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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阿绯跟傅清明都不知道,他们参与的这个夜晚,将会被记载入虢北史册,在此后,虢北的百姓提起那一个夜晚,都会微微叹息,没有人能够遗忘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事,以及它所代表的沉痛的意义,——那就是史书上有名的“裂疆之夜”。
跟边境普里不一样的是,虢北的皇都是极为气派跟华美的,虽然同样都是在冰雪之地,可是皇都的建筑却极尽奢华,阿绯无缘进入虢北皇宫,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一会儿夕阳西下,夕照闪烁,将皇宫最高的金塔照的霞光万道,反光刺得人的眼睛疼。
据说金塔的顶上一曾是用金砖砌成的。而跟着弗机在皇都的这两日内,阿绯也感觉到,虢北皇都里居民,从底层的百姓到上层的贵族、官员们,仿佛都极好一种奢靡之风,比如弗机,他的官职并不算高,但是官服的边沿,譬如领口袖口之类都是用繁密的金线綉成,看起来华丽而漂亮,而他们今晚上所乘坐的马车亦是这样,外头用金漆漆过,里面是红色的丝绒衬着车壁,下面铺着舒服的羊毛地毯,坐垫都是锦缎加金绣的……简直像是一个小小地移动皇宫。
阿绯也是皇族出身,对这些做派并不觉得陌生,也隐隐地明白是为什么。一个国家的风气,往往是从上传下的,只要皇族作风奢侈,爱好华丽,那么底下的贵族跟官员就会跟着学,然后是一些富商,再往下,就是百姓们,谁不跟着学谁就颜面无光,其他的人也会瞧不起他……以至于整个国家都流行如此。
马车停下,赶车人也是一身簇新,从马车上跳下来打开车门,此刻夜色降临,阿绯跟傅清明下了车,抬头见,车子停在大皇子宫殿的外面,偌大的一片广场,足可以容纳上百人而不觉拥挤。
已经有许多宾客到达,个个衣着华贵鲜亮,多半是衣冠楚楚地男人挽着花枝招展的女人,忽然之间有人欢喜地惊呼了声,阿绯抬头,见前头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像是一棵火树忽然长出来,生出满树摇曳银花,银花喷出,哗啦啦地从空中跌落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细碎黄金。
虽然不是玩乐的时候,阿绯还是忍不住赞叹了声:“好美!”
这会儿弗机走过来,看着烟花的光芒照亮她的容颜,烟花很美,弗机却觉得这张脸更美,但再美也不会是自己的,弗机忍了心痛,又怀了对于锦绣前程的踌躇满志,痛喜交加,半是明媚半是忧伤地对阿绯说:“瑞缇,我们走吧,我要找机会把你介绍给大皇子。”
衣香鬓影之中,阿绯昂着头挺着胸,像只骄傲的孔雀,挽着弗机的手往里头走,傅清明跟在两人身后,走到门口,弗机的随从递了帖子,守门的侍卫看了三人一眼,回头叫道:“皇子营御前武官,弗机参将进见。”
阿绯跟弗机两个,一个昂首挺胸,一个心怀大志,弗机也长得不错,看起来倒很相衬,而到场的贵族跟官员们,打扮的无不华贵气派,身边挽得女伴自也争奇斗妍,阿绯觉得奇怪,就问弗机:“这些人带的都是他们的家人吗?”弗机微微一笑,阿绯望着他那暧昧的笑容,心中就想:“这家伙笑的这么可疑,难道说周围来的这些官员,有的也跟他一样,带的是献给大皇子的女人?”她心里这么想,就仔细去看那些女子,果真见他们多半都是青春少艾,美艳如花,要说来赴宴的这些男人都娶了这样的老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弗机见阿绯张望,就低声说:“我们这里跟大启不一样,这些人所带的,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的情~妇,一来是因为男人都是好~色的,二来是因为大皇子喜欢漂亮的女人,如果有人的情~妇给大皇子看中了,大皇子就会有嘉奖,如果大皇子高兴,就会升官。”
阿绯瞠目结舌,只觉得真是异邦风味,竟然如此开化,当然,也可能是大皇子太过风~流好~色的缘故。
两人走了会儿,傅清明抽空在阿绯耳畔低声说:“大皇子还没出现,你跟弗机在一块儿别走开,我四处看看。”
傅清明叮嘱了阿绯,便转身离开,他的打扮是典型的虢北人,因此也没有人留意他,傅清明顺路往内,拐过走廊,到了另一重的廊下,此处已经没有人了,傅清明见到一个房门紧闭的门,门扇是红色的,他刚走到门口,门忽然被打开了。
傅清明一怔,望见门口站着个巧笑嫣然的虢北美人,白肤红唇,眼波含情,一身薄薄地时兴裙装,胸脯更是丰满动人,傅清明扫也不扫就知道,比起阿绯那西贝货,这位美人,可是货真价实的。
这美人看见他,便笑吟吟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失约了……利用过之后,就要扔掉我啦!”
傅清明笑了笑,用虢北话说:“公主的身边没有带随从?”
这位美人,正是虢北的多伦公主殿下,阿绯在大启的时候曾经听闻过的。多伦望着傅清明的打扮,笑着伸出手来:“知道你来,我自然要将她们打发走了,你这副模样可真新奇,要不是我跟你心有灵犀,一定不敢认你,快点进来,把这碍事的装扮扔了!”
傅清明轻轻咳嗽了声,却也真的迈步进了房间,房门便很快又紧闭了。
且说傅清明离开后,阿绯便打量在场众人,其他的贵宾们也正打量她跟弗机,这里的美人虽然多,但是大启的美人,放眼看来就只阿绯一个,加上阿绯容貌出众,因此引来越来越多的人瞩目。
有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绯,又用艳羡的目光打量弗机,其中有几个军官跟弗机认识,趁机便过来,望着阿绯,问弗机说:“弗机,你从哪里找来的绝色美人?”
弗机得意地笑:“就是这一趟回去办差事才找到的。”
军官同僚就说:“这美人如此出色,等会儿给大皇子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弗机,要是升官了,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又有个说:“这美人是大启来的?你尝过她的滋味了?听说大启美女都很温柔,非常*,试过了就永远也不会忘记,弗机,你居然舍得献出来?”
先前那人就笑:“美人虽然很好,但是毕竟前途重要,弗机还是很聪明的。”
弗机被众人羡慕,越发洋洋自得,阿绯因听不懂虢北话,自然不予理会,只是看着这几个虢北青年军官一边说一边贼眉鼠眼地,目光不停在自己脸上、胸前跟腰间打量,阿绯皱眉,伸手遮了遮胸,一个军官见状笑道:“小美人害羞了……”手蠢蠢欲动地探过来,阿绯正气恼,见状一脚踢出去,她经常这样对付男人,这一脚更是踢得风生水起极为流利,那人“哇”地痛呼了声,神情扭曲。
几个人大惊,慌忙嘘寒问暖,阿绯则得意地瞥那登徒子一眼:“看啊,让你白看了这么旧,才踢你一脚便宜你了。”
阿绯说着,忽地听到耳畔一声轻笑,她循声看去,却见在人丛之外,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影,脸上戴着个古怪的面具,嘴唇挑起,似是看着阿绯在笑。
阿绯正觉得奇怪,那人忽然伸出手来,向着阿绯勾了勾手指,阿绯挑眉,见弗机正忙着安抚同僚,就迈步走过去,那人见她走过来,却并不闪开,一直等阿绯靠近过来,才往旁边迈开一步,却偏又回过头来,冲阿绯一笑。
阿绯见他动作诡异,本来不想追去,然而好奇心起,也顾不了,急忙跟过去,刚一转弯,就被人握住肩头抵在墙上。阿绯吃了一惊,抬头却见正是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一手勾着阿绯的肩头,一手便挑起她的下巴,说道:“你是大启人?”
阿绯听他说的是虢北话,当然不懂,就避开他的手指:“你干嘛,你是谁?”
神秘人笑道:“你不是来见大皇子的吗?你猜我是谁?”
阿绯皱眉,神秘人见状,就换了大启话又说了一遍,他的大启话也不甚流利,但胜在缓慢,于是显得清晰。
阿绯眨眼:“你是大皇子?”
神秘人的声音带着笑道:“难道我不像吗?”
“不像,”阿绯皱眉,“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离我远点。”
神秘人低头,靠得她越发近了:“那你怎么才肯相信我是呢?”
阿绯嗤之以鼻:“怎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你看起来不像是大皇子,而像是……”
“什么?”
阿绯的目光掠过他微微蜷曲的金色头发,又扫了一眼那面具背后的蓝色眼睛,正要说话,忽地听到弗机急急地叫了两声“瑞缇”,然后忽然拐过来,正好看到阿绯跟神秘人靠在一起。
弗机一脸着急,忽然之间看到神秘人,一时目瞪口呆,脱口叫道:“大皇子殿下!”
前几日宫廷嬷嬷教导阿绯的时候,她学过几句虢北的话,其中有一句就是“参见大皇子殿下”,此刻听弗机叫出来,不由一惊:“什么?他是大皇子?这不可能。”
那神秘人本来不做声,听阿绯出声,才噗嗤一下笑出来。
弗机一听神秘人的笑声,顿时汗颜,也不似原本那样紧张了,反而笑道:“原来是二皇子,您可吓死我啦。”
阿绯却听不懂这句,不由狐疑:“喂,你说什么?他真是大皇子?”
那戴着面具的二皇子看看阿绯,又看看弗机,用虢北话跟弗机说:“不许多嘴,我要带这个女人离开一会儿,一会儿再还给你。”说完之后,一把攥住阿绯的手,带着她转身就跑。
弗机大吃一惊:“二皇子,不行的,这是我要献给大皇子的……”见二皇子拉着阿绯头也不回地飞跑离开,只好无可奈何地带着哭腔说,“那您、您可快点回来啊。”
二皇子拉着阿绯跑过长廊,阿绯气喘吁吁,最终甩脱他的手,道:“你干嘛?你真是大皇子?”
二皇子看看左右无人,才抬手把面具取下来,阿绯一怔,看到面前是张俊朗的脸,金发,白肤,蓝眼睛,她所见过的虢北青年中,班德跟弗机都算是长的不错的,可是却不及眼前这人漂亮,他微微笑地看着阿绯,笑容里带着几分温柔,一张嘴露出牙齿,却又阳光灿烂。
阿绯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时有点恐惧,后悔自己没听傅清明的话,于是伸手捂住胸口,警惕地说:“就算你真是大皇子又怎么样?你别轻举妄动,不然的话,我要……”
阿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二皇子张口,轻轻唤道:“慕容绯?”
阿绯彻底震惊,不由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你叫什么?”
“慕容绯?小公主?”二皇子重又叫了声,张手抱住阿绯,“真的是你对不对?我并没有认错人!你真的是慕容绯!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所向无敌的宝贝绯遇到故人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