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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云鬟依旧前往刑部,先去探望柯宪。
原来自从蔡力亡故,又诛杀了饕餮后,卫铁骑拿了一颗丹药,说是蔡力所给的解药。
太医们忙给柯宪服下,果然立竿见影,那血很快停了。
柯宪本已奄奄一息,却于这生死关头,又挽回了一线生机。
昨日又调养了整天整夜,人却逐渐好转起来。
柯宪虽仍面容憔悴,精神却好,道:“我本以为是必死的,竟想不到命这般大。只对不住阎王爷了,他可白盼了我一回。”
云鬟见他已经能开玩笑,心里也轻快了许多:“既如此,且好生调理,快些好起来,我一个人看公文可累的很呢。”
柯宪满口答应。云鬟又略说几句,便起身出外。
外头两个太医正在说话,一个道:“这药果然有效的很,幸而是有,倘若没有,又倘若差一刻,人也便救不回来了。”
另一个道:“本当仔细研究一下,这药是怎么调制的,只可惜耽误不得。不过好歹已经风平浪静,倒也罢了。”
云鬟听了这两句,不知怎地,忍不住有些大不自在,心底浮浮沉沉,有一幕将翻出来。
正凝眸回想之时,外头有人来到,说是:“谢推府,太子府来人了。侍郎请你速去。”
云鬟来不及细想,忙急急前去相见。
来至内房,白樘果然正跟那顾詹士对坐,那顾詹士正道:“太子隐约听说了风声,不知究竟,只因府中的这件事,分外烦心……”
正说间,见她来了,便停了口。
白樘便道:“太子府的事是你所接手,倒要有始有终才好,你便去罢,好生谨慎行事。”
云鬟垂首称是。
白樘又对顾詹士道:“太子的心意,我亦明白。然则太子乃是储君,所谓流言,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不可先自乱阵脚。”
顾詹士道:“白侍郎说的极是。”
白樘道:“今日且再让谢推府去一观,若太子尚且疑心不安,我明日亲自过府。”
顾詹士起身行礼:“有侍郎此言,我的心便定了。”
白樘颔首,起身相送。两人出门沿着廊下而行,不多时,便见阿泽从后赶来,不声不响地就随着而行。
云鬟回头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泽道:“四爷叫我跟着的。很奇怪么?”
三个人才出刑部,上马而行,还未过街口,就见旁侧路上来了一人一骑,身后跟着个侍从。
阿泽先看见了,便叫:“世子!”
却见赵黼头上戴着银鼠暖帽,披着大氅,拢着护手,打扮的十分暖和,早也看见他们,那目光飞快扫了一遍,却只盯着顾詹士道:“你不是太子府的人么,如何在这里?”
顾詹士忙行礼道:“世子如何在此,我才去刑部请人来着。”
赵黼道:“请什么人。我正要去太子府探望哥哥,不想在这里遇到你。”
顾詹士虽然意外,却忙笑道:“大好,大好,正可跟世子同行了。”
云鬟忍不住看一眼赵黼,又瞟他的手,却见右手仍是垂在腰间,并不曾握缰绳。
赵黼一抖缰绳,凑近云鬟身侧,故意扬声道:“谢推府,真是巧了。你也要去太子府?”
云鬟道:“是。”
赵黼又对顾詹士道:“请谢推府去,是为公事?我跟着不会打扰了罢?”
顾詹士哪里敢说半句他话,笑道:“平日里盼着世子去府里还不能呢。怎地说这般见外的话?”
赵黼嘿嘿笑了两声,便含笑扬扬地瞟云鬟。
此刻阿泽上前来,说道:“世子!”赵黼见他似有话说,便放慢马速。
阿泽果然道:“先前在御苑里,我听巽风哥哥说多亏了世子相助,且多谢啦。”
赵黼道:“又谢个什么。”
阿泽有些难过,道:“我们没用,护不了四爷,多亏了有世子在。不然若是四爷有个闪失,我跟浮生都是死不足惜了。”
赵黼本来想说他去地牢不是为了别人……听了阿泽这两句话,回头又见他眼睛微红,鬓边发丝兀自有些卷曲,便道:“好了,你们四爷又非常人,怎会轻易有事呢,堂堂爷们儿,哭哭唧唧地做什么,叫我笑你不成?”
阿泽才破涕为笑。
不多时来至太子府,府内之人知道顾詹士去了刑部,如今见赵黼一块儿来到,自都诧异,却都不敢流露出来。
早有人往内通报了,此刻太子虽不在府中,皇太孙赵峰却在。忙迎了出来,同赵黼寒暄。
云鬟则被顾詹士领着,自入内宅去了。
且说赵黼同皇太孙赵峰寒暄了几句,便觉着无以为继。
原来他哪里是来太子府的,只因昨儿睡得沉,到了半夜方醒,吃了些许汤药,又觉着手肿了起来,越发疼了。
灵雨听他低低念叨咒骂,便拿了那药来,用玉匙挑了给他涂在手上,果然便觉清凉受用。
赵黼也不以为意,又自顾自倒头睡了。
次日,灵雨告知他昨日晓晴前来之事,赵黼才知道昨儿用的那药,是云鬟搜心所得,惊诧之余,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又责问灵雨为何昨夜不告诉自己。
然而灵雨因知道这位主子的性情,明白若告诉了他,只怕意思上来,也不会管是不是夜黑风高北风怒号,说出门,就要出门了,只是他身上有伤,又且劳累,若再冲动行事,自对身体有碍,所以只到早上才说。
赵黼正欢天喜地,也并不真的跟她计较,便一心一意欲来刑部找人。
这果然如灵雨所料,一刻也再等不得,也不管心里有没有想好借口,只想立刻见人而已。
谁知天有凑巧,正好遇见云鬟欲往太子府来,因此便随意编出一个借口。
虽然同在京中,又算是堂兄弟,因诸般隔阂,赵黼跟赵峰见面的次数却寥寥可数,此番相见,话题自然也是寥寥。
赵峰忽地看见他手上的伤处,便问道:“我听闻,先前御苑那一场火起,是刑部白侍郎为了缉拿那所谓饕餮引起的风波,而你也在场,这手莫非就是那时候伤着的?”
赵黼说道:“正是。”
赵峰道:“好生凶险。那饕餮乃是传闻中的神兽,我又听人说其生得极为可怖,又食人无数,想来只有白侍郎跟黼弟能降服得了呢。”
赵黼笑道:“其实并不是什么饕餮,据白侍郎所言,这本是西域的惊天兽,不知被用了什么怪异法子驯化,又用寒铁,把身子披麟挂甲地改造了,才变出那样骇人的模样。”
赵峰诧异道:“竟还能如此?着实地匪夷所思,只不知道,此人为何竟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赵黼道:“那人也有些失心疯似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能从常理测度。不过他最后也还是被自己养出的怪物咬死的,可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赵峰叹息道:“我只风闻了一二,待要询问仔细,却不得真切。又听父亲说,近来因连生了几件极恶劣的案子,于年景的兆头不好,所以皇爷爷很不喜欢,责令刑部尽数封存,不许人打听,我心里骇异着呢,今日才知道几分详细。”
赵黼道:“这种事,其实少知道为妙,哥哥是尊贵人物,也不必理会此等琐碎之事。”
两人说到这里,赵黼便问道:“对了,我先前看见刑部的人上门,不知是怎么了?”
赵峰面上才露出忧色,道:“这件事有些说不出口。”
赵黼因知道崔云鬟是因此而来,自要打听的明白,便道:“我又不是外人,都是家里的,若能给哥哥分忧岂不是好?”
赵峰说道:“其实是我的妾有了身孕,这本是件好事,只是她总说有人要害她,前儿竟从汤药里查出毒物来,所以府内十分不安宁。”
赵黼问道:“哥哥有几个妾?”
赵峰道:“不过是两个。”
赵黼道:“是不是争风吃醋导致?”
赵峰摇了摇头,道:“事发了之后,母亲也疑心如此,便叫人把另一个妾看管起来,跟她却无干系。”
赵黼摸着下颌,心里想了会儿,本是要记起些什么来,怎奈对于这些内宅详细,他却是一无所忆。虽有猜测,却不好出口。
两人正沉默相对之时,顾詹士却豕突狼奔地跑了来,进门道:“太孙且快入内!”
赵峰起身道:“怎么了?”
顾詹士惶恐色变,压低了声音道:“出了事了,李夫人的丫头紫菱,不知怎地……竟发了疯,在里头大闹起来!”
赵峰也大吃一惊:“什么大闹,压不住怎地?”
顾詹士叫苦道:“可不是压不住么?太孙看了就知道。”
赵峰待要出门,顾詹士又道:“须带两个侍卫!”
赵峰越发诧异,赵黼便道:“哥哥莫慌,我陪哥哥去看看究竟。”
两人忙一同转往内宅,将到李夫人院落之时,便见门口有许多下人,个个不安躁动。
隐隐地就听得里头有人长笑道:“那些把戏我都知道,你敢来害一害我!”
赵黼听这声音果然癫狂凄厉,生恐云鬟有碍,忙跳入内。
一眼却看到她站在门边儿,被阿泽护在身后,神情却也并不见如何恐慌。
赵黼松了口气,赵峰因慢了一步,此刻才进门,刚欲问话,便见李夫人的贴身丫头紫菱,被几个婆子七手八脚地压住。
赵峰正欲呵斥,不料紫菱挣扎之下,不知怎地,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