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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将手头的铺子全部脱手,其中一大半被谢宛飏买走了。
再加上多年的积蓄,她用这笔不菲的银子,从谢宛飏手里买下一批汉国特产的青金石、香樟木、雪浪绸。
这些全是在晋国稀缺却备受追捧的,用那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侍卫运回去,到了长安至少增值一倍。
慕吟月望着这一箱又一箱地全部要装车,对慕吟风说:
“来的时候是假商队,这回去就成真商队了。”
慕吟风无语抚额,生意头脑自不必说,这个女人还真懂得利用现成的资源替自己谋利啊!
居住的小院冷凝霜并不打算卖掉,除了粗笨的家具,其他箱笼细软基本都搬空了。
她并不是还想着要什么时候回来,踏出这一步,做出这个决定,她只会往上走,活在让她最为满意的位置上,绝不会再退回来。
但心里对这个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见证了她第一次成亲、第一次生子、第一次为细碎的感情伤神,给了她六年平静生活的地方,她有着满满的不舍。
她想将这里保留下来,一直留下去,也许老了以后还可以回来看看,或者等孙子的孙子好奇地千里迢迢前来参观,那样的话,感觉一定会很微妙吧……
谁知道呢,或许!
临行的前一天,谢宛飏终于将最后一批雪浪绸备齐了,给冷凝霜送过来。
冷凝霜站在门口细心点货,谢宛飏好笑地问:
“点得这么认真,你还不相信我吗?”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笑道: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做生意。过程不能少。”
核对过数目质量没有问题,她唤了声“雷电”。
雷电和钟良抬了一箱银子出来。
谢家做特定的大笔生意时不收银票,只收现银,冷凝霜是按照谢家的规矩来的。
谢宛飏无奈地笑笑,命绿云点了收起来,回头望着冷凝霜一脸公事化的表情,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他怎么偏偏就喜欢她薄凉清冷、从不感情用事这点?!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望着她含笑道:
“你明天就要走了,跟我去水边走走吧。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冷凝霜想了想,点头,转身刚要跟他去房屋后的小河边。
有人不干了!
“娘子!”充满醋意的高喝从背后传来。白兔两眼簇着火,自厨房里跑出来,昂贵的象牙白暗纹番西花刻丝玉绸袍子外挂了一条粗布长围裙,手里挥舞着一把大菜勺,恶狠狠地瞪着谢宛飏。语气却异常温柔地笑道,“娘子,饭做好了,吃饭吧!”
虽然自从住进来白兔就一直是这副德行,可每一次看见,雷电三人还是不由得嘴角抽抽。
树顶上的慕吟风直接捂脸装没看见。他劝过了,可皇上不听,还说这是能得到娘子原谅的好机会。让他别来烦他,否则回去就把长安第一丑女赐婚给他。
于是他只能闭嘴了。
“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吧。”冷凝霜淡淡说完,转身绕过围墙,往屋后走去。
谢宛飏看了白兔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挑衅,转身跟着走了。
白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一起离开。又不敢命令冷凝霜回来,咬紧了后槽牙,火冒三丈。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双手一用力,手里的菜勺咔地断成两截!
“慕吟风!”他冷冷地低喝道。
慕吟风一脸悲催地大树上跳下来,躬身站在他面前。
白兔两下解了围裙扔进他手里,沉声吩咐了句:
“我儿子要吃红烧肉,你给他们做。”说罢大步离了小院,往房屋后头去了。
慕吟风满头黑线地捧着围裙:你不是说饭做完了吗?!
流水潺潺,悦耳叮咚,清澈的河水欢快地向前奔流。明媚的阳光下,荡漾的碧波泛着亮闪闪的光芒,耀眼得好似挂在夜空里的星星。
冷凝霜站在河畔的空地,温暖的风从对岸吹过来,吹乱了耳边的发,也吹起了浅色的裙摆。
谢宛飏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望着她的背影,望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下胸口越聚越多的酸涩。
将许多情绪深埋进心底,他唇角勾起,挂着轻佻的笑意,上前几步与她并肩。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他摇晃着折扇,浮滑地笑问。
冷凝霜哭笑不得:“是你说有话要说,才来这里的吧?”
谢宛飏扁扁嘴,眉一挑,用控诉的语气道:
“明明要甩下我离开,却又不肯说几句暖心的话让我好受点,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呐!”
“我又没把你挂在身上,何来‘甩下’一说?”她好笑地说。
纵使这是一句配合他、玩笑语气极强的话,可如此直白地和他撇清距离,还是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酸楚,喉咙处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眼望着河对岸随风摇摆的长草丛,他沉默了良久,忽然轻声说:
“我等你。”
冷凝霜噗地笑了,目视前方,淡淡回答:“别说蠢话。”
“我是认真的。”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她的侧脸线条明明是柔和的,却仿佛在那细腻肌肤的表面,涂上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感受到一股不强烈、却存在感极强的寒凉。
然而这寒凉在此时却并不能阻止他倾诉心声,他说:“如果不喜欢再留在他身边,随时回来,我等你,一辈子都等。”
冷凝霜回过身,与他面对面地站着,满眼无奈地笑道:
“那是不可能的。”
谢宛飏的眼眸剧烈地颤了颤,想要摆脱僵硬似的,扑哧一笑:
“今天说不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就不能为了让我心里好过点,说句‘好’。让我这风流倜傥的形象一直保持下去?”
冷凝霜哭笑不得:“你是说着玩的?”
“我是认真的。”他唇角未完全敛起的笑意荡漾着一抹迷人,漆黑如星的眼望着她,却是异常地专注,“我会等你。”顿了顿,“说句‘好’就行了。”
冷凝霜啼笑皆非,顿了顿:“好。”
谢宛飏莞尔一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条晶莹凝重、碧亮喜人的翡翠珠串,递给她:
“收下吧。”
那时没有送出去的珠串,如今再次送到她面前,他满眼的忐忑与期待。
然而她仍是淡漠地摇摇头:“这个就算了。”
谢宛飏的眸光黯淡下来。唇角挂着尴尬的笑意,眼帘低垂,递出去的手也放低下来。顿了顿。偏过头去,望向河对岸,忽然说:
“你看,有水鸭1”
冷凝霜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望过去。
谢宛飏上前,在她的脸颊上猛然印下一个吻!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未体验过的、心脏狂跳的、连指尖都在发甜的激烈感情,汹涌澎湃,却又酸楚苦涩。
冷凝霜愣了愣,接着是哭笑不得,她以为这种事只有初中生才能干出来。
背后的草丛呼啦一声,白兔凶神恶煞地大步冲过来。全身上下满溢了堪比超强暴风雪的冰冷,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走到谢宛飏面前。一拳重重挥过去!
谢宛飏因为还沉浸在那个吻里,没有防备,直接跌进小河里!
白兔卷起袖子,指着谢宛飏气哼哼地叫道:
“谢宛飏,你个小白脸。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非礼我家娘子!你当我是摆设吗?!”
谢宛飏坐在水里。他本来看见他就火大,现在又挨了一拳,更是让他怒从心头起。擦拭了下破裂的唇角,落汤鸡似的跃起来,狠狠一拳击过去:
“说我小白脸?我哪有你白啊!别以为她肯跟你走你就赢了,事到如今我明白告诉你,我对她是真心的,以后你若是让她过得不顺心,我这里她可以随时回来!”
“真心?别让我恶心了,你这个不检点、有一屋子小妾的浪荡子,你的真心可以论斤卖吧!”
“你才一屋子!她明明希望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却逼她放弃现在的安稳日子和你回去,自私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说什么?!”
硝烟四起,战斗正酣。
冷凝霜扫了一眼两个抱在一起“感情融洽”的大男人,淡淡说了句:
“你们慢聊。”回家吃饭去了。
“娘子!”白兔被谢宛飏勒住脖子,伸长手臂,装可怜唤道。
谢宛飏一拳挥过去:“一个狐狸装什么兔子,还‘娘子’,少恶心人了!”
白兔眼里寒光一闪,左勾拳出击,战斗继续……
冷凝霜走到院门口,手插进口袋里,忽然眉一皱,再拿出来时,拎出一条通透清澈的翡翠珠串,在阳光下闪耀碧莹莹的光。
她愣了一会儿,唇角微抿,突然一个浅笑,收进兜里,进门去了。
夜风习习。
白兔青肿着脸颊站在桃花树下,唇角勾起恬静的笑,望着树枝上还剩下三五朵顽强的小花挂在树头。
冷凝霜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热鸡蛋。
白兔接过来滚脸颊上的青肿,微笑道:“今年桃花开了呢。”
“嗯,被你养活了。”冷凝霜仰头望着茂盛的树冠。
“本来今年应该一家人赏花的,是我食言了。”他遗憾地说。
冷凝霜抿了抿唇。
“我在宫里的这一年,一直想着自己还会回来,所以那时并不觉得太伤感,可明天就要很久地离开这里了,心里忽然有点不舍。”他含笑说,顿了顿,轻轻地呼了一口夹着桃花香气的和风,浅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想养活这棵桃树吗,因为……”他扭过头望着她,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桃树下,还记得吗?”
她心脏微微一颤,她当然记得,那时的桃树下。他如远山幽谷、似徐风拂柳、沉香漫袭,能洗涤一切的清旷隽秀后,隐藏着的却是能摄人灵魂的魅惑力,就如那桃花,清澈、飘零,却妩媚。
“那时的娘子,就好像无论是什么都不能通过你的眼走进你的心,有那种感觉。当时我的心跳得好快呢,就像要坏掉了一样。我想从你的眼睛走进你的心里,所以我当时特地在树下摆了个诱人的姿势。娘子你当时其实被我迷住了吧?”他笑呵呵地问。
冷凝霜愕然地看着他。他当时是故意的?
白兔将手放在树干上,微笑道:“多亏了那一树桃花呢,让娘子迷上了我。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好喜欢桃花。”
“少臭美,谁迷上你了!”冷凝霜撇过脸去。
白兔莞尔一笑:“娘子,等晋国安稳了之后,我们就回来,到时候我还会每天为你做饭缝补衣裳。我保证。”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并没当真,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然而等许多年以后,他当真兑现了诺言,那时她才突然发现,她这辈子基本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白兔突然拉过她的双手。与她面对面站在树下,含笑提议:
“娘子,明天就要走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今晚咱们就在这棵桃树下来个定情之吻,留个纪念吧。”
“哈?”冷凝霜满头黑线。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这一棵是见证了我们成亲六年的定情树。也是见证我们初遇那棵树的亲戚。马上就要分开了,不来个定情之吻。会抱憾终身的。”
冷凝霜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这条建议的可行性,他已经将她猛然拉近,吻上她的唇!
温柔的暖风拂过,带离树头上剩余的桃花,纷纷飘落,迷醉了谁的眼……
记忆中的柔嫩触感和香甜滋味让白兔浅尝了便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的舌头伸进来了……
冷凝霜皱皱眉!
他开始上下其手,捏面团似的捏着她……
一腔怒火噌地窜上来!
滚你的留纪念,你是想占便宜吧!
一拳挥过去,她冷冷转身,垂眸敛目,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
“我还没原谅你呢!”大步往屋里走去。
白兔捂着“熊猫眼”道:“那也别打脸啊!”
顿了顿,忽然笑笑,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次日,出发的日子,冷凝霜亲手锁上大门,心里闷闷的。
姚仙仙一家、钱满贯一家和贾小七一家全来送行。
姚仙仙哭成了泪人儿,姚大娘拉着冷凝霜的手好一顿叮嘱,又吩咐虎子磕头。
虎子不用说就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师父师娘,保重。”
“你也是。”白兔拍拍他的肩膀。
“冷姐姐,房子我会定期过来打扫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姚仙仙哭着说。
冷凝霜笑笑:“谢谢。”
钱满贯悄声对她说:“如果在那边过不好,自个儿回来也行,找我。”她吃过男人的亏,怕冷凝霜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吃亏。
冷凝霜心中一暖,含笑点头。
又寒暄了一阵,转身刚要登车,飞快的马车声伴随着叫嚷:
“白夫人留步!”
冷凝霜微怔,回过头。
马车戛然停止,徐镜儿扶着萍儿的手下车,吩咐人将大把东西往冷凝霜的车上搬,走到她面前,笑道:
“有些是给你的,有些是给孩子的,收下吧。”
冷凝霜也没推辞,含笑点头:“谢了。”
徐镜儿看了她一会儿,指尖发颤,却没言语。
冷凝霜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道:“保重吧。”转身要走。
徐镜儿却忽然一把拉回她,上前,靠在她身上,眼圈泛红。
白兔一看,瞬间变身炸毛的猫!
冷凝霜愣了一愣,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
“一路顺风。”徐镜儿努力压抑住心头的难过,低声说。
“嗯。”她应了。
白兔再也看不下去,满腔妒火地上前,猛地拉过冷凝霜,一边往回拖一边说:
“娘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冷凝霜哭笑不得。
徐镜儿用帕子擦擦眼角,对她挥了挥手。
队伍重新整顿过后,在人们的送别下,吱吱呀呀地出发,一路向南驶去。那最南边的国家叫做“晋国”,是四国之中最富饶却最衰败的国家。这一刻谁也没想到,不久的未来,这个国家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夜色沉沉。
谢府。
谢宛飏坐在凉亭上,面向南方,吹着风,心如今晚的月,残缺,晦暗,冰冷。
徐镜儿远远地站在花障后,望了一会儿,轻叹口气,浅笑:
“我干脆要了一成股份与他和离自立门户算了。”
“三奶奶!”萍儿不赞同地低呼。
忽然,一个小丫头慌张地跑过来,屈膝道:
“三奶奶,欢姨娘快不行了,叫奴婢请三爷,说临去前想见三爷一面。”
徐镜儿冷笑:“乔家已被谢家踩在脚下,她棋子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还在痴心妄想,我最讨厌这种搞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了。”转身,“去瞧瞧吧。”往前迈了一步,却又看了深陷阴霾的谢宛飏一眼,摇头笑道,“算了,对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往合欢院走去。
PS:
如题,最后一章有点多,本卷正式结束,明天开始下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