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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基是一个骗子,小学毕业,却读得满腹经纶,曾扮作各种上流社会的人物,到处行骗。可不要把他当作区区一个骗子,正如堵坛有千王,贼窝有盗帅,他的足迹遍布亚非欧美大陆,主要业务在中东一带,专骗那些王子贵族这些纨绔子弟,其骗术之神奇,可谓是一代蛊神。
但他还是入狱了,判了20年刑。在狱中他忽然间就改作低调做人,勤勤恳恳,思想积极向上,经过各种立功表现,经将刑期缩减到了七年。
有道是七年之痒,刑满时,骆基也觉得自己的心痒得厉害了。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他抬头望了望蓝的天空,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不想再骗下去了,或许是改造的效果,抑或是他已心灰意冷。他有一大笔在国外的钱藏在某处,他想用这笔钱做些生意,以后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做人。
但这并非就说明骗术之王改邪归正了。骗术用在生意场上,那便相当于挂满了合法的护身符,无往而不利。
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挡住了阳光,骆基抬头一看,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一头黄色卷发,刀锋般的浓眉下却长了一双杏核眼,但仍盖不住黑色瞳仁撒发出的冷锐气息。高挺笔直的大鼻子下,坚毅的嘴巴就好像暗藏无数锋利犬齿般,令人胆怯。
但骆基却只是冷笑了一下,这个男人是他的老相识,就是这个老相识把他抓进监狱的。
“呦?张忍大警官,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哼。”张忍也冷笑了一下,“别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我是来给你接风的!”
“啥?你把我抓进来,现在又把我接回去?你这是售后服务啊,还是……我可是无罪一身轻了,我什么都交代了,你可别……”骆基虽是骗术之神,但对于眼前这个精壮警官,却总是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胆怯。
张忍不等他说完,一把拉起他的胳膊就往警车里塞,“慌什么啊,你没犯事,只不过你现在是咱们警队的家属了嘛。”
“你说什么?”还没进车,骆基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揪住张忍的衣领,“你跟我妹妹?啊!你抓了我还不算,你还趁机泡我妹妹!你抓我的目的竟然就是泡我妹妹!张忍,你这衣冠禽兽!”
“切,果然是骗子,想得忒多。”张忍的力气大得离谱,一把就将骆基丢进了车里,自己随后也坐了进去,对前面驾驶位上的警官说了一声“开车”,随后又扭头似笑非笑地打量骆基,说,“你妹妹可不像你这么没正事,我真怀疑你们俩竟然是一个妈生的。哼,她现在是我的下属,很优秀的下属,今天有个案子需要她尸检,没空来接你,所以我这个队长就得从百忙之中脱身来替她接你喽,这也算是领导对下属的正常关怀嘛。”
“你……”骆基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兄妹俩从小就父母双亡,那时他十五岁,妹妹骆霞才六岁,为了养活妹妹,他自然只好辍学走进社会,身无长计,却无意发现自己在骗术中如鱼得水,这才能供得起妹妹的生活和学业。可以说,他走到今天,一半是因为妹妹,所以兄妹俩感情非常好,似兄妹也似父女,妹妹从不以哥哥为耻,进入警队,也是想为哥哥赎罪,为自己忏悔。
但能让刑侦队长开车来接他这个骗子哥哥,骆霞在警队该是混得如鱼得水,不过,按理说,这个妹妹应该刚毕业几个月啊?
骆基被送回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便倒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席梦思大床上酣睡了起来。他做了无数个绮丽的美梦,那些梦就好像一簇簇云彩,软软的,绵绵的,让他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忽然,他感到鼻尖有些瘙痒,继而脸颊也仿佛没什么东西反复撩擦。
屋里有人!
骆基惊醒过来,他还未睁开眼睛,便窝起一脚踹了过去,只听一声惊叫,随着这叫声,他的身子也鲤鱼打挺般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骑在那人影身上,挥拳就要砸下!
他恍如还在监狱中,那些痞气深重的囚徒们总是想趁其熟睡时好好修理一下这位孤傲的蛊神,为了自保,他时刻保持着这样的惊醒和敏锐。
但他的拳头却无法落下。
“骆霞!是你啊!你怎么……”骆基呆住了,忘记自己还骑在妹妹的身上,悬停在半空的拳头还对准着妹妹的娇俏的脸庞。
“哥,人家是看你睡得傻乎乎,逗逗你,你怎么来真的?你都没打过我的!”骆霞撒起娇来,这才让骆基如梦方醒,慌忙翻身下来,将骆霞扶起,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语,就这样看了半晌,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呵呵傻笑起来。
光阴如流水飞逝,两个人却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
最终,还是绕不过从前、未来和现在。骆基也不可避免地问起了骆霞最近接触的案件,“张忍那个混球去接的我,说你……是他的下属,在验尸?”
“是啊。医学院毕业后,我就去警队做了法医。”提起这事,骆霞的脸上不由自主泛起一抹红霞,外面夜色迷人,灯火璀璨,投射进未开灯的斗室,让骆基也看到了妹妹脸上的些微变化。
他从来是个好奇的人,睡了一天,无所事事,不由得对妹妹的工作产生了兴趣,央求妹妹带他去参观警队。
事实上,他是想找到张忍的座位,然后……
骆霞似乎又沉浸在了案件中,似乎是一时说不清楚,或许又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至少骆基是这样察觉的——骆霞最终将骆基拉到了警队,说想让他开开眼界。
蛊神什么世面没见过?小小的警队区区的命案,有什么眼界可开?
骆基更感兴趣的是张忍的座位。
他随着妹妹来到了夜晚的刑侦局,漆黑的楼道,漆黑的房间,在心头也笼罩起漆黑的迷雾。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摸索着,偌大的刑侦局办公楼寂静无声,只有脚步单调地作响。终于,骆霞打开了检验室的门,两个黑影闪身而今,门猝然关上,灯光随之亮起。
“你看!”骆霞转过身来,揭掉验尸台上的白色盖布,骆基的眼睛顿时瞪圆,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
那张台子上,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一具无头的尸体自然不会令见多识广的蛊神大惊小怪。令蛊神大惊小怪的是,即便这尸体缺了一颗头,也显得硕大无朋。足有三米多长,貌似一吨重的壮硕身材,堪比一头大象。
它自然不是一头丢掉脑袋的大象尸体,它是一具人的尸体!
“这是什么东西?”
“人!”面对哥哥的惊讶,骆霞带着专业范儿解读说,“DNA比对,这是一个正常人。可是如你所见,他的个头……应该叫做巨人!”
“你们怎么找到这种大家伙的?”
“在东山村山下的小河沟边,有个渔民发现他躺在草丛中,周围没有血迹,应该是第二现场,也就是抛尸现场。所以……”骆霞话锋一转,“张忍他们找到的东西难倒了我,即使是巨人症,恐怕也长不到这么大的个头,而且你看他的身体,比例和结构非常完美,这不是一个病态的身体!”
“是个死了的身体。”骆基耸了一下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旋即他的脸上又绽开一片灿烂,“其实这种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我是说有亲朋这些社会关系的话,恐怕早就上报纸杂志了,事实上,虽然我在监狱里住了这么久,但消息还是不闭塞的,从没看到过这类新闻,我想……”
“你想,这个人一定是无亲无故,自闭独居,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即使尸体死了,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警方还没对外公布这起案件。而如果将这个人做成标本卖到黑市去,这种另类的收藏虽然买家寥寥,但一定是大价钱。对不对?”知兄莫如妹,骆霞笑着点破哥哥的念头,引得骆基一脸尴尬,搓着手站在那里,却仍旧笑中带着一点渴望一点兴奋。
但妹妹却话锋一转,落下一张冷酷表情,“可是张忍对我们兄妹不薄,你这种打算不是拆他的台?总之,我才不干!”
“哼,他把你哥哥抓进监狱,你却胳膊肘向外拐,真是,真是气死我了!”骆基也作怒容,将双手一甩,不住地原地踏步。
他岂会真正动气?他作恶多端,理当受罚。张忍之所以能捉住他,自然是有高人一等的本事,而这本事令骆基也无可奈何。他这种人,可以恨任何人,但却绝不会恨妹妹骆霞,以及比他本事大的人。
骆霞知道哥哥的禀性,也不想与他多闹,便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推推搡搡出了检验室,关灯锁门,拉着哥哥走出刑侦局,一路上不免撒娇,“好嘛好嘛,以后我不跟他走得近,保证不让他成为你妹夫。”
“嘿,这才是哥哥的好妹妹。不然,哥哥面子丢大了。”
“哼。就想着自己。”骆霞一推骆基,却旋即又笑道,“对了,哥哥,听你方才说的话,恐怕你也不知这人的来历吧?我原以为你见多识广,可以……”
“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骆基指点着骆霞,大笑道,“还说什么带我长见识,看来你是想让我给你提供点线索,好帮张忍破案吧。哼,我虽不认识这怪物,但或许我认识的人里有知道他来历的呢。不过你既然是想帮张忍,我先去吃饱了肚子再……”
“考虑一下?”
“拒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