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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怎么怪了?”
“你自己没察觉么?我认识你二十年了。”局长板着指头,以标准的醉汉口吻费力地说着,“我们是一起进入警校的吧,那一年,你十八,我二十。今年,我都四十了,你也有三十八了吧。可是你看,我的身材已经胖成这样了,我的儿子也已经上中学了。你呢,还是孤家寡人,最气愤的是,你怎么不显老啊,还是二十岁时的样子,你……不会是妖怪吧?”
“诶?”张忍心中一惊,暗道自己不老不死的秘密难道被发现了么?正要找个借口辩驳,却见局长已经侧倒在了桌子上,睡得好似一头肥猪。
——呵。虚惊一场呢。
张忍抹去额头的冷汗,扶着局长回家了。
虽说是酒后戏言,局长再没提起。但张忍明显感觉局长越来越仰仗于他,除却两人是朋友这层关系外,张忍想,局长恐怕也是一个习惯于接触神秘力量的凡人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管苞被成功地招进警队担任法医,不仅为今后侦破涉及妖怪案件增添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持,而警队特有的浓郁的正阳之气,也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巫气淹没,为她形成了一个保护障,使她不需再借用九孔桥那里的阴邪之气的掩护便能够逃开夜帝和修道者的法眼,生活在阳光下。这可谓是双赢。
这一天,管苞工作到深夜十一点多,通过从那名女子身上提取的口腔黏膜细胞以及指甲的检测,她给出了一个初步结论:魔殖。
所谓魔殖,就是魔通过某种方式将自己的卵产在人类的身上进行孕育孵化。
“知道寄生蜂么?他们会用毒针麻醉蜘蛛和蠕虫,将自己的卵产在它们的身上,但卵孵化出幼虫,就以活着的蜘蛛和蠕虫为食,保证自己的成长。”
一边脱下工作服整理工具,管苞一边对张忍和骆霞说。和上一次她运用蛊术诱导那名女子进入公安局相比,这一次她更像是专业的法医,通过仪器进行科学的论断。
“这里的器具比我的先进很多,化验也进行得顺利的多了。”她说着,对因惊讶长大嘴巴的骆霞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也不是迫不及待的事,还是要孵化一段时间的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去吃饭吧,也算是给管苞接风!”张忍拍拍骆霞的肩膀,骆霞这才如梦方醒,忽而又笑了起来,“今天有好多同事想给管苞接风来着,可惜她工作得太晚,又有你这个黑面神守着,呵呵……”
“好啦,你不要调侃我了。咱们去哪儿吃?”管苞拉着骆霞的胳膊,呵呵地笑着。
原来,女巫也会露出幸福的笑容啊。
那一刻,张忍忽然怀疑起来,当年天师的剿巫,是绝对正确的么?
吃饭的地点是张忍曾带骆霞吃过的红胡子赤鱬的干锅店。红胡子赤鱬一见张忍来了,立即满脸笑盈盈地跑出来接待,将三人安置在靠窗的位置,他还人的骆霞,“骆小姐,好久不见啊,再次赏光,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话逗得骆霞扑哧一笑,“哪里,我是路痴,找不到这里的路嘛。张队最近忙得没空请我吃饭,否则我天天都要来给赤鱬老板捧场呢。”
“哈哈。这可要批评张警官了。来……这是我的名片,下回再想来找不到路,你直接打电话,我开车接你去。”
欢声夹杂着笑语,两人聊得好像老朋友。骆霞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来这里吃饭时,正好遇到东联邦的马仔闹事,哥哥骆基三句两句就将那些小混混诓得晕头转向,夹着尾巴跑掉了。或许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竟和东联邦联手抵御鬼族,附近骆基和东方无口还成了时常一起吃喝的酒友。
——啊,这次来也是三个人呢。
骆霞不经意地瞥向了管苞。这时,长袖善舞的赤鱬老板的寒暄已经转向了这位新面孔。“小姐怎么称呼?也是张警官的同事吧。”
“我叫管苞。刚进警队当法医。赤鱬老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哦。”管苞与骆霞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万种,但红胡子赤鱬却没有被她的一颦一笑迷得神魂颠倒,反倒微微一怔,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狐疑的光,但他随即镇定下来,客气地请三人落座,“你们先喝茶,点菜,我记得骆霞小姐喜欢吃干锅虾,我先让厨房做着。”说完,他转身就往后厨走去。骆霞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种不可名状的奇特。但到底奇特在哪里,她却又说不上来。
管苞已经开始翻阅菜单,一边翻还一边念,似乎是想听听张忍和骆霞的意见。最终,他们又加了一份干锅排骨、一盘水煮鱼片、一份素炒茼蒿,以及一大碗白菜豆腐汤。
不一会儿,赤鱬就亲自将菜上齐了,临走时,他又客气地嘱咐一句“你们慢慢吃”。张忍向他道谢后,旋即转过头来对管苞说:“这里的味道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样,你尝尝,很特别哦。”
骆霞正坐在两个人中间,抬头看到赤鱬离开时一步三回头,不时向管苞投来疑惑的目光,最终似是无奈地摇摇头,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她耳边这时听管苞笑说道:“赤鱬老板是有名的解蛊高手,正是巫师的克星呢。他的手艺,我还真得好好尝尝,细细体味呢。”
这话令骆霞的神经为之一紧,心中涌起疑惑。但见管苞大口大口地吃着,张忍却扭头望向远处,细细地喝酒。二人之间似乎有未言明的秘密。她想,管苞应该也是妖怪一类的吧,或许千百年前他们就是旧相识了也说不定呢……
不一会儿,谈话又转到了关于魔殖的话题上。
“由此可以推断,这案子并不是不化骨引起的后遗症吧。”张忍一边倒酒一边问管苞。
管苞沉思片刻,放下筷子,轻轻擦拭唇角,继而说道:“不是。”
她将夹起的水煮鱼片放在碟子里,沉思片刻,又说道:“不化骨这类人尸成魔者,只能以魔气将同类异化,似傀儡般操控,成为魔体的分身,无法繁衍。能产魔卵的,一般都是原始魔,由魔气滋生化出形体,比心魔一类更难对付。”
“如果置之不理,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出现异形啊?”骆霞一边吃着虾,一边呆萌萌地发问。
管苞差点将送到嘴边的水煮鱼片笑喷出来,她放下筷子,掩口轻笑一下,转过头对骆霞说道:“魔卵出生之后,和原始魔一样,会是一团气,没有慧眼的人是看不到的。它们会寄生在人类、动物或者植物上,与之融化,将其化为自己的身体,这样就会衍生出很多人魔、兽魔、树魔等等。”
“那除了人魔以外,那些兽魔啊树魔啊,和妖怪有什么区别?”
“这个嘛……”管苞调皮地一笑,凑近过来,用纤细的手指偷偷指了指张忍,小声对骆霞说道:“比如是他嘛,现在是个犬妖吧,但不咬人的时候,就像个正常人,看不出他有什么和人类不同之处。但如果他在小时候被魔气寄生占据了**的话,他就不一样了,一来他不需要修炼就会有妖怪的本事,二来他即使变成人样,也不全然像个正常人,他会喜欢阴气、喜欢尸体、喜欢血肉,总之是一切与人类生活习惯正好相反的,并且会带来疫病、使周遭接触他的人产生负面情绪……哎呀,总之呢,妖分善恶,魔却皆是恶的。”
原来是这样啊。骆霞在心里想,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正一边抽烟一边古怪地看着这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女人的张忍,暗道,果然是不一样的吧。如果是他的话,只会让身边的人都开心、积极地面对生活吧。他不会成为恶魔的,他不会让人哭泣的吧。
王阳明说:汝未来看花时,此花与汝同寂,汝来看花,花与你同时明白起来,可见此花不在你心外。
或许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只是看到她中意的男子,才会为那男子绽放。花在她的心内,也期许能开在他的眼中,期许他莫错过花期。无怪乎古时佳人说,花到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此时此刻,瞥望着张忍的骆霞便是这种心情吧。
若是从前,骆霞或许还能守着她的小矜持,向朋友与朋友、下属与上司那样面对张忍,跟他谈谈工作喝喝茶,吃吃料理逛逛街,说着令人捧腹的笑话,却不带一句甜言蜜语。
但现在,她的心乱了,向一团剪不断的麻,将她的心越绕越紧,越来越焦。管苞让她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虽然管苞似乎跟张忍只是朋友,但跟这样一个才色出众无与伦比的美女站在一起,她便只能相形见绌,生怕张忍的眼睛再看不到她的好,生怕有一天看到张忍将管苞拥入怀中。
那时,她该以怎样流泪的姿态来望眼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