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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方才手上那衣衫,我瞧着比边上大嫂们做得格外精致些,可是要特特做给谁?”
明瑜话问完了,却细细留心她神色。(请记住我们网址果然见她脸色微变,心中已是大概有数了。
杜若秋比明瑜大了整六,只不知为何,站这不过十岁阮家大姑娘面前,总觉得她便似比自己还要老到,一双眼虽也温温润润,却透出了丝说不出味道,竟不敢与她对视,低了头讷讷说不出话来。
阮家虽不像官道上人家那样有诸多规矩,家主对下人也一向宽待,只私相授受事却也不容许。方才那件衣衫,明瑜虽只随手撩了下,只也瞧了出来那样式,必定是做给年轻男子穿,这杜若秋家中又不曾听说有兄弟。
“你爹我家从珍馆编书,可是做给你爹吧?”
明瑜又道。
杜若秋正有些慌张,被这话点醒,忙不迭点头。
明瑜笑了下,见她立着脸微微发红,知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便道:“你爹送了你进我家,我娘又留下你。你若是聪明,想必也知道个中缘由了吧?这可真当是美事呢,多少人眼巴巴地盼都盼不来。”
杜若秋刚刚脸上起了红晕一下退散了去,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直直地盯着明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晓得你自个是什么心思……”明瑜作未见,笑着又似随口道。
“我娘生病,家中值钱都变卖了抓药。待她过世,我爹变卖了家中两间草屋才把她下葬,还欠了债。亲眷避之不及,若不是阮老爷收容了我父女二人,我如今不定流落到哪里去了。太太如今看得起我,那就是抬举我了,我哪里还会有什么自个心思。”
杜若秋两只手攥得紧紧,半晌才这般低声说道。
“我那里正好还缺个人,你针线好,要是把你要了过来到我那里去,你去不去?”
明瑜闲闲说道。(她已瞧出来几分了,这杜若秋十之七八已是有意中之人,所以并无飞上高枝念头。其实便是她存了想做自己父亲妾室心思,明瑜也定会想法子不让事成。如此则好了,两相欢喜。果然那杜若秋闻言,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看着明瑜,嘴巴略微张了下,神色间微微带出了喜色。她若是被阮家大姑娘看中,到她园子里去了,哪里会有把女儿身边丫头要过来当父亲妾室理?
“你要是不愿,那就算了……”
明瑜站了起来,拂了下裙角,作势欲走。
“我愿意,愿意。”杜若秋急忙扯住她衣角,已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恩德,我做牛做马也一定回报。”
明瑜这才笑着叫她起来,点头道:“你放心,到了我那里,以后我自会替你做主。”
她两个这里说话,正此时江氏从随禧园里问了老太太安,被容妈妈送了出来。
江氏见容妈妈挤眉弄眼,知道她有话要说,出了园子门叫谷香几个停下,自己和容妈妈又走了几步,容妈妈回头,见左右并无随禧园里丫头了,这才压低声道:“太太,好叫你晓得。昨日老太太叫了她跟前冬梅过去,两人关屋里。我门外仔细听了下,隐约仿佛听见提到了老爷,又什么‘好生伺候’,冬梅那蹄子出来时,我瞧她满脸都飞了桃花。”
江氏心里一个咯噔,晓得老太太身子刚好了些,便终是熬不住要往自己屋里塞人了,压住心烦意乱,嗯了一声,随手褪下个腕上缠金丝镯子递过去,容妈妈推拒了几下,便接了过来,千恩万谢地笑眯眯去了。
江氏一路揣着心思回了自己屋子,却听雪南说大姑娘过来有片刻了。收拾好心情,抬头见明瑜已是掀了帘子迎了出来。江氏牵住她手一同进去,问了几句话,明瑜便道:“娘,女儿过来是想要个人到我那里去。”
江氏笑道:“你看中谁?”
“便是那绣房里杜若秋,”明瑜话说完,见江氏果然一怔,装作没见到,继续道,“娘平日不是叫我要多习女红吗,我听说杜若秋娘从前是外面绣坊里一等一好手,只是后来眼睛坏了,这才没了生计。我今日见了,她针法不比从前娘请来教习娘子差,女儿心中很是喜欢,这才想把她要了过来,往后带我园子里一班子丫头们。”
江氏犹豫了下,半晌说不出话来。若是寻常人,十个她也应了。只是这杜若秋却是她看了许久方相中,这节骨眼上,若是被女儿要去了……
“娘莫非也看中了她?娘就莫和女儿争了,让给女儿就是。”
明瑜装作不晓得,扯住江氏手,扭了下身子撒娇,连自己都觉着有些恶寒。
江氏沉吟了下,心中突然另外有了个计较,笑道:“也好。哪有爹娘跟女儿争道理。你既看中了她,那也是她造化,叫她往后到你院子里就是。”
明瑜本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没想到江氏这么痛就应了,倒也是意外,当下谢过了。起身要走时,又忍不住伸手圈住江氏腰身,仰头笑道:“娘,我那梦一定灵验,弟弟如今不定就已经娘肚子里了呢。”
江氏心中虽被方才那消息弄得有些愁烦,只见女儿这般贴心,也是感动,抚了下她额发笑了起来,“好,好,娘就信你吉利梦。”
阮洪天这日外应酬回来,比平日要早了些,还只是戌时中。江氏闻见他一身酒气,推去沐浴。待衣后,一抬眼见妻子鸦鬓黛眉,樱唇微点,灯火下照得娇媚动人,借了酒意顺手一揽,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床榻上去。
若是平时这个时辰,江氏必定会嫌早,要推三阻四,今日却不似往常,只不过略微嗔了句便顺了他。
她早几年有一回随了阮洪天外出停留之时,看到个庵,便顺脚进去捐了香火许愿求子。里面姑子偷偷给了个秘方,江氏回来研读,才发现竟是关于女子玄圃之处保养之法,教得都是些叫皮肤悦泽、姿如处子秘方。江氏初时大窘,本是想悄悄销毁了,只女人家终究是敌不过好奇之心,偷偷照着习补,几年下来,倒也确实觉着有些效用。如今衬着张雨润桃花面与那柔若无骨身,加上又刻意迎合,阮洪天只觉蚀骨,一番折腾,待兴静了下来,却觉肩膀一阵凉意,低头看去,这才见她竟靠着自己默默垂泪,急忙翻身抱住了问缘由。江氏起先不说,见他问得有些发狠了,这才闷闷道:“娘虽还没提,只我也瞧出来了,她大约想把她身边伺候了多年冬梅开了脸给你做妾,好开枝散叶。我自然没话说,只是一想到往后你也会这般抱别女子,我心里就难过……”
话说着,又是一串眼泪滚了下来,衬着方才浓情过后脸颊上未消红晕,别样一番凄楚动人。
阮洪天这才晓得她是吃了飞醋,心中又是疼惜,又有些微微得意,急忙伸手擦了下她泪,又把她抱紧了些,这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前次不是对你说过么,等过段时日我得了空,就带你出去拜佛。离了这里,你心里松了,不定就有了呢。那个冬梅伺候了娘多年,娘少了她也必定不惯。娘不提则已,她若是提了,你不必说话,我自会回了去。”
江氏心中舒坦了些,只是想到自己若真命中无子,如今还好,再过些年,别说丈夫会不会还这么想,就算自己这关也是过不去,压下心中难过,微叹口气,这才道:“从珍馆里杜秀才家女儿,你可知道?”
“哪个?”
“从前你家,我打发过往你书房里送茶点,去过了几次那个丫头。”
江氏见阮洪天费解,便提了下。
阮洪天略想了下,这才道:“仿似有些印象,走路眼睛看着地。”
江氏依偎着他,慢慢道:“我本来是看中了她。人长得清俊不说,性子也娴静,又识文断字。前些天本来想跟你提,只是被娘事给耽误了。不想今日瑜丫头却跟我说看中了她,要了过去。女儿难得开口要什么,我也不好拂了她意思。只是你这里却又耽误了。虽说只是个妾,只人才样貌也是要过得去才不算委屈了你,你若等得,我再慢慢物色了。”
阮洪天笑了起来:“不过是个丫头,阿瑜看中了,给她就是,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当年我慕你名,跟了我爹去你家三次求亲,我记着当时还另有个官面人家也同求。我允了往后绝不再另纳妾,你这才委委屈屈地上了我家花轿。我虽是个满身铜臭,只说出话也还能压秤。若要我说,你也别整日里琢磨这些没用,无端加重心思,早些把心放宽了才是。”
江氏心中这才定了下来,晓得只要自己能得个儿子,丈夫这里十之是不会生变了。男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若再做出那小性样,只怕反倒要生出不,便嗯了一声,舒臂抱住了他颈项,锦帐里一片喁喁细语,柔情似水。