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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丰姨娘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样子,时常到苏玉妍门前徘徊,一见她人影却又立时缩了回去,几次三番,她这异样行为就引起了江妈妈等人注意,遂把她异常跟苏玉妍说了。
苏玉妍不免觉得奇怪,想着将来苏玉修入了仕,丰姨娘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就算只是个姨娘,说不定也会有人上赶着巴结,若了什么不当行为,自己倒可以置身事外,但却可能影响苏玉修前程,所以她觉得还是决定好好跟丰姨娘谈一谈。
这一天,趁着丰姨娘她门口略一停滞,苏玉妍就开门叫住了她。
丰姨娘似是料想不到苏玉妍竟会突然叫她进去说话,微微迟疑,也就迈步进屋。
苏玉妍遂笑道,“这几天总看着姨娘我房前走动,是不是有什么要紧话想要跟我嘱咐?”她要出阁了,就算丰姨娘有话叮嘱,也情理之中。
丰姨娘犹疑了好半晌,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其实……其实也没什么话对大小姐说……就是有关大小姐身世事,我憋得心里发慌,想说又不敢说,所以这才……”
苏玉妍不禁愕然,随即想到当初她装病时候丰姨娘跟她说那些话,难道说,自己并不是苏慎亲生女儿,而是宋德诗寺里与玷污她歹徒所生?看丰姨娘这吞吞吐吐样子,莫非还认得那歹徒不成?
见苏玉妍动容,丰姨娘又继续说道,“当初我曾跟大小姐说过一个故事,不知大小姐可还记得?”
苏玉妍心念急转,遂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一段隐情,我没有跟大小姐说明。”丰姨娘顿了顿。又道,“当年我跟着夫人入寺抄经,一直贴身侍候,就夫人出事前一天,与夫人定亲定远侯府嫡长子沈松年也入寺祈福,两人还曾寺院小花园里邂逅,当时我就跟夫人身后,将沈松年面目看得清清楚楚。那沈松年一直盯着夫人看,还凑到她跟前跟她说了几句话,我听不真切。却看到夫人脸上通红一片,想也不是什么正经好话……没想到晚间,夫人就出了事。”
苏玉妍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丰姨娘冷笑一声,“姨娘,您这是要告诉我,我其实是沈松年女儿么?”如果她是沈松年女儿。那她与沈珂亲事,岂不是成了令天下人嗤之以鼻大笑话?!
丰姨娘立即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苏玉妍盯着丰姨娘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丰姨娘片刻慌乱过后。慢慢镇定下来。她儿子苏玉修现已经身份陡增,她苏家地位也会随之相应升高,就算她只是个姨娘。别说苏玉妍不敢拿她怎样,就是苏慎,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了,何况她现要说,还是一件非常重要。事关沈、苏两家名誉大事?所以,她立时就鼓起勇气。抬头回望着苏玉妍,略略加重了语气,“大小姐,你先别激动。我只是把我当年看到事情说给你听听,真相如何,还待斟酌……”
苏玉妍也已从初震惊中醒过神来,不等丰姨娘说完,就打断她话头,“当年沈松年与我母亲相遇,除了你,可还有别人看见?”
“江妈妈,她也是贴身侍候夫人,自然也跟我一同看见了。”丰姨娘笃定地说道,“大小姐要是不信,可把她找来问话。”
这节骨眼儿上,苏玉妍可不想把事情闹大。想了想,她便向丰姨娘说道,“江妈妈那里,我自然是要好生问过。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姨娘若是不说,自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所以,还请姨娘能守口如瓶。”不管真实真相如何,她都不容许别人败坏早九泉之下宋氏名声。
丰姨娘便连连点头答应。
苏玉妍遂让她去了。
目前丰姨娘背影消失拐角处,她不禁陷入沉思。
眼看距五月十八吉日只有不足一个月时间了,时间紧迫,一定要吉日之前把事情真相弄明白,否则,就算嫁给沈珂,她也会心中存疑,虽然她对沈珂已经生出好感,可她也不想自己成为某段不伦之恋女主角。
她屋里呆了良久,才让春草去叫了江妈妈过来。
因为锦绣轩生意兴隆,江妈妈多半时间都那边照看了,这些天因为苏玉妍出阁即,这才回来安排人手置办嫁妆事宜,虽不说忙得脚不沾地,倒也着实累得够呛,此时听苏玉妍找她有事,怕是哪里办得不妥当了,急忙撂下手头事务过来见她。
一进屋,见苏玉妍坐靠窗杌子上发愣,不由得有些奇怪,就笑道,“大小姐找老奴有事?”
苏玉妍连忙起身为江妈妈让座,“是有件事,我想请妈妈过来商量。”
江妈妈也不推辞,斜着身子苏玉妍对面坐了,这才问道,“是不是嫁妆单子有什么纰漏?”这些天她别都不理会,只专管嫁妆一事,所以满脑子也就只想着关于嫁妆事。
苏玉妍笑道,“嫁妆事妈妈办得很好,并不曾有什么纰漏,我说,是另一件。”
不等江妈妈再问,她又继续说道,“方才丰姨娘跟我说起了当年我母亲寺里抄经遇到歹徒事。”
江妈妈一愕,旋即说道,“丰姨娘她……是怎么说?”
苏玉妍就把丰姨娘话复述了一遍。
江妈妈怔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大小姐想来也不会相信丰姨娘所说吧?”
“她说她亲眼所见,我便不信,心里也会存疑呀!”苏玉妍看着江妈妈,“她还说,妈妈也是亲眼所见。”
江妈妈垂了眼睑,许久才道,“老奴是亲眼见过定远侯世子与夫人寺里上花园相逢,可那也只是一种巧合,并不能证明定远侯世子就是歹徒,不能证明大小姐是定远侯世子女儿。”
“寺里既有女眷抄经祈福,自是规矩森严,又怎么会容得寻常男子轻易入内?”苏玉妍也不反驳,只继续问江妈妈,“若这男子是定远侯世子,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江妈妈顿时欲言又止。
苏玉妍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那葱茏树木,声音有些飘渺,“丰姨娘处心积虑为修儿着想,当初撺掇我早上京,现如今修儿入了翰林院,我又将嫁进定远侯府,好不容易遂了她多年心愿,她又怎么会无端端来破坏我亲事?”
这就是说,丰姨娘就算是个存心使坏人,也不会拿苏玉妍亲事来作文章,毕竟,这件事于丰姨娘来说,虽无一害却也无一利。
江妈妈显沉默。因为苏玉妍所说,句句理。
“所以我想,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不能嫁给沈珂。”苏玉妍转过头来,看着江妈妈。“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也不想让父亲和修儿知道。”若他们知道了当年往事,只会令他们加尴尬,还不如什么也不说。
江妈妈虽说当年跟着宋氏武贤伯府呆过几年,却也不过是个普通仆妇,一时只急得头上直冒冷汗,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要不,让沈公子帮着查一查当年事?”一语既出又觉不妥——哪有让儿子查自己父亲?何况还是那么龌龊事情?
不想苏玉妍却缓缓点头,“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时间紧迫,唯有请他暗中去查,若能查出结果,不管如何,总能解开我心里疑虑。”如果沈珂肯查,未必不能查出结果,因为此事不仅关系到沈松年名誉,重要是,还关系到他与苏玉妍是否为亲兄妹关系,若不查个清楚,他又怎么能安安心心娶苏玉妍为妻?
江妈妈还惊疑中,苏玉妍又继续说道,“事关重大,不能假手于他人。你即刻就亲自去一趟定远府,把我请求跟他了,他肯不肯,不必立时回信……你只告诉他,他若肯了,就让锦春送一匹彩绢过来。”
江妈妈遂点头应了,出门而去。
约摸半个时辰,江妈妈去而复返,径直来见苏玉妍,“……沈公子并没有丝毫犹豫,当下就让老奴带话给大小姐,说他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好。”苏玉妍微微点头,遂让江妈妈下去。
次日一早,锦春果然送来彩绢,不过却不是苏玉妍所说一匹,而是整整八匹,塞满了半个车厢,说是沈珂送给苏玉妍做夏衣。
彩绢被送到苏玉妍房里,整整齐齐地搁靠窗桌案上,映初夏晨曦里,有墨绿、有浅紫、有藕粉、有雨过天青……均以间色或复色为基调,配上白色,色泽柔和而不失典雅庄重,正是今年昌宁时下流行颜色,也正是苏玉妍平日里钟爱淡雅之色。
若不能成为夫妻,便能多出这样一个体贴兄长……倒也不错。苏玉妍唇角微翘,露出一丝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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