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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骆霞对张忍和哥哥有了一层新的认识。而张忍和骆基也无法隐瞒,尤其是她的亲哥哥——他必须解答为什么他是妖怪,而骆霞却是活生生的人。
事实上,人与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天生尊神,造化七类,人、魔、精、妖、怪、仙、鬼。”骆基对骆霞解释时说,人自不必多言,便是指我们这些人类,仙与鬼人们也耳熟能详,容易混淆的就是这妖魔精怪四类。
所谓妖,是寻常草木鸟兽等动植物机缘巧合得了仙根,经过修炼造化而通识人性,甚至可以变化成人,拥有法力。这仙根说白了就是某种基因,因为基因可以移转,因此妖怪产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妖怪,只不过法术这等后天能力需要学习。
魔通万物,上至天神下至蝼蚁,只要走进极端境界不能自拔,以恨为食,以邪为乐,那便成了魔了。这魔与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妖和人一样,分善恶。而魔,从无善类,它就好像一种不可逆的传染病。
精乃是天地造化的产物,本无形,但附着到实体之上便可化身聚形。因精本是天元的产物,所以初时如一张白纸从无善恶之分,就和人类的婴孩一样,由于后天的种种境遇而变得形形色色。
排在最后的怪,并不具备法术或人性,它们生活在蒙昧的自然界中,与人们熟识的物种大相径庭,有的身形巨大,如尼斯湖水怪;有的身形细小,却不入各类族群,模样千奇百怪。
“那你是什么?”骆霞斜着眼睛一脸“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啊”的模样看着哥哥,“你是人,我也是人。我听那些巨人说过,张忍把我这个凡人带进异界是违反法度的。但你又能自由出入异界,难道你不是人了?”
“我自然不是人了。”骆基狡黠一笑,“把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危险的世界里,让你一个人独自打拼受尽辛苦,我这个当哥哥的却进了牢房不能照顾你,我,我真的不是人!”
“说正经的,我是在问你,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妖魔精怪里的哪一种?”
“难道你就没想到过仙吗?”
“还鬼呢!你这个大骗子能成仙?”骆霞气得小嘴嘟起,满脸通红。
骆基却苦笑了一下,伸出双手按在骆霞的肩头,一字一句地说:“我真的是仙!”
“仙?”骆霞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震惊而恼怒的光,但看着骆基那严肃的表情甚不似玩笑,这道光也渐渐黯淡下去了。
骆基不为人知的往事也一点点流金骆霞的耳朵里。
那时,骆霞尚年幼,骆基为养家四处找活干,但仍入不敷出。那时少年的他整日里想着的就是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妹妹挨饿。
那无所不在却神秘而不可测的远天神明终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那时,骆基发现了街头骗术,靠这种下作的伎俩一天所赚来的钱,可比他一个月的工钱还要多。于是他开始和一个伙伴搭档,开始了街头行骗生涯。骗术,归根结底的虽然是欺诈,但方法却各有不同。
作为初学者的骆基和同伴理所当然地抄袭了当时最流行也最浅薄的古玩骗术。他们从黑工坊淘来一副作旧的《八十七神仙图》,由同伴蹲在街边摊开字画,旁边放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因家里出了状况急于用钱,无奈之下出家传祖物。虽也不知道这画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但想来也算是古董一类,不敢欺骗钱财,只叫价一千元。
90年代,一千元还算是一大笔钱,但也不算巨款,不至于让人望而生畏,却也能托显这画的价值和真实性。尤其在古玩界来说,一千元若是真能买到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图》,那绝对是十世修来的运气,别说是要价一千元,就是一千万,那也是赚了。
小摊前自然围了不少人,但大多都是买菜的大妈和闲暇的工人,不知这字画是真是假,甚至这是张什么画都不清楚。映入他们眼睛的只是“这幅画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
就在大家纠结万分的时候,骆基出场了。他还是很舍得花费一番功夫,买了件二手的唐装,鼻梁上架了个金丝眼镜,手里拿着同样从黑工坊淘来的仿古董玉蟾摆件,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蹲在那画跟前,骆基一边拿着放大镜低头装模作样地端详字画,一边嘿嘿冷笑对同伴高声说道:“你这画……我可是玩这个的,你别欺我年纪轻,我家从爷爷辈就是搞收藏的,你要是……”
听到这,同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慌忙伸出手,怯怯地去扯那张画的边角,似乎想收拾东西走人。围观群众们会心一笑,议论声渐起,似乎在说,这果然是个骗子,被行家看出来了,还好自己没贪心买——“嘿,谁会贪心买这种烂画,臭烘烘的。”
就在这时,骆基忽然一把捉住同伴的手腕,眼睛瞪得老大,手里的放大镜也掉了下来,落在画上。似乎生怕砸坏了画,骆基又慌忙拾起放大镜顺手丢开,在画面上轻轻拂拭记下,才长舒了一口气,说:“你这画,卖多少钱?”
“一千元!”同伴仿似也安了心,收回了双手,换上一副笑脸。
围观的人看得一怔,心中忽然炸开了画,纷纷议论,看来这画是真的,这小子家里还真有古董。没错,这个行家给看了,肯定就是真的吧。
——切,这个小孩就是行家?看样子好像是,但谁知道是不是猪鼻子插葱装相呢?
骆基却好像充耳不闻,沉吟着用略显成熟的口气说到:“这是《八十七神仙图》,气韵雄壮,不容于缣素;笔迹磊落,细画又甚稠密。是唐朝画圣吴道子的真迹……我买了。”
说罢,他就伸手到口袋里掏钱。围观群众脸上都显出了惊疑又羡慕的神情。
——是可惜自己下手晚了吗?
机会来了,骆基忽然把手抽出来,空空的,一脸尴尬地说:“我出门急,没带钱包。你看,我用我手上的东汉东海王刘敦墓中出土的白玉蟾来换你的画,行吗?我这白玉蟾可是帝王的爱玩,而且是东汉的古物,我是花三万块买来的,若是转手的话,恐怕可以卖这个数。”说着,骆基伸出五个手指,微微一笑,旋即将白玉蟾放在同伴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拿画。
这时,围观群众更是瞪大眼睛,这小子要用三万元买来的古董去换这幅画,看来这画不便宜啊,那小孩只卖一千元,若是抢先买了,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骆基的同伴佯作恼怒,呵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出钱就要来抢我的画。我可是急着等钱救命啊,不然这画我也不会一千块就卖了的。我也不懂鉴别古董,我怎么知道你的白玉蟾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拿了它不是还要去卖?我是急着等钱救命,要是耽误了时间,你这白玉蟾就是能卖十万又有什么用了?我就要钱!”
“那好,你等我回去拿钱,你不要把画卖给别人,我把这白玉蟾放在这里做订金,你要守信!”说完,骆基就忙起身跑了。
——机会终于来了!
一众围观群众立即上来争相与骆基的同伴攀谈,纷纷出价买画。骆基的同伴起初还假装推辞,说已经讲好了就不能不守信用。可这些大妈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他不要死心眼,反正急着用钱,早点拿钱早点应急啊。还有人甚至趁机回家拿了钱来,“一千元,给你了哦,画我拿走了。”
“喂,你怎么抢啊?”同伴朝着拿走画的中年大叔大喊,心中却了开了花,最终装作无奈地将一千块钱揣进兜里,骂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两人就这样在这座城市里四处作案,几个月下来,不仅养活骆霞不成问题,两人的生活也从饥一顿饱一顿变成了想吃啥吃啥,而随着衣着档次的渐渐提高,两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这一天,两人照旧开始营生,这次由骆基扮演买古董的人。他蹲在墙根,老实巴交地看着围观群众,等待着同伴过来唱双簧。令他没想到的是,横空里杀出个程咬金——一个身材颀长、披头撒发、穿着灰布套衫的白皙男子蹲在了他面前,眼睛里好像放射着光,“五千块,今天你就便宜卖了吧。”
说着,他递了五千元钱到骆基手上,骆基如坠梦里,牵线木偶一般将画递到了那男人的手中。事后他回想起那时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么的可信,那么的完美,对他产生一丝的防备和质疑都是那样的罪不可恕。甚至他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个男人少了一只左手。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骆基呆呆地注视着这个男人,满是向往。男人的身后,慌张的同伴看起来有些模糊,他惊讶地看着那男人的背影,问了一句:“你是谁?”
“据比,一个神。”男人笑说着,眼睛仍紧盯着骆基,“你是被神选定的人。”
“据比?创世五神之一?”骆霞对史料神话有所涉猎,据比大神这个名字,她记忆深刻。因为这个大神是从古至今所有神明中最神秘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