有空房,明白吗?”
小二也是个人精,接过赏钱欢天喜地道:“客官放心,小的明白!”
白兔这才回房,笑眯眯地问正在梳头的冷凝霜:“霜霜,早饭是下去吃还是在楼上吃?”
“你去问小二,有空房没有。”
“我问过了,小二说没有。”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下楼去了。
小二也说没有空房,冷凝霜只得作罢,打听起兴隆县有没有介绍房屋买卖的牙人。兴隆县牙人不多,而且还分三六九等,小二听说她要买屋,问清条件,给她介绍了住在紫云街的李牙人。
吃过早饭,冷凝霜和白兔去紫云街找到李牙人。两人对外称是兄弟,从外地来寻亲不着,要在这里定居,想寻一处带院子的房屋,大小适中。还说不喜欢县城中心住户太多、小商贩从早喊到晚,要安静点,但别离县中心太远。
李牙人根据她的要求,当即带两人去相看他手里的房屋。路上冷凝霜问了他许多当地的政策制度,对方也只当她是中等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出来自立门户什么都不懂,一一耐心解答了。冷凝霜对他带她看的两套房子都不太满意,李牙人没辙,留下她的住址,答应帮她再找。
双方分别,走在闹哄哄的街上,白兔负手跟着她,问:
“霜霜,第二次看的那间不好吗?”
“八十两还不带地,太贵了。”
“李牙人说这价在兴隆县也不算太贵,毕竟这儿离丽州近。”
“那也太贵,我又不是非得住在县里,周边村子也行。我现在手里是有点钱,可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入籍需要钱,赋税需要钱,还要干点营生……”
“成亲也要钱,生孩子也要钱,孩子上学堂也要钱,孩子要交人头税,所以不能生太多。”白兔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去!”冷凝霜白了他一眼,“总之多留钱没坏处。”
“照你这么说,第一间便宜。”
“那房子那么破,你又不会做木匠活,修缮费和家具费就是不少的一笔,加起来也不便宜。”
白兔鼓鼓嘴:“我会去学木匠活的。”
“我不是这意思。”
“不过这兴隆县的绣楼好多啊!”白兔左右张望,这短短的一条街就有三家绣楼。
“兴隆县的婉绣最有名了。”
“这就是婉绣啊。”白兔歪脖望着绣楼门口挂出来的一副《牡丹富贵图》,发怔。
“看什么呢?”冷凝霜疑惑地问。
白兔刚要回答,一个人咚地撞在他身上,手里的篮子被打翻,绣线、绣针和许多帕子荷包全掉在地上。他惊了一跳,回过身,赶忙帮人家捡。一双细嫩的小手也在地上紧忙活,等白兔归还帕子抬起头,才发现对方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生的唇红齿白、如花似玉。
那姑娘恰好抬头,看清他的样貌,眼珠子当时瓷在他脸上。冷凝霜瞧着他俩“深情”对视,心下别扭,拳头放在唇边干咳两声。姑娘回过神来,双颊泛红地低头,却突然指着白兔脚下啊地一声尖叫。
白兔低头,原来一条崭新的帕子被他回身时踩在脚下,他忙捡起来拍,上面的脚印却怎么也拍不掉。姑娘顾不得看美男了,心急如焚地叫嚷:
“这帕子我花了三天才绣完,被你踩了卖不出去了,这可怎么办?你赔我!你快赔我!”
“我……”是她先撞过来,东西也是她掉的,他凭什么要担这场无妄之灾?
姑娘却不管,生怕他不肯赔,扯住他的袖子嚷得更欢。白兔脸通红,见人越聚越多,只好问:“你要多少?”
“三十文。”
白兔锥心泣血,摸出三十文数了递给她。姑娘这才欢喜起来,好感又略愧地福了万福:
“多谢官人。”挎着篮子忙忙跑进绣楼里。
白兔头皮发麻,回过头望着冷凝霜冰冷的脸色,怯生生唤道:“霜霜……”
冷凝霜很恼火,不是因为那三十文钱,她没那么小气,一个靠卖绣品过活的姑娘,就算帕子是她掉的,他们并非故意踩脏,赔了也就赔了。可她就是觉得很恼火,不知道为什么。
转身,一言不发往回走,那腔无名火让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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