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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好说了,明尧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明尧了。
楚翰觉得,自己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过去做了那么多混蛋的事,最后还逼得明尧选择了结束生命,幸好明尧没死,可正是因为这样,楚翰知道,明尧如果还爱着自己,他一定会回来找自己,可他不但没回来,就连他活着的消息都瞒着自己,可见,明尧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了。
别说明尧,就是楚翰自己想想过去那些事,都恨不得以死谢罪,更何况别人呢?
所以,楚翰觉得,明尧怪他,恨他,他都能理解。
但他没想到,明尧会不肯见他。
到了吕文哲家门外,楚翰打了电话,很快就有人开了大门让他进去了。
楚翰在客厅里见到了吕文哲,装饰豪华的别墅里丝毫看不出明尧生活过的痕迹——明尧根本不喜欢这些太过奢华的东西,两个人之前住的那个家,处处透着温馨温暖,那些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名牌奢侈品,很多都是明尧淘回来的,几块几十块的都有。
可现在,一眼看过去,这地方的品位就和明尧不相符。
“吕总。”楚翰站在门边,没打算进去:“明尧在吗?”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吕文哲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派斯文儒雅:“进来坐吗?”
“那,能告诉我明尧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吗?”楚翰知道吕文哲对自己印象不好,他不会多说什么,让吕文哲相信他,只能用他以后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或者,吕总方便告诉我明尧的联系方式吗?”
吕文哲把手里的报纸掀得哗哗响:“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楚翰抿了抿唇:“吕总,我没有恶意。我来,只是想和他谈一谈。”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俩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谈的吗?”吕文哲轻轻笑了一声:“该结束的,都结束了吧?”
“是,以前都结束了。”楚翰抬眸看向他:“但是,还有以后。”
“对,说得好。”吕文哲放下报纸,也看过来:“他的未来很美好,我相信,你的未来也很美好,但是,你们两个,没有未来。楚翰,回去吧,我知道,这句话应该在你来之前就跟你说的,但是说了你未必会听。现在你也看到了,明尧并不在这里,总该死心了吧?”
“那他去了哪里?”楚翰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求你,告诉我。”
“还记得三年前,我找过你吗?”吕文哲起身,来到沙发旁的一株盆栽前,拿起剪刀,开始上下比划着剪枝:“那时候,我让你对明尧好一点,你是怎么说的?楚翰,我根本犯不着放下身价去求你,但就因为那个人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才做了那样的事。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看着他痛苦,看着他难受,我这当叔叔的,却什么忙都帮不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我至今都没办法忘怀。”
“对不起……”楚翰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是说了怎样绝情的话,现在想起来,只会更添悔恨。
“楚翰,什么都别说了。就如当年我求你,你却置若罔闻一样,如今,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帮你。你种下善因,才会收获善果。楚翰,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不帮你。”
“是,我知道,我错了,但是,犯错的人,也该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楚翰心底的苦涩更多,再一次说出哀求的话语:“吕总,请您……”
“楚翰,这话你就不觉得好笑吗?”吕文哲仔细修剪着心爱的盆栽,不时退两步查看全貌,然后继续凑近修剪:“照你这么说,世界都乱套了,人人都犯了错,再改过自新,那将会是多么混乱的场面?是不是杀了人,说声对不起我错了,就完了?”
“我……”
“是,你没犯那么重的罪,你只是没爱上一个人而已,你只是逼得他自杀了而已,这没什么,甚至称不上是你的错,所以,你没必要道歉,也没必要在我这里放低姿态。我倒是觉得,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高傲得如国王一般的男人,那种气质,才比较适合你。”吕文哲的语气淡淡的,好似在和人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但说出的话,却无疑有着浓浓的讥讽意味:“再说了,即使你道歉,也不该对着我说那三个字。说真的,我还真不稀罕听。”
楚翰咬着牙,不说话。
他一直都是个骄傲的男人,或者说,和明尧在一起,明明已经动情了,却一直不敢承认,也是因为他那该死的自尊在作祟。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爹妈死得早,他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日子长大,也正是因此,外表冷傲高贵的他,内心深处,却藏着从不让人看到的自卑。
特别是和明尧在一起,明尧身上那股遮也遮不住的贵族气息,明尧送他礼物再贵都不眨眼的开支票的动作,明尧刚认识他时轻描淡写地说请他去国外度假,这些,无疑不在刺激楚翰的神经,让他根本没法以一个同等的心态去看待明尧。
特别是在奶奶生病之后,明尧提出了那个要求,让楚翰心底的自卑更甚,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愤怒和屈辱——或者说,这两种情绪,因为无法排解,这么多年,一直都存在,而对明尧的爱,却跟心底的自卑一起,再不见天日。
他有钱了,可跟吕文哲一比,他依然渺小得什么都算不上。
他的骄傲,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他的冷硬,更多的是怕别人窥探他的内心。
而直到他确定了对明尧的爱之后,他才懂了,人世间,或许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爱情里,没有。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当他想珍惜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已经从指缝溜走,没有人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么,我去跟他道歉。”楚翰开口,声音低沉:“吕总,我只跟他道歉,可以吗?”
“楚翰,我不相信你。”吕文哲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即使我相信你,我也不会告诉你什么,因为,我答应了明尧,不会透露他的信息。楚翰,你走吧,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是明尧?”
“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地方过清静的日子。”吕文哲放下手中的剪刀,伸手拨了拨翠绿的枝叶:“你也别折腾了,留点钱为以后的生计做打算比较重要。”
“我不会打扰他,我只想见他一面。”楚翰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苦涩,声音更加沉重:“就算我杀了人,我被判了死刑,可总得有说遗言的机会吧?”
“别说得这么严重,怪吓人的。”吕文哲轻轻笑了笑:“楚翰,你自由了,你可以随心所欲了,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想和谁订婚结婚都没关系,楚翰,你应该笑,而不是现在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楚翰已经说不出话来,目光模糊地看着客厅里那个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男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谓的遗言,当真就发自内心吗?”吕文哲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楚翰听:“人呀,明明白白地过一辈子,挺不容易的。有时候,还不如装糊涂,十年过去了,下一个十年,也很快的。难得糊涂嘛。”
楚翰默默地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好,灿烂夺目,才上午**点钟,却已经有了炙人的热度。
楚翰低头看着脚下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就发现那里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夹杂着红的,紫的,远远看过去,像是一片果园。
他收了目光,走出了别墅,却在别墅的工艺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拿着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包里也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护照证件,就是两三件换洗的衣物。
别墅外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楚翰伸手,摊开掌心,凝神看着无名指的戒指。
良久,他把包放在地上,他自己也坐下去,身子往后倒,整个人陷进了草地里,他抬起手臂,遮着了眸子,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半晌都没动一下。
“别管他。”收到门口仆人的报告,说楚翰没有离开,而是躺在了草丛里,吕文哲这样回答:“随他怎么样。”
一会儿,吕文哲的豪车缓缓从里面驶出来,经过楚翰的时候,车速没有半分减少,就那么开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楚翰却猛地跳起来,包都没有拿,朝着铁门跑了过去。
一个男人出来,挥手示意他别过来。
那人说着很有地方特色的英文,让楚翰离开。
楚翰站定,开口,用英文和他交流:“我不进去,我只是想问一点事,麻烦您了。”
那人一直摇头,摆手让他走。
“我是明尧的朋友,请问明尧之前是住这里吗?”楚翰不死心,又近了一步。
那人还是摇头,并不说什么。
“我真的是他的朋友!”楚翰说到这里,又猛地转身,大步跑回去,把包抓起来,从里面很快找出了自己的钱包,又跑回来,把钱包打开给那人看:“你看!这是我和他的合影!”
那人凑过来看了看,然后又看了楚翰一眼。
楚翰连忙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他还在这里住吗?”
“不在了。”男人终于开口:“走了。”
楚翰心里一凉:“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男人说完,似乎察觉自己失言了,又朝着楚翰摆手:“你赶紧走吧,你在这里,会影响我的工作。”
一听说是昨晚,楚翰立即明白了——明尧肯定知道自己要来,他是故意躲开自己的。
“他还回来吗?”楚翰又问。
“不知道,不知道。”这下,男人什么都不说了,一直重复不知道。
楚翰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又来到草坪上,再次躺了下去——这里他是人生地不熟,一个朋友都没有,想找到明尧,无疑是大海里捞针。
楚翰努力深呼吸了几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包,刚刚翻钱包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也翻出来了。
他眸子一亮,手机拿起来,就拨通了安好的号码。
安好这时候正在单位,刚吃了午饭,加班呢,一看是楚翰的号码,赶紧接了:“楚翰,你在哪里?到了吗?”
“到了。”楚翰的语气很急:“安好,你知道明尧在哪里吗?”
“他不是和他叔叔在一起吗?”安好奇怪:“怎么,你没找到那地方?”
“找到了,可是,他没在这里。”楚翰小心翼翼地开口:“安好,你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我,我就是想见他一面……”
“楚翰,你……”安好想说,你何必呢,如今这样,明尧摆明了是不想见面,可想想楚翰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找人又找不到,当真是凄凉:“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安好,我等你消息。”楚翰心里一阵激动:“谢谢你。”
安好没说什么,默默挂了电话,找到明尧的号码,拨了过去。
万幸,电话是通的。
“安好。”明尧的声音轻柔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仿佛他本人就在身边一样亲切。
“明尧,你……”本来想开门见山的,可安好想了想,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吃饭了吗?”
“早饭是吃了的,午饭还没吃。”明尧轻轻地笑。
“我这里都下午了。”安好只能陪着笑:“好几个小时的时差呢。那你在干什么?在家里呆着?”
“没呢,出来走走。”明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深山里的自然清新,顿觉心胸都开阔了不少:“在外面玩,好久没出来爬山了。”
“爬山?”安好之前对刑侦可是很有兴趣的,这会儿从一个普通人嘴里套个话,那是易如反掌:“你那里还有山吗?高不高?风景很漂亮?难道还比得上海城的山?”
“每一处的景致都自有它的独特之处,这山不是很高,但胜在风景秀丽,而且,人工痕迹很少,基本保留了大自然最真实的一面。”明尧说了一个山的名字,继续道:“当然了,再好的地方,也不如自己的家乡。”
“既然说家乡好,那什么时候回来呢?”安好暗暗记下了那个名字,又装作不经心地问道:“你回来了,咱们也去爬山怎么样?”
“当然可以了。”明尧的声音有了点喘息:“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还在爬?”安好听着他声音有点不对,这样问了一句:“还没到山顶吗?热不热?”
“马上就到了,刚刚休息了一下,现在又开始了。还好,山里到处都是树,不是很热。”明尧看了手机一眼:“奇怪,信号倒挺好。”
安好呵呵笑了笑:“行,那不耽误你了,好好玩。”
“嗯,山上有酒店,今晚估计就住那儿了,玩几天再回去。”明尧这样说着,前面出现一块大石头,他刚想抬腿,前面伸出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了上去:“安好,就这样吧,我挂了。”
“你以为爬山是游戏呢?要专心,这里山虽然不高,但还是挺陡的,小心!”杰克顺势揽住他的腰身,一脸关切。
明尧冲他笑笑,不着痕迹地从他身边走开:“谢谢。走吧”!
杰克无奈地笑笑,赶紧跟上去。
这边,安好立即回拨了楚翰的号码:“楚翰,你去问问,那个地方有个山,明尧就在那里,而且,他说这几天都会住山顶的酒店。”
楚翰记下了山的名字,心里欢喜得不行:“安好,谢谢你!”
“别说那些,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以前那些事,我也懒得提了,但你以后要是再对不起明尧,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
“放心,再也不会!”楚翰宣誓般地表达内心的坚定,一听安好要挂线,他赶紧开口:“安好,能不能,把明尧的号码给我?”
安好犹豫了,之前让楚翰知道明尧没死,他就有责任,这会儿要是不经过明尧同意,就把明尧的号码给他,到时候自己在明尧面前,真的就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给他打的。”楚翰赶紧保证:“我去找他,只要他在山上,我一定能找到!安好,要那个号码,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安好想想他一个人在国外,确实也不放心,只能把明尧的号码告诉了他,这才挂了电话。
楚翰如获至宝一般把那一串号码念了好几遍,又慌忙存起来,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包,大步跑着就出去了。
他拦了车,直接报了那个山区的名字。
想必经常有人过去,出租车司机二话不说就启动了车子。
车速不慢,但楚翰还是心急如焚,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景物,恨不得那座山能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
车子行驶了多半个小时才停下,付了挺惊人的一笔费用,楚翰急匆匆地就下车了。
严格来说,这里还称不上是一个风景区,一眼看过去,满目都是绿色的,山脚下,有个写着管理处的小木屋,里面坐着几位工作人员。
楚翰上前去询问门票之类的,却被告知,这座山是免费开放的,工作人员听说他要去,还给他派发了可以系在腰间的环保袋,嘱咐他垃圾一定要扔在这里面,不能留在山上。
楚翰哪里还顾及得到这么多,他现在一心就想赶紧爬上去,跟工作人员摆手道别,就一个箭步上去,开始了登山之旅。
楚翰坐的是夜班飞机,没办法,他想早点赶过来。
所以,他晚上基本没休息,想着能见到明尧,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得不行,更没心思吃饭,下了飞机就奔过来了。
到现在为止,楚翰不记得自己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好像是刘薇买的,逼着他吃了几口。
如果和一个月之前相比,现在有人看见楚翰,一定会大惊失色。
短短几十天的时间,楚翰把自己折腾得快让别人认不出来了。
首先,瘦了。
再一个,憔悴。
别的不说,就这两条,足以让这个一八几的大男人看上去背影萧萧,孤寂可怜。
楚翰本人是很少注重外表的,穿衣打扮这些,以前都是明尧给他安排,他小时候吃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心思去管穿什么衣服好看?
明尧不在了,他通常都是捞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不讲究搭配,能穿就行。
现在的楚翰看上去,早就没有了天王巨星那份高贵清俊,就好像是一个帅气的邻家大哥哥一样,褪去了那份高高在上的清冷孤傲,反而让他多了几分亲和力。
这个时候爬山的人不多,大中午的,谁顶着大太阳爬山呢?
要不人家就到了山顶了,要么就是晚一点再爬,所以,一眼看过去,崎岖不平又窄小的山道上,只有楚翰一个人的身影,阳光透过不断摆动的树叶,细细碎碎地打在他身上,透出了几分斑驳沧桑的味道。
楚翰的动作又急又快,但他忽略了自己这个时候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座山诚然不是太高,但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也是不容小觑的。
楚翰喘着粗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手抹汗,接着伸手去摸包里的水,愣了愣,才想起来,水喝完了,而他忘了买。
抬眼看过去,上山的道路似乎看不到边,而他上来的时候,也没看到路边有卖东西的商铺——很显然,这里和国内商业化的风景区不一样,估计来游玩的人,都是自备清水干粮的。
楚翰抿了抿干燥的双唇,大手搭在额头,抬眼看了看风头正盛的太阳,太阳光白花花一片,闪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继续往上走。
刚刚他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坐下的,但谁知道,这一起来,就觉得双腿沉得要命——显然,一鼓作气是很有道理的,稍作歇息,就是再而衰了。
这是人的机能自然就体现出来的状态,爬山的时候,不能急不能燥,要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否则,一旦机体被拉到极限,再突然停歇,很容易就倦怠。
楚翰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一开始心急,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可这会儿他后悔了,每走一步,就好像拖着铅块一样,他停下来,弯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地喘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把身体折腾惨了,以前,这样的山,他哪儿会放在眼里?
他猛地就想起以往在床上折腾明尧的那个劲头,他失笑——要赶紧把身体养好了,否则,他怎么有力气和精力去疼爱他的爱人?
想了过后,他又忍不住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都这时候,还想这些!
但他根本控制不住,想念明尧,想念他所有的一切,自然,就包括他和明尧的每一次欢爱。
唯一尽兴的两次,一次是四人聚会的那天晚上,再一次,就是因为萧晨的关系,他和明尧吵架的那一晚。
他知道,他当时又气又怒,夹杂着当时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感情,对明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做到怜惜。
当时和明尧说一日一次,也是凑巧看见了医生开的那个药方,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说的是一日多次。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那具身体,欢爱之后匆忙去洗澡,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又去蹂躏他。
两人分居之后,他出来的时候,明尧已经不在了,床单也换了干净的。
这个时候,楚翰心里就涌上来莫名的怒意。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不希望明尧这么做,他情愿他出来,看到的是睡着的明尧,是慵懒得如猫儿一般,会环住他的后背的明尧,而不是冰冷的空气,和空荡荡的大床。
有人说,没有爱的性,叫上床。
有了感情的,才叫做*爱。
而他和明尧的每一次欢好,他都觉得愉悦到了极致,每一次,更是夹杂了许多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绪,或许,这份爱,是很早就有了的。
甚至,能追溯到两个人的第一次。
他肯定是第一次,明尧,也绝对是。
十六岁的男孩子,懂什么?
明尧把灯关了,又弄了什么香薰,反正那味道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心痒痒的。
是明尧主动的。
肯定是明尧主动,楚翰那时候绝对没想到,男人和男人,还能做那档子事。
明尧要吻他的唇,他伸手挡住了。
明尧也没坚持,抱着他,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上,开始吻他的耳垂和颈间。
楚翰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反应了,他当时还安慰自己,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肯定是把明尧当女人了。
可当他伸手摸上去,胸前一阵平坦,甚至,小明尧也开始蹭着他的身体,他才惊觉,原来,让自己硬了的,根本是男人。
接下来,耻辱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开始横冲直撞,一开始根本找不到地方,看不到,他也不去摸,最后还是明尧忍着痛,帮他进去的。
至今,楚翰都还记得第一次进去的那种**感觉,又紧又热,但灭顶的快乐来临时,楚翰又觉得无比懊恼——他坚持了一分钟都不到,就完事了。
“嗤……”楚翰笑了一声,摇摇头,谁知,脚下一滑,他猛地伸手胡乱地抓过去,勉强抓住了一棵树枝,才没摔倒。
是没摔倒,但不可避免的,扭脚了。
楚翰吸了一口冷气,试着让脚沾地,还好,不是特别严重,还能走。
他赶紧拉回思绪,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期待的,是和明尧的未来。
一开始还没什么,可走了几分钟,就觉得不适了,本来就觉得双腿沉重,这会儿脚又扭了,更是雪上加霜。
刚刚还不疼的,也不知道是走得快了还是怎么回事,脚踝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楚翰往上看了看,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摸出手机,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如果是以前,他会很喜欢这种没有经过开发的山林,有着大自然最纯真的味道,看不到人工铺就的台阶——楚翰觉得,那种人为开发的山,根本就称不上是爬山了,走楼梯还差不多。
可现在,他无比怀念那些光洁平整的台阶,看着脚下圆圆的山石,稍不注意就可能跌下去,再加上脚伤了,更是阻碍了他的行动,让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
而且,口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楚翰咽口水都觉得困难了,他把包背在身后,伸手折了一根树枝,当拐杖,拄着往前走。
楚翰看到山顶的灯光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去,但心中始终有个信念支撑着他——明尧在山顶,就快见到明尧了。
就这样,忍着脚踝的疼痛,忍着喉咙的干渴,他一路往上。
天色渐渐暗了,有山风吹过来,楚翰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凉意袭来,一开始出汗了的衣服这会儿紧紧贴在肌肤上,极其不舒服。
楚翰索性把衣服脱了,反正山里没人,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别人看。
又走了一段,山顶的灯光几乎就在眼前了,他呼呼地喘着气,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放在了那根树枝上。
他坐下,找了件衣服穿上,刚刚走着还没觉得,一停下,更觉得山风嗖嗖的,带着寒意。
他赶紧收拾利索,背了包继续往前走。
楚翰开始觉得热了,他以为是自己走得快,根本就没在意,但身体开始发抖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劲。
出汗了,然后,又冷得不行,而且,他自己的呼吸,都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楚翰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手心和额头的热度差不多,根本摸不出来,但即使如此,楚翰还是猜到了——估计,是发烧了。
渴了,饿了,没力气了。
如果不是心中那个想法一直在支撑他,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已经倒下去了。
他的脚步,已经是机械地往前走,听到头顶传来的欢呼声时候,他才抬眼看了看。
距离山顶,只有一块大石头了。
只要轻轻一跃,攀上那块石头,应该就到了山顶的酒店了。
可是,那块并不是很巨大的石头,此时却成了楚翰的拦路虎。
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树枝掉了也顾不上,石头上滑不溜秋的,楚翰的脚又用不上什么力气,爬了几次,都跌了下来。
他坐在石头下面,大口大口地喘气,听着头顶不断有人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哀。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顾脚上的疼痛,后退几步,助跑着往上跳——老天怜他,这次,他竟然攀住了石头的顶端,努力往上爬的时候,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住,自己用力,被那人一带,就上来了。
他整个人虚弱地倒在地上,闭了眼睛,还不忘说一声:“谢谢。”
那人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开口:“需要帮忙吗?”
楚翰这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金发碧眼的男人,勉强笑了笑,伸手指着右前方的酒店:“请问,这山顶,是不是只有这一家酒店。”
热心男人点头:“是,只有这一家,所以,来游玩的,准备在这里过夜的,都要提前预定,否则,是没有房间的。你预定了吗?”
楚翰苦笑一声——要不要这么倒霉?
但转念一想,他又笑了——只有这一间,那说明,明尧肯定在里面!
他一下子跳起来,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忍不住痛呼一声。
男人过来要搀他,他摆摆手拒绝了:“谢谢,我自己可以。”
其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而且,头昏脑涨的,忽冷忽热。
他抓着手上的包,跟男人道别,一瘸一拐地朝着酒店走去。
他无心去看山顶的风景,眼角余光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飞快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消失了。
是明尧!
即使只是一眼,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即使楚翰现在头晕眼花,可他还是万分确定——那人,就是明尧!
“明尧!”他喊着他的名字,抬腿就跑。
噗通一声,他摔倒在地,受伤的右脚承受不了他突然而来的迅猛动作,彻底罢工了。
楚翰喘着粗气坐起来,再看前面,拐角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咬牙站起来,想跑也跑不了了,只能拖着一条腿,艰难地往前面走。
到了转弯的那堵墙面前,他伸手扶住墙面,去看前方——哪里有半个人影?
他靠在墙上,想让自己站直,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
他努力想睁开眸子,双眼却一点点地闭上了。
“明尧……”
他喃喃地发出几乎无法辨识的声音,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喂!你怎么了!”
耳边,似乎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不,不是明尧。
有人动他……
不是明尧,别碰我,别碰……
他恍若进入了万丈深渊,里面漆黑冰冷,他缩着身体,颤抖得如风中落叶一般,口里一直叫着明尧的名字。
死了吗?
这是哪里?
他睁了眼,一瞬间,有些恍惚。
“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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