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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打发走了,张兰兰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床边的角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低低的啜泣,小女孩脸上脏脏的,脑门上有一处瘀青。张兰兰从原身的记忆中认出了这是张兰的女儿刘秀。
忽地看见刘秀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带着哭腔道:“娘,求你留下大哥的孩子吧,以后我背着小侄女干活,保证不惹娘心烦。我还会去后山背柴火给家里赚钱。”
“哎哟!”张兰兰一个激灵,一把将刘秀从地上拉了起来。
刘秀以为母亲又要打自己,本能的想躲,可一想到如果母亲打自己一顿消消气,就能把小侄女留下,那就打吧!刘秀缩着头,哆哆嗦嗦的垂着眼,等待母亲暴风雨一样的拳打脚踢。
张兰兰看她脑门都磕破了,一副害怕至极却还要硬撑着没躲开,不禁叹了口气,心一下子就化了。
前世张兰兰有过一段不长不短的婚姻,后来她检查出来无法生育并离婚。从此张兰兰一心奔着事业去,所有人都见到了她在巴黎画展上的风光,可是谁也无法想象这个女强人经历过怎样的伤痛。
张兰兰是喜欢孩子的,她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惜前世的她注定无法如愿。
如今……张兰兰看着眼前清秀乖巧的小女孩,心里将原身骂了千百遍。张兰兰做梦也想有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女儿,这天杀的泼妇原身竟然还整日打骂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兰兰心疼的直哆嗦,忙用手指摸了摸刘秀的脑门,轻声细语问道:“疼不疼?”
刘秀本以为自己又要受皮肉之苦了,谁知竟然等来了母亲这么温柔的一句。刘秀吃惊的抬眼看着母亲,不知母亲要耍什么花样,更是戒备了起来。
张兰兰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惧怕原身。
“娘……您能留下小侄女么?”刘秀瞧着母亲这会脸色没那么难看,忙求情。
“唉……”张兰兰重重的叹了口气,点头道:“能,不光要留着,还要好好养活。”
“真的?”刘秀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张兰兰。
孩子的眸子清澈而真诚,张兰兰伸手摸了摸秀秀的小脸,笑道:“当然是真的,娘不骗秀秀。秀秀啊,你在这守着你大嫂,娘去厨房端盆热水来给你大嫂擦擦身子。”
张兰兰手脚麻利的打了热水,把罗婉身上脏污的衣裳脱掉,擦热了身子,又从箱子里翻出原身的衣裳给她穿上。叫刘秀打下手,给婴儿洗澡,仔细包了起来。
小婴儿小鼻子小眼,长的十分可爱。张兰兰抱着孩子,喜欢的舍不得撒手,真是想不通原身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不喜欢要溺死。
刘秀九岁,下头还有个六岁的弟弟。刘秀从小就帮着照顾弟弟,别看她年纪小,照顾孩子料理家务那可是一把好手。
“娘,小侄女长的真好看。”刘秀端详着小婴儿,喜欢的不得了。
“好看好看。”张兰兰忙点头,转头看了看罗婉,见罗婉脸色缓和了许多。罗婉生的眉清目秀,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小婴儿模样随了罗婉,一样的秀气漂亮。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头刘俊请了大夫回来的声音。
张兰兰忙出去迎大夫进来,只见刘俊斜挎着个药箱,背上背着个年逾五旬的老大夫急急忙忙的往里冲。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
刘俊将大夫背进房中放下,顾不上擦脸上的汗,急切的拉着大夫的袖子道:“大夫,我媳妇难产,求你救救他!”
大夫姓张,也是刘家村的村民。
张大夫捏了捏胡须,看了眼刘俊。刘木匠家是悍妇张兰当家,这刘家村谁不知道。刘俊的话不作数,这病看不看,还得张兰说了算。
“刘景家的,你看这……”张大夫询问张兰。
“大夫,快给我儿媳妇看病。无论如何都得治好她!”张兰兰抱着孩子道。
“……好。”张大夫面色古怪的看着张兰,心道这婆娘今个莫非中了邪,怎么转性子了?刘家村谁不知道张兰厌恶她那大儿媳,恨不得她立刻死了,好给刘俊娶房新人。这会子竟然破天荒的请大夫,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张大夫仔细把脉,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道:“产妇生产时亏损极为严重,不是老朽说话不好听,实话实说,你这大儿媳半截身子已经埋黄土里啦。治,不是说不能治,只是……这得花许多珍贵药材调理上至少半年,人参鹿茸都得用,这花费嘛自然是不少的。”
张大夫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指在张兰面前晃了晃:“……少说得,五两银子。”
张兰兰初来乍到,对五两银子还没多少概念。刘俊一听张大夫这话,直接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刘秀小脸煞白煞白,一副这下不好的表情。
他们都很清楚,五两银子,抵得上他们全家两年的嚼用,母亲怎么舍得花那么一大笔银子来救罗婉……刘木匠家虽然在刘家村算是中等偏上的殷实家境,可这五两银子几乎等于掏空了刘家的家底啊!
“哦,五两银子。”张兰兰念叨了一句,心想多少钱她也得花啊,钱哪有人命重要。况且张兰兰最不怕没钱了,她技艺在身一支妙笔,还怕赚不到钱?
张大夫本就没指望张兰肯出钱给人看病,猜测张兰肯定是顾及儿子才请自己来做个样子罢了。
“依我看啊给她吃点好的,好好将人送走,厚葬了也就罢了。”张大夫咕哝道,“毕竟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你这儿媳妇就算救回来了,以后也生不了了……何苦浪费银子呢。”
张兰兰一听,一阵光火,不能生孩子怎么了?她前世也不能生呢,难道就该忍气吞声容忍丈夫包小三,难道就该去死?
“说什么呢!”张兰兰一拍桌子,瞪着张大夫道:“人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你这老头心忒坏了,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你给我好好的治,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五十两也得给我治!”
原身本就是个彪悍的泼妇,再加上张兰兰在现代练就的一身干练泼辣的性格,镇的张大夫打了个哆嗦。
“要是不好好治,给我儿媳妇治的不好了,我就把人抬你药铺子门口躺着去!”横竖原身是个泼妇,张兰兰索性横了起来。
张大夫吓得赶紧写了方子,张兰兰又叫他给小婴儿看看,确定孩子健健康康的,并没有因为被丢进尿桶那一下呛着冻着。
“方子写好了,去个人随我抓药。”张大夫擦了擦脑门的汗,心道今个真是倒霉,惹了这尊瘟神。
“俊娃,你去。”张兰兰道。
“是,娘!”刘俊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嫌张大夫腿脚不利落,背着他往外头走。
“唉!那银子呢?”张大夫冲张兰兰喊道。
银子?张兰兰一拍脑门,她还真没想起来原身把银子藏哪了。
“银子先赊上,救人要紧。”张兰兰没好气道:“快去抓药,我又跑不了,还会短了你的银子不成?”
张兰这瘟神虽泼辣,却是个重信的人,从未拖欠过别人银钱.张大夫想了想,反正张兰一大家子都在村里,也不怕她跑了.
刘俊抓了药回来,刘秀忙要去煎药,张兰兰不忍心让刘秀干活,抢了药包要去自己煎,可却尴尬的发现自己不会用刘家的灶台.
“娘,您好好歇着,我来.”母亲不但留下了小侄女,还破天荒的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救大嫂的命,刘秀对母亲很是感激.
秀秀忙活着把药煎好,罗婉还是昏迷不醒,张兰兰一看这样不行,强行给罗婉一勺勺的灌药.一碗药下肚,罗婉虽还昏睡着,可是脸色缓和了许多.
刘俊守着媳妇,张兰兰抱着小婴儿在床尾坐着,刘秀张罗着给一家人做了顿晚饭,又按照张兰的吩咐,将家中珍贵的白米拿出来给小婴儿熬了碗米汤.
张兰兰抱着孩子,一勺勺给孩子喂米汤.小婴儿小嘴粉嘟嘟的,一张一合吞着米汤,吃的极香,乌溜溜的大眼睛打着转,一会看看张兰兰,一会看看秀秀,打了个哈欠,透出粉粉的小牙床.而后砸吧了几下小嘴,沉沉的睡着了.
“真可爱.”张兰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婴儿肥嘟嘟的小脸,皮肤又嫩又弹性十足,简直爱不释手.
秀秀凑在一旁,欣喜的看着小婴儿,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手.刘俊坐在一旁轻轻抚摸孩子的小脑瓜,一想到只差一点,孩子就没了,便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天渐渐黑了,刘秀将油灯点上.忽地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张兰兰道:“天都黑了,这谁啊?俊娃,你去看看.”
刘俊应声去院子开门.可过了好一会还没回来,只听见院子里传来隐约压低声音的对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张兰兰觉得纳闷,冲外头喊了一句:“俊娃,是谁啊?”
而后一个呜里哇啦的女声响起:“刘景家的,是我,王婆.唉,俊娃你别捂我嘴,我找你娘说去,别推我啊!你这孩子!”
张兰兰怀中的婴儿发出一声轻哼,张兰兰将孩子往床上一放,皱着眉头道:”这谁啊,孩子睡得正香呢,别把娃娃吵醒了.秀秀,你看着孩子,我出去瞧瞧.”
张兰兰走到院子里一看,刘俊正捂着王婆的嘴,把王婆往外推.王婆挣扎着冲张兰兰挥手.王婆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那两人只是看着王婆和刘俊推搡,并不掺和.
”俊娃,这是怎么回事?”张兰兰脸一沉.这王婆白天来掺和一脚,不知道背地里打的什么算盘,如今大半夜的去而复返,不知要干什么.
”刘景家的,我是给你带好消息来啦.”王婆一看见张兰,眼睛就亮了,”你儿媳妇白天不是刚生了个女娃娃么,我看那女娃是有福的,这不,就把福气带来啦.”
”快滚!”刘俊黑着个脸赶人,”别胡说八道,娘,你别听她说.”
”哎呀,俊娃,你怎么不知好歹!”王婆嚷嚷道,”你家男娃多,一个女娃娃能落什么好?不如趁着孩子小,交给我,回头在省城里寻户殷实人家,从小当亲生女儿养大,吃香的喝辣的当小姐,还有丫鬟伺候着,不比在你这乡下好?”
屋里刘秀听见动静,走到门边朝外张望.
王婆一瞧见刘秀,忙指着刘秀对自己带来那两人说:”你们瞧瞧,这是那女娃她姑姑,长的多秀气.俊娃是孩子她爹,长的可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孩子她娘你们没见过,我可是见过,那可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儿.他们一家子模样都生的好,那小女娃娃肯定也不差.”
王婆带来的一男一女,是省城里的人贩子,到处搜罗些貌美的小姑娘,或者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或是干脆卖到青楼里.
男贩子一双眼睛在刘秀身上打转,心道:这小姑娘真是秀气,年纪也合适,卖进青楼过个三五年保管是一方名/妓,干脆大的小的一起买,这种乡下人他见的多了,只要银子给够就能打发了.
“好好好,王婆好眼光,模样长得是不错。”男贩子对张兰兰道:“嫂子,你这家里做主的吧?我花二两银子买你那刚出生的女娃娃.”
张兰兰眉毛一横,挑眉看了看男贩子,又看了看王婆.
男贩子又伸手一指刘秀,道:“那小姑娘我也要了,五两银子,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