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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桃花庵主的大名,却无缘得见,这才冒昧请唐公子前来一聚,有所叨扰之处,请唐公子见谅。」
做为主人,洪廷甫得尽款待之仪,亲自到亭外迎接。
「洪大官人富甲江南,乐善好施,知交满天下,能与洪大官人一会才是唐某的荣幸。」
标准社交辞令,洪大官人皮笑肉不笑,唐寅却是以拳拳之意回报,被洪廷甫接二连三的陷害,唐寅真想这个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之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一见,大失所望,除非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洪廷甫长相没有特殊之处,精明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普通商人少有的煞气,不愧是和江洋大盗有勾结,大赚黑心钱的狠主,但也是仅此而已,最近一、两次的交手,明枪暗箭皆伤不了唐寅,如果洪廷甫没有其他的底牌可出,面对有所防范,不再坐以待毙的唐寅,他只能自求多福。
仇人相见理应分外眼红,唐寅却是悠然轻松,临风自顾,丝毫没将洪廷甫看在眼里,娴熟和在座的众人应酬。
先被一本玉堂春搞得他们夫妻差点和离,洪廷甫接连出了几招要给唐寅好看,被唐寅破解不打紧,却一再助他扬威,唐寅的名声从江宁一隅,扩展到大翎朝,对一个商人来说,偷鸡不着蚀把米,尽做亏本的买卖,无疑是天大的讽刺。
如果可能洪廷甫想把唐寅给生吞活剥,但胡丁说了,只要他有自信找人宰了唐寅,又能拦得住天下第二的邓万里的报复,他马上介绍十批以上的绿林好汉为他卖命。
柔福帝姬又差了蒋杰过来敲打,要他适可而止,再针对唐寅,康王府不会袖手旁观,洪廷甫黔驴技穷,一腔愤慨只能含着眼泪和血吞。
识时务者为俊杰,商人眼中没有永远的敌人,洪廷甫请唐寅过来的本意里,其实有那么一丝和解的想法,却在见到他怡然安适,无入而不自得的君子作派后,苦苦压抑的怒火又脱困喷出。
「在座的人和袁大家都是旧识,何不坐下把酒言欢,总不能说离开潇湘院就翻脸不认人。」
投鼠忌器,短时间内洪廷甫无法动唐寅,却不妨碍用袁绒蓉的身份恶心一下他。
「绒蓉只是一个奴婢,怎能和主子同席。」
洪廷甫的意图昭然若揭,袁绒蓉从不否认在青楼的过往,但也不想给唐寅添堵。
「这便是唐公子的不对,绒蓉好歹也是江宁四大行首之一,怎么能让她为奴为婢。」
从袁绒蓉一进入亭子,庞修群就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当听说,唐寅打进潇湘院接走袁绒蓉,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抢夺,他终日闷闷不乐,尤其袁绒蓉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爱怜之心更是满溢,觉得自己有责任解救袁绒蓉。
唐寅充耳不闻,理不清,扯不明的事,解释再多也无益,袁绒蓉是唐家的人,不必要再看别人的脸色,半毛钱不花就要人陪酒陪笑,洪廷甫当大爷当傻了,至于庞修群,本想交给袁绒蓉对付,眼下,她也没有那份心思,再待下去有什么意义。
「唐某还约了金大家,各位少陪了,改明儿在招香楼办一桌酒席请大家吃酒,顺便替金大家庆功。」
人也看过,酒也喝了,给足洪廷甫面子,唐寅说走便走,洪廷甫又不是真心结交自己,何必找不痛快,严格说起来,是洪廷甫该怕他,而不是他得小心翼翼不去触怒人,做到这里够了。
秋香不待见洪廷甫,多留一息都觉得难受,袁绒蓉完全听从唐寅的意思,唐寅要走,她半点不留恋。
「绒蓉,过去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唐寅不给妳名分,我给妳。」
庞修群迷了魂似地,离席要挽留袁绒蓉。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唐公子没打算将袁大家收了房,不如送给庞举人。」
正愁没有施力点,庞修群上来死缠烂打,洪廷甫还不搧风点火。
在大翎朝互赠妾侍稀松平常,更传为美谈,唐寅送了便罢,不送,就得背负气量狭小,吝啬的恶名。
「大官人说得对,唐兄你若愿割爱,我庞家的妾侍任你挑选,全部带走也无妨。」
庞修群想去拉袁绒蓉,有崩牙七在,难以得逞,洪廷甫的话正合他的心意,大声吆喝,引来赏月的人们围观。
还不到收拾洪廷甫的时候,唐寅暂时饶过他,停下脚步,只针对庞修群一人说:「不只爱财,君子爱美也须取之有道,人不是东西,送来送去成何体统,想要绒蓉跟你走,你得用诚意说动她,用情意感动她,而不是乞求人施舍,我当作没听见,你走吧,送谁我也不送你啊,你何德何能?」
非亲非故,庞修群一开口就要个大活人,头脑坏了才会答应。
妾比奴婢地位高一点,在大翎朝如货品一样可随意发卖,唐寅的话振聋发聩,激起无数议论,男人或不以为然,女子却是感同身受,为唐寅叫好。
「区区一个奴妾值得伤了你我的和气吗?」
洪廷甫的友人看出洪廷甫和唐寅之间有嫌隙,出声找唐寅麻烦。
「谢东家所言甚是,唐某受教了,自会虚心检讨,改日再向诸位请罪。」
打烂战,互相丢粪,吃亏的是唐寅,文人有文人的高度,不能自贬身价,但也不能忍让,平白受辱。
唐寅看着崩牙七,嘴朝庞修群呶了呶,示意给他点教训,崩牙七早看他不顺眼,想着待会儿要如何整治他。
眼见唐寅吃鳖,洪廷甫大为开怀,正在浮一大白,唐寅左手牵起秋香,右手与袁绒蓉交握,边走边颂念。
夭矫山顶松,葱蒨门前柳。
高低邈不同,日日满窗牖。
穷通端似之,尽入乾坤手。
愿为深闺女,勿学商人妇。
闺女老弥贞,商妇多失守。
狠狠酸了楼亭里的商贾一把,惹得满岸皆笑。
「好一句闺女老弥贞,商妇多失守,老谢,你那个和车夫私奔的小妾捉到了没,别找了,一个女人而已,丢了就丢了。」
许久不见的萧千敬不知何时来到楼亭附近,开口替唐寅讨回场子。
谢东家最宠爱的小妾,卷了不少家当夜逃的事,被萧千敬公诸于世,他羞得想挖个地洞躲进去,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干嘛逞这个能和唐寅对上。
见衙门的人来了,看热闹的百姓一哄而散。
萧千敬武力远高于崩牙七,唐寅的安危无虞,唐寅要崩牙七带秋香和袁绒蓉先到招香楼花台处,他和萧千敬漫步闲聊。
「洪廷甫吃错药了吗?知道你背后有公主在,还敢招惹你?」
唐寅与柔福帝姬交好的事,瞒不过萧千敬。
「心有不甘罢了,您老最近跑哪里去,成天不见人影。」
三天两头跑六如居蹭酒喝的人,这几个月跑得不见影踪。
「哥哥我哪有老弟这般好命,你带着弟妹夜游寒山寺,我在同乐园忍受凄风苦雨的办差。」
唐寅料理朱勔时,萧千敬也出现在苏州。
「同乐园不是被烧了吗?」
「苏州知府衙门怀疑有人蓄意纵火,趁火打劫,这才把我调去彻查。」
萧千敬是刑案老手,又熟悉各种江湖路数。
「有三十几个官兵下落不明,原以为他们监守自盗,畏罪潜逃,查完后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些人可能被杀了灭口,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放那把火。」
花上几个月时间把同乐园挖个底朝天,终于验证了推论。
「何以见得,我听说那天冲进同乐园的百姓就有好几千人,暴民一乱,几十个官兵哪架不住。」
关系到自己,唐寅小心地刺探。
「死在库房的一具尸体,胸骨被震裂,心脉全断,一掌毙命,这种掌力没有个二三十年的功力打不出来,下手的人武功内力深厚,精准又狠辣,整个南武林不超过十个人。」
萧千敬握着铁证,寓意深长地又说:「其中一个还和你有关?」
「不会又是邓万里,邓前辈吧?」
「邓前辈何许人也,怎么会去做这等下作的事。」
提到邓万里,萧千敬肃然起敬。
「胡丁练的开碑手就有开胸裂脉之能。」
唐寅心抽了一下,断定是胡丁留下破绽,才让萧千敬循着武功特性锁定疑犯。
「还等什么快去把人逮捕归案,趁胡丁入狱,你带人把擎云寨铲了,免得我成天担心害怕。」
「只是有嫌疑,还没确定是他,而且你当胡丁是张大虎,灭掉擎云寨得从长计议,不过若真是他,这回他可是捅了蚂蜂窝了,上峰罕见地下了决杀令,要将洗劫同乐园的匪徒一网打尽。」
「这么严重。」
大翎朝对尾大不掉的贼寇向来以安抚为主,梁山泊如此,擎云寨也不例外,万不得已不会耗损兵力清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兵又打来了,朝廷没钱议和,皇上把脑筋动到朱勔的家产上,结果只入库几十万贯,皇上震怒限期找回这笔银子。」
见左右无人,萧千敬才说:「上回没找着方腊的宝藏,皇上只能把汴京抄了一遍凑银子,皇上要苏州知府看着办,否则就换苏州府富豪、百姓们遭殃。」
皇帝无能,黎民苦,唐寅对慎宗、恕宗的评价又再次下降,在这毫无下限的时代,为平民百姓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