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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森从回忆里醒过神,把手别在身后,不时扭头看看凌菲,不再讲话,两人默默的走着。凌菲是大家闺秀,和自家门当户对,自己看到她第一眼又是那么喜欢,如果两人能在一起,应该是不会有阻隔的。
他把可能的障碍都想了一遍,除了地域差异,两家的经济实力和背景没有悬殊,强强联合,是自古以来大户人家都喜欢的联姻方式。沪森习惯性想的很远,周父曾对他说过,不给自己留后路的男人,干不成大事。
“沪森哥,我想去买件旗袍,你陪我去吧。”凌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沪森不知如何回答。
凌菲指了指路旁的旗袍店,沪森恍然大悟,对身后说说笑笑的两人讲道:“沂铭、念薇,凌菲想去店里买件旗袍,你们去吗?”
沂铭抬头看了一眼店面,对凌菲说道:“菲菲,这不上档次的街边小店不去也罢,回头让念薇带你去做一件。”
念薇也脆生生的应道:“是啊,菲菲,明天我陪你去县里的裁缝店做一件,那一条街上都是绣娘,旗袍式样新颖不说,绣出的花鸟都活灵活现。”
念薇的声音甜的像桂花蜜,除了沂铭,还没有谁叫过凌菲“菲菲”。
凌菲扯出一丝笑容,说:“没事,你们自行逛了去,我和沪森哥去店里随便看看,有沪森哥在,哥哥你放心。”
沂铭沉醉在和念薇探讨江南历史的心境中,心想这样分两路倒也不错,菲菲有这个兴致,就让这丫头好好疯一疯。他柔和的对念薇说:“那我们走吧。”念薇低眉浅笑,她也希望能与沂铭单独相处。
逛旗袍店不过是凌菲的借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拨弄着衣架上的旗袍,挑选了一件白底荷花图案的长款,袖口镶着藕色的花边。这种面料的成衣,大都是富人家的丫鬟买来穿。进试衣间换好出来,凌菲在沪森面前转了几个圈,裁剪得当的旗袍贴着她圆润的身体,妩媚诱人。凌菲调皮的问沪森:“好看吗?”
沪森笑着点头,说:“好看。”他想如果凌菲能卸掉脸上的浓妆,那就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人胚子,可即便她戴着风尘的面具,沪森也相信自己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那我们就买了吧。”凌菲欢快的说,“店家,麻烦把我的裙子包一下,我就穿着旗袍了。”
沪森付了钱,出店门时凌菲说:“还得买件罩衫,胳膊冷冰冰的。”
又折回去买了件罩衫,罩衫的质量更差强人意了,凌菲随便拿了一件,穿好后从包里掏出红色的口红,对着镜子描了又描。
“我觉得你不涂口红时也很好看。”沪森说道。
“是不是像周念薇那样,才称的上美人呢?”凌菲擦拭着溢出嘴角的口红,斜眼问沪森。
“不是,你很也美。”沪森的脸红了。
中午,两人在一家老字号饭店吃饭,本想叫沂铭和念薇一起来,可念薇说沂铭想去吃鸡汤馄饨,只好作罢。沪森给凌菲点了鸡头米排骨汤、桂花糖藕、松鼠桂鱼,还有一些时令蔬菜。
凌菲尝了一口桂花糖藕,说:“太甜了,满嘴糖精的味道。”
沪森又让她尝了尝松鼠桂鱼,凌菲在嘴里细嚼着,说道:“好吃是好吃,可像是在吃番茄酱,丝毫吃不出鱼的鲜味。”
沪森很沮丧,南北的饮食文化差距之大。他只好再让凌菲喝点汤。没想到凌菲说:“汤着实不错。”
沪森喜上眉梢,给凌菲盛了一碗,说道:“那多喝点汤,鸡头米滋养去湿,这个时节吃最好了。听你哥哥说,你昨夜都没睡好,睡不好得靠食来补,别亏待了自己。晚上我让王妈把你的枕头换了,今年夏天家里晒了一些野菊花,我早上吩咐王妈做一双枕头出来,野菊花安神,能让你和你哥哥睡的好一些。”
“你们家还自己做枕头?”凌菲好奇的问道。
“王妈小时候便跟着我爷爷奶奶,不喜欢市面上花里胡哨的西洋保健枕,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她做了自己用,也送给我和我父母用,我们都很喜欢,梦里都是大自然的清香味。”
凌菲听的入神,喝了一口汤,说道:“这汤虽然好喝,但不及早上我喝的那碗,那碗一定是王妈做的,对不对?”
“你真聪明,王妈的手艺是从御厨那里学来的,她这时肯定在厨房里忙活了,晚上你就有口福了。”
“江南这么好,有的吃有的玩,我都不想回去了。”凌菲开起了玩笑。
“你男朋友不着急么?”
“我没有男朋友。”说完凌菲的脸就红了。
沪森摸了摸头发,开心的露出笑容。
“那就别回去了,住我家吧。”
顿时两人都觉得话语暧昧,沪森不语,把一盘菱角百合端到面前,细心的挑里面的葱叶。
“你怎么不吃?”良久,凌菲抬头问道。
“我不饿,你先吃,我早上看你把汤里的葱叶都挑了出来,知道你不爱吃葱,我帮你挑了。”
“谢谢。”凌菲看着沪森仔细的样子,想到了沂铭,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男人,现在在和周念薇干什么呢。念起此,凌菲一下子没了食欲。
“凌菲,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你,你为什么要和你哥哥住在同一个房间?”
凌菲低头思索着答案,每个人都有不愿被别人提及的伤痛。
凌菲曾以为,她从小称作妈妈的贤瑛是她的亲生母亲,应该说,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贤瑛曾像所有母亲会对女儿那样,爱她爱的很无私。
直到凌菲上中学时的一天,娱乐小报上登出一篇文章,指出凌菲是她父亲的私生女。凌菲跑回家问贤瑛,贤瑛承认沂铭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回答的很直率,凌菲在她的脸上看到慈爱背后的快感,她像是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掩饰不住一个女人阴谋得逞的得意。
而她的父亲沂成若,看到她蹲在草坪上哭泣,没有过来抱抱她,像凌菲渴望的那样,而是依旧冷冰冰的离她而去。对于自己的生母是谁,凌菲一无所知,她只从贤瑛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出生在江南,名字是生母起的。
那时起,她从受人追捧的千金小姐变成了让人唾弃的私生女,只有沂铭从一而终的对她。他和她同父异母,却仍视她为胞妹。
之后,晚上她睡在床上,他睡在边上的大沙发上,她醒来时,他抱着她;她哭时,他安慰她。习惯慢慢成自然,即便已近而立之年,只要沂铭在家,他也会等凌菲入睡后才回房间,出门在外,更是不敢把凌菲一人丢在异乡的客房。要不是有沂铭,凌菲很难想象自己能康健的活到至今。
“小时候妈妈经常让我们睡在一个房间里,说是彼此有个伴,现在长大了,出门在外,哥哥不放心我,所以,很奇怪是不是。”凌菲轻轻用汤勺搅拌面前的汤水,淡淡的说道。沪森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她怎可随意倾吐苦水,即便两人今后熟识,他一个受人宠戴的大少爷,又如何懂她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